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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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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笑意裡並沒有淒涼自傷之意,但不知怎的,木槿看著那雙靜若深潭的眼睛,一時竟不敢細問下去。 樓小眠起身,慢慢地來回走著活絡筋血,然後便看到向她之前翻閱的書,失笑道:「木槿姑娘,你喜歡看這些書?」 木槿一吐舌,「不喜歡,只是隨便翻翻。」 樓小眠掃過那些書冊,歎道:「能挑出這幾部來隨便翻翻,也算是不簡單了!想來木槿姑娘最擅長的,絕不是彈琴吧?」 「誰說我擅長談情了?」 木槿愁眉苦臉道,「談情說愛什麼的,我向來很不擅長。」 樓小眠大笑,「這個……我相信!」 木槿不但會彈琴,還會吹笛子。 樓小眠體力不繼,陪她琴笛合奏了幾曲,便坐回榻上持了卷書憩息。 木槿大是無趣,拿走樓小眠的玉笛,自顧邊蕩秋千邊吹笛子去了。 侍僕從人早已習慣樓小眠吹笛,懂或不懂的,都只顧忙著各自的事兒。 樓小眠推開窗戶,瞧著那碧水悠悠,荷葉田田,側耳傾聽半晌,悄悄尋了兩個棉球,把耳朵給塞上了。 不是木槿吹得不好,而是她不好好吹…… §龍鳳鬥,欲言守靜何曾靜 就沒見人把笛子當口哨吹的,每當蕩到秋千最高處,笛子也發出不甘蟄服般的銳嘯聲,直刺蒼穹。 真的……很不好聽。 但塞上片刻,樓小眠又將耳中的棉球取出,隔了小池皺眉看向那個正蕩秋千蕩得喜笑顏開的少女,更仔細地傾聽那笛音。 她在笑,可她的笛音裡沒有笑聲。 他聽不出一絲的愉悅或歡欣,卻聽出了隱隱的不甘、無奈……甚至傷心。 秋千蕩得極高,木槿的繡鞋踢到了枝椏間的樹葉,便有綠葉一片兩片地飄落下來。 木槿只用雙腕繞過秋千索,居然也能持著長笛吹奏。她奮力地向前蕩著秋千,眸光已是悵惘無限,再不見從前孩童般的稚拙木訥。 她看得到天際緲緲流雲,璀璨霞光,卻看不到故國的宮殿池苑,看不到故國的桃李織錦,杏落如雪。 更看不到池苑間熟悉的人影,溫和的微笑。 蕩到最高處,那天地都是顛倒的,冰冷的笛孔湊到唇邊,藏于胸中的鬱氣噴薄而出。 繚亂的長髮拂到面頰,擋住了她的眼睛。 也擋住了她微微濕潤的眼睫。 *** 第二日一早,樓小眠帶了木槿同乘馬車前去守靜觀。 樓小眠細察木槿,只見她不時將簾子掀開一角向外觀望,神情又是好奇,又是歡喜,再看不出半點難過來。 他問:「木槿,你從前很少出門?」 木槿道:「常出門,只是我有個厲害姑姑,不許我亂跑亂看。」 她做了個鬼臉,「你不會攔我吧?」 樓小眠道:「我倒是想攔你,不過攔得住你嗎?」 木槿不覺瞧向他的腿,問道:「你真的要隨太子去江北六郡?若病得厲害,何妨讓太子換個人選作陪?若是因此勞累,病上加病可不好玩。」 樓小眠微笑,「不妨事,我去守靜觀找無曲道長治上一回便好了。何況一路過去均備有車駕,並不需要徒步行走,大約不會太吃力。」 木槿正要問那無曲道長是何許人,醫術會不會比她母后更神奇,馬車忽然慢了下來,然後緩緩停住。 鄭倉在外說道:「這是禦史台樓大人的車駕,也需檢查嗎?」 便聞那邊有人恭敬道:「這位大哥,太子下了嚴令,小弟也是奉命行事,不得不一一檢查。」 鄭倉問道:「敢問大人,這是在搜查哪位要犯,需這樣大動干戈?」 那人道:「倒也不是什麼要犯。咱們府裡有個侍兒盜了慕容良娣好些東西跑了,太子見良娣傷心,自然要替她尋上一尋,故而遣我們這些見過那侍兒的護衛在各大城門守著,不能縱了那侍兒出城,無論如何也要將她帶回府中交給慕容良娣發落!」 木槿聽那聲音,便知此人是許思顏的貼身護衛周少鋒。 太子妃被劫,既關乎未來國母名節,又關乎太子臉面,更關乎吳蜀兩國交誼,自然不好聲張。 吳帝許知言雖說了不用再尋,可于情于理,許思顏都不好袖手不理,派認識太子妃的護衛先扼守了城門不讓她出城便是意料中事。 抬眼看向樓小眠,他正靠在軟墊上望著她,微挑的眼角似笑非笑,一臉的愛莫能助。 外邊鄭倉聽聞周少鋒耐心解釋了,只得向車內稟道:「公子,你看……」 話未了,車廂上的錦簾便被一柄摺扇輕輕撩開半邊,露出樓小眠含笑的面龐。 他問:「少鋒,昨日我已聽魏兄提起此事。怎麼,還未尋到嗎?」 車廂內一覽無餘,除了他再無其他人影。 周少鋒原便對他極為敬重,不過掃了一眼,連忙行禮道:「回稟樓大人,還未尋到,太子甚是憂心。樓大人還未痊癒麼?這氣色不大好,還需多多保重!」 樓小眠微笑道:「正要去守靜觀調理。你回府後遇到太子,再和他說一聲,我在守靜觀相候,明日或後日都使得。」 周少鋒忙應道:「是,在下一定轉告!」 樓小眠點頭,依然垂下簾子。 那邊城門守衛已急急讓開道路,讓樓小眠的車駕離城。 待行得遠了,木槿方從車廂頂部靠近簾子的地方輕輕落下,整了整自己衣衫。 樓小眠輕笑著向她伸出手,「從慕容良娣那裡盜了什麼?我幫你瞞天過海,是不是該分我一半?」 木槿不屑而笑,「樓大哥認為,她那裡有什麼值得我盜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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