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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我沒想著逃跑,不過王府守衛森嚴,我的一舉一動更是有人監視,卻不可能給小七傳遞消息了,我知道,近日裡一連串發生的事件,太過湊巧,會有人查下去,最終查到在外配合的人身上:指使皇后來審案場所鬧場的人,我為何恰巧外去采絲線的時候,便救了那蔡箐?身毒商團那場刺殺……這一切配合得絲絲入扣,又豈是一個身亡已久的君輾玉能操縱的?

  但我知道,小七雖不像我這樣有天馬行空的謀略,但他終會將一切安排得合情合理。

  而太子身殘的流言也會在朝堂之間流傳了起來,倚靠他的勢力自會分辯得清楚,他還值不值得倚靠?他的秘密還值不值得幫他守著?

  曹德寶雖然和他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但曹德寶的手下卻並非與他同一條船上。

  我居於王府,雖然外面的消息傳不進來,但從侍婢偶爾的言談之中,我知道了夏候商頻繁的入宮,頻繁地被永樂帝任命,漸漸地接手太子原來在朝堂上的職務,府內之人,連普通丫鬟都受了封賞,我便知道,風向,終於變了。

  風向雖變,可冬日也漸漸來了,這幾年之內,冬天是我最難過的日子,外界的寒冷逼邊著體內的寒症,讓身體如處於冰窖之中,我雖然已服下能支撐半年生命的冷香丸,但當冬日漸來之時,冷風滲進衣服之內,卻仿佛連骨頭都被凍結。

  曹德寶擒我之時,並非用的普通的迷昏之藥,卻是令人用極寒和極熱的兩種毒藥相混,藥一入口,我便動彈不得,老大,老五見勢不妙,逼住前來擒拿的高手,可七星衛只有四位,只能組成內陣,勉強敵住了那如潮般湧過來的高手,我下了各自突圍的命令……拼卻全身功力,用了破血大法,自損經脈,強撐一口氣,才奪了馬沖了出來,可四星衛卻在追殺途中失散了,曹德寶在我的身後帶萬人追趕,我策馬在草原奔跑,時間脫得太長,身子再受損傷,直至落日霞現身救了我,雖有小七盡力救護,只可惜,已然毒入心肺,他將我放血去毒,經絡全連,幾乎將我一身的血液全都換過,才勉強救了我一命,一身武功卻已經廢了。

  感覺到君家村汲汲可危,擔心父親宗親,我帶著身上有傷的七星前去查看,卻險些被擒,而那個時候,小二卻早和其它幾位商量好了,予行他早就知道了的職責,將已無反抗能力的我點了穴道,由其它幾位帶出,他換上了我的衣服,一瞬間,除卻了平日裡沉靜得有些老實的神態,舉止言行卻仿佛蟬蛻脫下身上的殼,與我有了八九分相似,我這才知道,原來,模仿我,也是他平日所修功課之一,他之模仿,便是為了替我去死。

  老大和老五為拖住敵人,和老二一起,太子帶來的人馬激戰了一天一夜,終於,老二被擒,老大和老五身受重傷,死於嚴刑之下。

  護送我出來的,其它三人,老三和老四自請向百里之外督監軍糧的甯王求救,小七查覺不對,跟了出去,卻看見老四將劍刺入了老三的胸膛,枉我自詡察無遺漏,卻還是讓人鑽了空子,身邊早被人暗藏了棋子,所以,他們才會這麼容易得懲。

  落日霞要我留在草石部落,她告訴我,無論我變成什麼樣子,她都願意嫁給我,可我怎麼能答應?我武功盡失,只能帶給她與她的部落,無窮的麻煩!更何況,我其實身為女兒……

  那樣一個明朗歡樂的女子,看見我變成如此,一夜之間愁眉深鎖,草原大會之上,我戰勝了她部落裡最勇敢的武士,臨到結親,卻落荒而逃,被她跟蹤而至,堵在君家村門口罵了三天三夜……那個時候,她薄怒嬌嗔,但愁意卻從未出現過她的眉間……所以,我只能悄悄地離開,帶著小七。

  至於小六,早在杜青山之戰之前,我便安排他合理地消失了。

  再後來,便是草石部落被甯王帶兵追趕,逼至沙漠深處,落日霞,其實真的已然失蹤。

  我不敢相信夏候商,既使我不派人通知,他也不會一絲消失都沒有得到?在一切已成定局之時,他才出現,卻是帶了兵馬追殺救我性命的落日霞。

  但依我後來的調查,他應該沒有參與君家這場大禍,最多是袖手坐于名利之場,還能要求他什麼?只要這樣,便夠了!

  只要這樣,我便要用他徹底地代替太子。

  也只有這樣,皇太后才會徹底地幫君家平反,因為根據我瞭解的消息,太子確是不討皇太后喜歡的,她的心中,恐怕早已定下了以甯王代替太子的計劃,只是沒有實施而已。

  只是我一直沒有弄明白,為什麼太子與秦家,非置君家將於死地不可。

  也許,皇太后在查清此案之時,能給我一個解答?

  我的行動,只限于這個臨近夏候商居處的院子裡,近日天氣變冷,我恨不得將箱子裡的衣衫全穿在身上才好,婢女們才換了夾衣,我卻將隆冬才穿的內襯貂皮的披維都找了出來披在身上,在我身邊侍候的幾名婢女全是宮裡派來的,謹言慎行,看我著裝古怪,卻不多話,只是隔日又領來了加厚的輕裘皮夾,我唇青臉白地裹得似粽子一般坐在屋子裡,卻還是感覺冷。

  第一百零二章 守衛森嚴,也有人來

  小七如果還不能和我取得聯繫,為我以內力打通經脈的話,我就只能這麼挨下去了,死是死不了的,小七的冷香丸,還能保我半年性命呢!

  自我被軟禁於此之後,如白天有陽光之時,便使人搬了一張睡榻置於院子中間,閉了眼躺在院子裡曬太陽,侍婢們只以為我已經灰心意冷,雖不會多加責難,但也不會故意親近,有時院子內外站了十餘個人,也仿佛寂寂空穀一般。

  以前,我是極喜歡熱鬧的,一時半刻身邊如果沒有人插語打混,便周身不自在,但不過幾年時間,卻感覺自己獨自一人沒什麼不好,熱鬧過後的冷清更讓人難以忍受。

  微風吹過,有粉色的小花隨風落於衣襟,與衣襟邊緣鏤空織花的翠色花盛交相輝映,我用兩根手指夾起那朵如皺絲製成的花朵,因風吹樹動,陽光透過樹葉撒下點點碎金,撒在我的眼皮之上,讓我滿眼都是金光,來不及看清這花的種類,卻感覺竹影搖動的院子角落,有不明視線朝我這邊射了來,我一驚,伸起手來,搭蓬往那邊看,一個淺紫色的人影便向我沖了過來:「小姑娘,你幹什麼?」

  我一怔,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白髮的頭顱,他來幹什麼?

  來不及躲避,他卻一手奪起了我手裡的那朵粉花:「這是哪裡來的,這夾竹桃花可有大毒!」

  我忙站起身來,向他行禮:「妾身見過安逸王,王爺,您怎麼有空……?」

  安逸王臉上俱是笑意,陽光在他的白髮之上鍍上一層淺金,他黑色的眼眸仿佛如尉藍的天空一般溫和:「來看你啊,我又研究出了新酒,找你試酒!」

  「哦?你能進來?」

  「我為什麼不能?寧王府是龍潭虎穴嗎?」他任夾竹桃躺在手心,「小姑娘,這裡怎麼有這東西,這種花可是有寒毒的,可不能拿來玩。」

  他對外邊的風起雲湧毫不知情,更未受絲毫影響,他的關懷,簡單而直接,讓我感覺到微微的暖意,笑道:「哪那麼容易中毒,不過隨風飄來的一朵花而已。」

  我轉頭向二進門的院子角落望去,總感覺那樹影婆娑之處,那兩道目光並非安逸王的,可那裡卻實在是空無一人,只有竹枝清俊如雅。

  「小姑娘,幫我試試,看看這瓶酒與上一瓶有什麼不同?」安逸王總算憶起了來這裡的目地,小心翼翼地從懷裡拿出一個碧色嵌了金絲的瓶子,瓶子極小,象宮人用的香水瓶子一般,卻是玲瓏碧透,有淺珀色的液體在瓶裡微漾,我奇道:「這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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