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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許思顏皺眉時,成諭已在外匆匆稟道:「太子殿下,前方官道似有大隊人馬過來,應該是……迎著咱們過來了!」

  木槿忙掀了簾子查看時,果見前方鳴鑼開道,不知是何官員正擺了全副儀仗,領了黑壓壓一大群人馬向這邊行來。

  樓小眠側耳聽了,微笑道:「鳴鑼十一下,來的應該是該是郡守以上的地方官員。看這儀仗勢派,像是公候出行。太子,你不認親,有人來認親了!」

  前方之人已經發現他們車駕,鳴鑼喝道聲頓時止了,原本安坐八抬大轎內的官員俱下了轎,領了一眾人等急急往這邊步行而來。

  許思顏的車架早已停了,隨從們屏息靜氣,連馬兒都端然凝立,等候那群人上前見禮。

  他們一行才不過寥寥十餘人,雖不過尋常商旅裝束,如此靜默于站于黃塵漫天的官道之上,峻傲冷凝,已有無形的威壓之勢悄然散開。

  那一大群官員、差役已走到近前,俱是衣冠整齊,形容謹肅;為首二名官員更是身著嶄新官服,簪金飾玉,舉止有度,度其服色和隨行儀仗,應該是當地郡守及某位公候。

  果然,待到許思顏車駕前,二人攜部屬上前叩道:「臣涇陽侯秦蘇、臣高涼郡守曲賦,攜高涼文武官員,拜見太子殿下!」

  便有太子近衛輕輕撩開錦簾,卻只露出許思顏若明若暗的面容來,卻浮了絲淺淡笑意,溫和道:「都免禮吧!孤一時興起,才微服到江北走走,順道散散心,原不想興師動眾,誰知二位還是知道了。」

  涇陽侯恭恭敬敬道:「太子親至,實是高涼之幸,我等之福,自當稍出綿薄之心,略盡地主之誼!」

  許思顏輕笑道:「如此,又勞眾位費心了!」

  涇陽侯道:「我等已在城中為太子備下筵席,為太子接風,盼太子切勿推辭為幸!」

  許思顏瞧瞧天色,點頭道:「也好,這天氣悶熱得很,只怕會有一場暴雨,尋常客棧,的確難以安身。」

  曲賦忙道:「涇陽侯已將琉璃院打掃出來,預備太子和太子妃居住。那琉璃院本是前幾年皇上說要到高涼走走,特地修繕了預備接駕的。」

  許思顏微笑道:「那就勞煩涇陽侯、曲郡守前面帶路吧!」

  涇陽侯等連忙聲應了,遂在一旁緩緩引著太子車駕入城。

  而許思顏打算夜宿城外、然後微服訪查官聲民情之謀劃,也不得不就此取消了。

  ***

  入城時天色已暮,卻見沿路燈火通明,三步一衛,五步一崗,將好奇的百姓盡數擋住,容眾人大搖大擺直奔涇陽侯府。

  朱戶碧亭,雕欄玉砌,更兼園中芳草蔥郁,此時紫薇吐蕊,榴花耀眼,沿過水邊走過時,一路荷香相伴,倒也頗有意趣。

  待引入琉璃院,石山碧水,竹影搖曳,襯著白牆碧瓦,更是舒爽怡人。門窗處有大幅水色琉璃珠簾迤邐而下,在回廊裡八寶琉璃宮燈的映襯下晶瑩剔透,瀲灩奪目,更覺優雅幽靜裡透出股清冽出塵之氣,竟似浮於星辰之上的天宮一般,令人心傾神奪。

  木槿便向許思顏笑道:「太子,這侯府的氣勢可比咱們太子府大多了!便是這琉璃院,也有我的鳳儀院兩倍大,而且漂亮許多。」

  許思顏睨她一眼,「你從蜀國帶來的嫁妝甚是豐厚,盡可照這模樣建上一座。若嫌太子府地方小,便讓父皇再賜你一座太子妃府吧!」

  木槿道:「好啊,你跟我一起住過去嗎?」

  許思顏道:「我有我的太子府,住什麼太子妃府?」

  木槿便笑道:「那敢情好!我一個人住著,多自在!」

  古往今來,只聞有太子府,誰曾聽說過太子妃府?

  涇陽侯早聞太子妃木訥無寵,如今算是親眼目睹,便就對太子居然帶著太子妃出行更感詫異,此時忙道:「高涼北方小郡,哪裡能和寸土寸金的皇城相比?因此處地廣人多,能工巧匠不少,皇上又每每厚賜於臣,這才能建了這座琉璃館,原就不敢自用。太子與太子妃若是喜歡,時常過來住上幾日,也是臣等舉家幸事!嬪」

  木槿笑道:「父皇近來頗是倦怠,大約不會過來;我和太子事也多,也無法時常過來,豈不是讓這裡的竹林珠簾寂寞了?涇陽侯既然有此誠意,我去和父皇說,讓他多賜我一塊大大的地皮,涇陽侯便用高涼的能工巧匠,把此間的陳設盡數搬過去可好?」

  涇陽侯一呆,乾笑兩聲,再不肯接話,繼續將許思顏等往屋內引,「太子,請!」

  木槿自幼嬌貴,學文習武雖勤奮,到底從未受過苦楚。如今從京城到高涼一路,食宿遠不能和京中相比,且並無女侍在旁照應,隨從裡唯一的女子沈南霜又惹惱了她,有些青樺等不方便照顧的事兒便不得不自個兒動手,凡事便沒那麼周全。如今到了琉璃館,卻是事事齊備,侍奉沐浴更衣的便有七八位,所用的檀木浴桶、沐巾、浴巾、澡豆等物,和自己京中所用的也不差什麼龍。

  而許多皇家所用之物,絕非一朝一夕便能置辦得來的。

  涇陽侯能預備得這麼齊全,要麼就是早已知曉許思顏會來,事先採辦,要麼就是向來奢靡,所用之物早與皇家不相上下……

  不過,這麼雅致的屋宇,這麼適合的浴桶,這麼宜人的水溫,這麼芬芳的香味……

  在久違十餘日後,居然如此地令人醺然欲醉。

  侍奉的丫鬟顯然久經訓練,換水和添香動作皆是十分輕盈,仿若怕驚動了倚在溫水中小憩的太子妃。

  木槿早已覺察涇陽侯今日的出現絕沒那麼簡單,但眼看下面的日子恐怕更不簡單,也便不願意錯過這樣的享受了。她闔著眼,輕嗅著澡豆和熏香混合的芳香,一一辨別著其中的氣味。

  有桃花、梨花、紅蓮花、櫻桃花,可美容顏,煥膚色;有白芷、白術、白薏仁,可解表散寒,潤澤肌膚;有丁香、沉香、青木香,可行氣散郁,芳香怡人;有皂莢末、蔓荊子,可滌汙除垢,疏散風熱;還有……

  她仔細辨別,那開始若有若無,後來越來越濃郁的異香。

  眼皮愈發沉重,連神智都開始有些模糊,卻由不得還在糾結那越來越濃郁的異香。

  然後……

  她心頭一悸,猛地睜開眼來。

  一年紀略長的大丫鬟正在她面前審慎查看,見她濃睫微掠,連忙立刻堆上笑來,「太子妃是不是困了?我扶太子妃先去歇著?」

  木槿盯著她,然後微微一笑,「胡說,我還沒吃飯,餓著肚子怎能睡得著?給我更衣!」

  大丫鬟一呆,只得站起身來,向後一揚手,便有丫鬟急忙上前來,扶木槿從水桶中步出,另取浴巾為她擦了身體,別的丫鬟便捧了依次用黑漆繪金的託盤奉上由內而外的衣衫、披帛和鞋襪,小心翼翼地為她穿衣。

  木槿道:「我不愛那些怪怪的香味。既洗完了,把水抬出去。還有,把香爐給搬出去,怎麼聞著我頭暈呢?」

  大丫鬟再不敢辯駁,急急應了,才慢吞吞地叫人挪浴桶、搬香爐。

  木槿匆匆披了衣,便自己走到窗前,連著推開幾面窗扇,才令丫鬟們為她用沐巾擦乾頭髮,慢慢地梳理著,卻不知從哪裡尋了只玉瓶,拔了軟木塞在鼻間輕嗅。

  原先那大丫鬟便又忍不住問道:「太子妃,瞧著你精神不大好,要不要躺一躺,呆會再用膳?」

  木槿對著菱花鏡摸摸自己的臉龐,說道:「那不成。近來跟著太子趕路,我可瘦多了,再少吃一頓,餓出病來可怎麼辦?」

  大丫鬟張張嘴,看著她帶著嬰兒肥的圓圓臉蛋兒再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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