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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五


  他繞著刀山頂一周,將那只雄鷹負用備好的包袱系於背上,拿出勾子,勾在了系於刀同同頂的牛皮索上,往下一跳,那鉤子便帶著他滑下了高高的刀山。

  我才這松了一口氣,手指一松,那千里目便跌在了桌面之上。

  卻聽見身邊又一聲碎響,不由自主地側頭,烏木齊捏碎了最後一隻核桃,用銀籤子挑出裡面的肉來。

  放進了嘴裡慢慢地嚼著。見我看他,便笑道:「姑姑的府上倒有不少……」

  人後面的話卻又被廣場之上驚天的呼叫之聲掩蓋住了,我聽得清楚,這一次,不是喝彩,卻是驚呼。

  不用千里目,我也看得清楚,那根幾十米高的刀山正緩緩向看臺這邊倒了下來,接地之處,有些老舊的刀刃便斷成了兩截,而他,尚沿著牛皮索往下滑去,那根牛皮索連於地上,雖減緩了刀山下落的速度,但到底能不能承受它的重量,竟然被拉得極長。

  我眼睜睜地看著那下滑的身影在牛皮索上搖搖欲墜,廣場之上驚呼之聲連綿不絕。

  終於,刀山轟然一聲倒下了,它的重量使固定牛皮索的木樁一下子拔了出來,那拉長了的牛皮索居然像鞭子一般地反彈起來,連著木樁和頂端的那人自空中劃過一條弧線,向我們坐著的看臺甩了過來。

  我忽地明白,這刀山便是一根馬鞭柄子,而這牛皮索便是那根鞭子,倒下的力量拉長了那根鞭子,正如用手甩出馬鞭一樣,馬便頭卷著的重物便可飛至遠處,避過兵士與箭雨。

  果然,自半空之中,他鬆開了牛皮索,身影在空中被拋得老遠,原本那刀山離看臺有兩百米遠的距離,任何輕功卓越的人都不可能越過,可如今,他的身形倏忽之間便越過了我們的頭頂同,衛兵們被刀山的跌落弄個慌亂不堪之時,當眾人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刀山之上時,他的左手,已穩穩地掐住了鐵參可汗的喉嚨。

  他的手依舊流著血,腳依舊赤足,可沒有人以為他的手不能捏碎鐵參可汗的喉管。

  因為他目光微微一掃,那傲視群雄的氣概便撲面而來。

  鐵參可汗原是行伍出和,在他的控制下,居然動彈不得。

  再沒有人去管刀山碎裂跌倒,滿場的嘈雜之聲換成了西夷衛兵的腳步聲,鐵鎧想到撞擊之聲,如烏去般的黑鎧的王室衛隊包圍了看臺,可無人膽敢上前一步。

  他和鐵參可汗站于看臺最頂端的龍椅之上,亂須上濺了幾滴鮮血,如掃把一般的豎眉將整張臉更襯得如天神一般。

  可他的聲音卻是平和冷靜:「鐵參可汗,請您下令,並出金印,讓世子身邊的那位姑娘隨我離去,任何人不得阻攔,追殺。」

  他的聲音帶著莫名的清貴與鎮定,當聲音傳到我的耳朵內,我便感覺眼前一片朦朧,周圍一切仿佛都不見,眼前只剩他的身影,如岳般堅實。

  「你是誰?」

  「您別問我是誰,今日來,我只要她。」

  他的目光漫漫地掃過我,又漫不經心地移開,嘴角裂了裂道:「你們的勾刺箭雖快,但快不過我的手指。」

  有躲於眾人身後的箭手悄悄地放下了手裡的箭。

  忽有人攪住了我,在我耳邊低聲道:「他終於來救你了?」

  他的擁抱讓我感覺極為厭惡,不由自主想掙脫,可他攪得緊緊的,向臺上之人大聲道:「夏候商,從來沒有人能西夷人,你也不例外。」

  臺上台下一片譁然。

  「他是夏候商?」

  「他就是夏候商?中原的戰神?」

  ……

  夏候商淡淡地道:「烏木齊王五想置自己的父王不顧嗎?說得也是,你已是世子,西夷不能沒有可汗,但隨時可重立另一個。」

  他的話用內力傳出老遠,廣場之上人人皆聽得清楚,便引來陣陣嗡嗡之聲。

  長公主髮髻零亂地站在下面,利聲道:「一切以可汗的性命為要,烏木齊,放她過來。」

  烏木齊的聲音氣怒不已,攬了我不鬆手:「姑姑……」

  我想掐開他的掌握,卻哪裡掙得脫,不經意過,抬眼一望,卻看清了他的眼眸,冷靜如暗夜之狼,心中又是一突,垂目之處,那裝著長公主所賜瓜果的木盤子已跌了落地,核桃的殘殼,梨子的皮,以及咬得半殘的梨核都落於地上。

  我忽感覺茫然無措,視線掃過臺上夏候商又掃過台下亂成一團的西夷重臣,忽地,我看見群楚禾混在人群之中,眼神有些擔心,他忽然向我打了一個手指,左手五指併攏,狀如啄嘴,右手卻指向併攏處的空處,又指了指天上的太陽。

  可我弄不清楚他的意思。

  烏木齊將我攬得更緊,在聲地道:「夏候商,萬事好商量,你放了我父王,我來做你的人質。」

  可我感覺,他微型絲毫未動,極定地立於原處。

  他在幹什麼?

  我又向君楚禾那裡望過去,卻看見他身邊多了一個人,卻正是小三,臉上依舊戴了人皮面具遮住滿臉的傷痕,可他的手中,卻拿著一顆水晶珠子,他將水晶珠子迎著陽光一晃,接著,他也做左手五指併攏狀如尖嘴的手勢,卻將那珠子放進了大拇指與食指的空處。

  烏木齊已攬著我走出了雲蓋,草原的陽光極猛,雖到了下午,可那陽光照在臉上,依舊火辣辣的……我忽然想起了小三以前在太陽底下做的一個嘗試,他將水晶珠置於太陽之下,放置適當的距離,再在珠下放了火線,隔不了多長時間,那火絨,隔不了多長時間,那火絨便燃燒了起來,有的時候,在外行軍忽降大雨燒濕了身上的引火,小三便時常用水晶珠對著陽光引火。

  那尖啄……如鷹嘴一般。

  我忽然間明白了,扭頭夏候商望過去,他背上背的,正是那只從刀山上取下來的銅鷹,我看得清楚,那只銅鷹鷹眼由菱形寶石鑲嵌,陽光一照,眼裡流光溢彩,仿佛有生命一般。

  他略一移動,陽光雖照不著了,但那鷹眼卻由黑色漸變成了紅色。

  裡面有引火之物!

  且不止如此!

  「烏木齊,怎麼樣,你是要你父王,還是你身邊的女子?」

  「夏候商,你別傷了父王,好好,好,我就送她過來。」烏木齊嘴裡雖說著送我過去,可他走的卻不是直線,繞過了幾張跌於臺上的殘桌,竟離他們越來越遠。

  他想要夏候商和鐵參可汗同歸於盡!

  好一個一箭雙雕之計!

  好狠毒的心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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