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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樓小眠笑道:「雍王殿下亦是伶俐人,竟知道到這裡尋你!」

  「嗯,算來他也該回去了。必定去府裡和我辭行沒見著我,便到這裡尋我來了!」

  許思顏一邊說著,一邊扭頭吩咐從人,「去把太子妃……嗯,木槿姑娘喊回來。若她還在喝酒,告訴她我們下午便走,她喝醉了,可就把她一個人丟在守靜觀了!」

  雍王許從悅是許思顏大伯父許知文之子。許知文早逝,後被追封為雍王。許知言繼位後,憐侄兒孤苦無人照應,遂將六歲的許從悅接入宮中交慕容皇后養育,十年後許從悅長大,遂讓他襲了父親封號,令其出就封地,到上雍當他的自在王爺去了。

  他在皇宮呆了十年,差不多和許思顏一起長大,自然比別的堂兄弟親厚許多,後來每次回京,都會和許思顏相聚一番。這些分藩的親王一般無詔不得入京,但他既是皇后養育,又與太子交好,只要有個過得去的藉口,禦史台的諫臣也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去參奏,故而離開八年,倒已回京五次了。

  此時他帶了一眾從人,遠遠見了許思顏,便已笑道:「太子這是嫌京裡呆著膩味,跑道觀裡參禪來了?」

  許思顏微笑道:「怎麼?你也跟著我參禪來了?只怕萬花樓裡的那些姑娘眼睛得哭腫了!」

  說話間,許從悅已領人上前見了禮,又與樓小眠見禮,彼此正說話時,那邊有人說道:「木槿姑娘來了!」

  許從悅抬頭,正見木槿抱著一壇酒笑嘻嘻走過來,眸光已一收縮,臉上肌肉不自覺地抽搐了下。

  木槿早已發現又來了一位貴公子,細看那模樣時,不覺微微暈眩。

  許思顏雍貴閒雅,和樓小眠溫文清逸,都算是少見的美少年,但木槿活了十七年,真心沒見過哪個男子長得這麼豔美的。

  不錯,就是豔美。

  朱衣紫綬,本是朝中一二品大員的服色,但從未見過誰穿在身上,會這樣豔烈美麗,如一叢不管不顧開得國色天香的紅芍,又如一樹奪盡春光妖嬈初綻的杏花,豔美得像眼前頃刻鋪了千重錦繡,——不過,是鋪在荊棘堆上的千重錦繡。

  他生著一雙極有神采的桃花眼,漂亮,卻尖銳,如旖旎花色裡探出的獵豹眼睛,令人望而卻步。

  而這桃花眼……

  便是木槿記性再不好,如此美的桃花眼,她見過一次也絕對忘懷不了。

  便是她忘懷了,那一位只怕也不會忘了某夜給某人憋得差點當場噴出的三升老血……

  許從悅盯著笑容滿面慢吞吞晃過來的木槿,暗暗穩了穩心神,問道:「太子,這位是……」

  倒楣的黑桃花對呆得出奇的太子妃印象深得簡直刻骨銘心,尊貴的雍王殿下卻是初次見到深居簡出的蕭木槿……

  許思顏反有些詫異,「你沒見過她?」

  許從悅仔細梳理了下自己的記憶,肯定地點了點頭。

  太子妃雖時常在吳帝跟前侍奉,但他這三年才來過兩次京城。第一次太子大婚,他倒是見到過新娘,個兒矮矮的,珠纏翠繞的喜帕便顯得又寬又大,讓他覺得那太子妃就是個沒長成的孩子;如今是第二次,雖常進宮,但許知言病弱,不喜人打擾,也才去見了兩次,恰太子妃都不在跟前。

  他等著許思顏介紹給他,然後如初次相見般上前恭敬行禮。這丫頭又呆又木,諒她也認不出自己……

  正盤算時,許思顏已笑道:「不認識就算了。不過是……小眠身邊的一個頑皮侍兒而已!」

  「……」

  好吧,不認識,那就……不認識吧!

  可許從悅莫名又有了種想吐血的衝動。

  木槿卻已走到近前,「咦」了一聲,說道:「我怎麼看著這位公子有些眼熟?」

  許從悅心頭一緊,尚未及說話,便聽許思顏不涼不熱地說道:「大約你瞧著所有俊俏公子哥兒都有些眼熟。」

  木槿點頭道:「的確如此。怪不得我瞧著太子總是眼生。」

  這是……在笑話許思顏不夠俊俏?

  許思顏一懵,還未及回話,木槿已抱著酒罈子施施然地走遠了。

  樓小眠再也忍耐不住,抱著肚子笑得斯文掃地。

  §驚弦起,衣袂翩躚誰家女

  許思顏臉一沉,冷森森地說道:「小眠,若是你的臉笑得抽風了止不住,我可以喚顧無曲幫你紮上兩針!」

  樓小眠忙面色一肅,正色答道:「多謝太子體恤!微臣病症一聞得無曲道長出針,已經不藥而愈!」

  許從悅再想不透太子、太子妃之間算是怎麼回事,揉著心口道:「我怎麼聽著有些迷糊?難道我也抽風了?」

  便聞許思顏、樓小眠異口同聲道:「喚顧無曲紮上兩針吧!」

  許從悅的封地亦在江北,本可與許思顏同行,但他相隨的侍從甚多,再加上許思顏身邊的人也不少,合作一處未免太過招搖。何況許思顏去江北本有要事,不想一早暴露行蹤,遂決定還是各自分開走。

  許從悅頗是不舍,何況著實對那個不知是侍兒還是太子妃的木槿好奇之極,意欲陪著他在守靜觀歇上一晚。無奈這守靜觀相對於先後來的三路人馬來說,委實太過逼仄了些,他不想為難自己部屬露宿山頭的話,便只能午飯後便告辭離去了。

  而木槿在午飯前便被樓小眠邀過去了。

  木槿去得極快,還特地仔細打量他幾眼,沒發現他被「蹂躪」後有甚不適或不妥,才放了心,自顧去把玩他的笛子,歎道:「遇到那樣的主子……樓大哥,瞧來你運氣不比我好多少。」

  樓小眠想著她是怎樣看待著自己,不覺有些尷尬,輕咳了一聲才道:「我也甚覺無聊,所以喊你過來說說話。木槿,上回咱們奏《逐鹿》,你彈琴,我吹笛,這回能不能換一換?」

  「換一換?」

  「對,換我彈琴,你吹笛,瞧瞧比上回效果如何。」

  木槿沉吟,「我在笛子上倒不曾怎樣用心過……不過可以一試。」

  那廂樓小眠正倒了茶水喝著,忽道:「木槿,你來嘗嘗,這茶裡什麼味兒?好生怪異。」

  木槿怔了怔,忙走過去時,樓小眠已為她倒滿一盞。

  木槿接了,喝了一口,未覺出什麼異常,遂再喝一口,細細回味,才驚異道:「啊……似乎有蒙汗藥的味兒!」

  樓小眠擊掌道:「木槿姑娘,你真是太聰明了!」

  木槿一呆,憶起樓小眠所喝茶明明也從那茶壺中倒出,急提了那壺要細看時,只覺頭重腳輕,身體一歪人已倒了下去。

  茶壺跌落,茶水淋漓了滿袖,而她已伏在地上昏睡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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