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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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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槿歎道:「等我抓到他,非把他弄進來喂鱷魚不可!我就看到他殺了那兩個人,他就設計把我丟這裡來了!」 許世禾頓時松了口氣,點頭道:「是了,他要滅口,就把你送下來喂鱷魚了!你們被丟下來前,他剛在這裡和我扯了半天的話,想套出點什麼來。哼,當我是傻子呢,曉得我恨許安仁,口口聲聲說他不會放過許安仁的子孫,可便是他們弄死當今的太子,再要扶立新君,一定還在血緣最近的皇親中尋找繼承者,那必定還是許安仁的子孫,我才不會便宜他。若是蜀人,倒還有幾分可能去動搖許安仁子孫們的江山。」 他近乎諂媚地看向木槿,「若你答應我一件事,我便告訴你《帝策》在哪裡。」 木槿似笑非笑,「千萬別想著我放你下來,我背上手上的傷還疼得厲害呢!頂多幫你換個舒服些的姿勢。」 許世禾搖頭,「我只是想……你分些松子給我吃,可以不?」他身上不癢了,眼睛又開始露出餓狼般的貪婪光芒,——卻是對著木槿手中的松子,真的餓了! 他不再掉淚水了,開始掉口水…… 木槿張了張嘴巴,一粒松子仁從口中掉出來。 許世禾便眼巴巴地看向松子仁滑落處。 汗水淚水沖刷過的面龐一塊黑一塊白,醜得出奇,卻無法掩住他一臉暴殄天物的惋惜。 好吧,即便不是饞鬼,在吃了二十五年的生鱷魚肉後,連白米飯都該成山珍海味了,更別說松子了…… 木槿很佩服他的手足被扭成那麼個倒懸的姿勢,受了這麼久的苦楚,尚能記掛著吃食,剝開的下一顆松子仁,便直接彈入了許世禾的嘴裡。 許世禾忙張嘴接了,卻沒看到咀嚼。 他沮喪道:「直接滾喉嚨下邊去了……可惜,可惜!」 木槿便繼續剝著松子,一顆一顆彈了過去。 許世禾再接時便很小心,以舌頭卷過,閉了眼細細品著,倒似在品著甚麼瓊漿玉液一般。 木槿便有些欷歔。 至少,從忠實程度和求生意志來看,這人當真接近無敵了。 當然,一個被困二十五年的囚犯,能得她一國皇太子妃親自剝松子相喂,這事本身也無敵了。——儘管木槿投喂的手勢很像在喂一條狗或一條魚。 連喂了十餘顆,木槿才給自己剝了一顆。 許世禾滿意地吐了口氣,歎道:「真是……從未有過的美味!」 木槿晃著腿,「於是,《帝策》給我?」 許世禾點頭,「給你,給你……」 他想了想,忽又躊躇,「你和我一樣被困在這裡,只怕今生今世也出不去,又怎麼拿得到它?」 木槿看看黑不溜丟的頂部,問道:「你不是說,他們並未放棄奪得《帝策》?那他們早晚會有人過來吧?」 許世禾頓時興奮起來,也仰頭看著,呵呵笑道:「不錯,他們必定以為你已被鱷魚撕成碎片,再不會防範你。到時我引開他們的注意力,你大可趁勢偷襲。你並未像我這般被禁錮住行動,若是得手,應該便能逃出去了!」 他的目光甚至忽然間炙烈起來,灼灼地看向木槿。 木槿明瞭其意,微微一笑,說道:「我若出去,必定想法砸開你的鐐銬,把你也放出去!」 「好,好,好……」許世禾連聲應著,卻道,「其實我知道你在騙我。你怕我出去後搶先把《帝策》藏了,又怕你得到《帝策》之事外傳,當然殺了滅口或讓我永世囚禁在這裡最好。」 木槿歎道:「你既疑心,就把這秘密帶棺材裡去吧!」 許世禾卻沮喪,歎道:「我若死了,只怕連屍首都保不住,又哪來的棺材?再拖久了,真給人發現了去,多半還是拿去獻給吳國皇帝,那還不如給你。那《帝策》就藏在了相國寺後面那排禪房的左首第二間、左首第二個椽檁之上,用油布紙包著,尋常時候看不到,但若是翻建房屋必能發現。既然這二十五年都沒有關於《帝策》的消息,那它多半還在原處。」 他又歎息幾聲,神色已止不住的淒涼。 木槿不覺暗生惻隱之心,遂飛身取下纏住大鎖鏈的帶鉤鐵鍊,看許世禾一跤摔回地上呻吟,輕笑道:「你給我安份些,我便不再吊你。否則,你便是殺了我,我這邊的止癢藥也除不了你體內的蠱,就等著被活活折騰死吧!牢」 許世禾再不敢把她當作可以任自己宰割的小綿羊,連聲道:「不敢,不敢!」 木槿便將自己所食松子倒出一半在山岩上留給他,自己飛身離開,遠遠奔到許世禾再也攻擊不到的地方,逍逍遙遙地繼續剝松子吃。 許世禾手足都已經吊麻了,連忙在地上活動著手腳,眼中已大放光彩,直直地盯著木槿留在山岩上的那堆松子,惟恐她悔了,又把它們收了去。 木槿忽叫道:「快跑快跑,咬你了!」 許世禾怔了怔,回頭看時,兩頭鱷魚發現獵殺它們無數兄弟的敵人虎落平陽,正從後面包抄過來,張開血盆大口正咬向他…… 他連爬帶滾逃開時,淩亂的頭髮被鱷魚咬住,再用力一拖,便見大把頭髮扯落下來。 他也顧不得疼痛,先運功躍上山岩,看著岩下那兩頭齜牙咧嘴的鱷魚,抓過兩顆石子用力擲過去,看鱷魚吃痛逃開,才稍稍松了口氣,顧不得理會那頭亂髮,便喜孜孜地坐下身來,用那鬼爪般的枯手剝松子,剝不開的便用嘴咬。 木槿第一次看到有人吃松子也能吃出狼吞虎嚥的樣子來。 她明知一時出不去,也不著急,邊吃著松子邊和許世禾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詢問那張博多久來一次溶洞,那金面人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出現的,頻率怎樣,又說過哪些話。 問得極仔細。 許世禾感激她送的松子,大約也盼著她能出去帶了《帝策》回蜀,想法滅了大吳,也不計較方才被折磨得多淒慘,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兩人說了許久,許世禾嘖著嘴道:「渴了!尋常吃鱷魚肉,喝鱷魚血,倒也不覺得怎麼渴。」 木槿舉高夜明珠四周一張望,歎道:「那石縫上的水好一會兒才一滴,我給你接水得累死!」 許世禾忙道:「誰有耐心等那水喝?那潭裡多的是水!」 木槿想起那水裡剛被撕扯掉的兩具屍體,胃裡大不舒服,卻也知許世禾確實不在乎。 他連吃人的鱷魚都吃,何況是死過人的潭水? 於是她飛身下去,拿塊乾淨帕子浸透了水,再奔回去遞給許世禾。 許世禾連忙接了,吮著帕子上的水,恨不得連那帕子整個吞到嘴裡,直至完全擠不出水來,才從嘴裡抽出,抬手要還給木槿。 幹是幹了,只是一股口腔裡的酸臭味,老遠便能聞到。 木槿一陣噁心,連忙退了兩步,說道:「算了,我不要了!」 許世禾明知其意,冷笑道:「落到這個地方,蕭大小姐還要清高嗎?等這點松子吃完,看你明天後天吃什麼!不吃鱷魚肉,不喝死人水,難道你學了辟穀術?」 木槿輕笑道:「稍安勿躁。我不覺得我會在這裡呆多久……」 「不用呆多久?大小姐你說夢話吧?我都說了那張博一年半載的才來一次,那金面人來得不規律,可今天剛來過,怎麼著也得再等幾個月才會再過來看吧?」 他飲水後體力恢復不少,倒是反駁得鏗鏘有力。 可惜,這時候,上面忽然有了動靜,並用一束搖曳的光線更加鏗鏘有力地反駁了他的話。 外面的天色一片漆黑,估計已是亥時以後。此時的光線,正是翻板轉開,有人正拿著火把在晃動。 許世禾驚住,嘀咕道:「天,還……還真這麼快來了?」 木槿飛快將夜明珠收起,不讓它再發出光來,一邊隱身山岩的暗影裡,一邊道:「呆會你想法引開來人的注意力,我來打他。放心,我說話算話,若我能出去,必定也把你弄出去!」 許世禾低聲道:「好!」 而上面已經緩緩垂下一根極長的繩索,索頭墜著一塊大大的浮木,浮木上方則扣著兩枚鐵環,待軟木浮到水面上,繩索繼續下垂,鐵環便相互交擊,發出一聲脆響,在空寂的溶洞內回蕩著,想來便是出口處也能聽得很清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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