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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我欠身道:「王爺,實在對不住,妾身當真沒有時間……」

  「不行,今兒你非試試不可,我那皇侄如若怪責下來,你就說是本王叫了你!」

  他不肯罷休,瞪了眼望著我,我雖為甯王內眷,可遇上一個這麼不管不顧的人卻讓我無可奈何,難道真要隨他去品飲什麼酒?

  正在此時,卻有三名宮人從遠處小徑匆匆地走了過來,看他們腳步匆匆的模樣,我不禁一怔:有事發生了?

  一會兒,那三名太監就來到了我的面前,向安逸王行禮之後,甩了拂塵傳旨:「皇太后有令,著花順人晉見。」

  安逸王奇道:「李公公,什麼事啊?要您親自前來?」

  李公公恭敬地道:「王爺,皇太后想賞些物件兒給花順人。」

  我瞧了瞧這李公公的古井不波的臉色,皇太后身邊的總管太監自是修煉得成了精的,倒是瞧不出什麼異樣來,只是暗暗納罕,皇太后如要賞賜,直接使人送去我的住處便罷了,何必又叫人來請?

  如此一來,卻是能夠擺脫安逸王的糾纏,別讓我去給他品評什麼酒了,如是抱歉地向安逸王道:「王,只能等下了回再來品評您的釀酒了。」

  安逸王為人雖是單純爽直,可皇太后的旨意卻是萬萬不敢違的,只得道:「那好,本王和你同去。」

  居然像牛皮糖一般地纏上了。

  那李公公臉上雖是平靜,一幅見怪不怪的樣子,可眼神卻有些隱忍,忍了半天沒忍住:「王爺,皇太后忙著呢!」

  他便眼一瞪:「忙著又怎樣?」

  李公公是太后身邊的老人,恐怕是看著安逸王長大的,對他有些無可奈何,只得一甩拂塵,不出聲,只得在前面帶路,讓我跟著走。

  我心中大奇,明顯地,這李公公宣我宣得急,急得連避開安逸王的時間都沒有,他知道是知道安逸王品性的,如果不被他攪和了,只要等他離開了,再宣旨才行,可現如今他避開他都等不了,什麼事讓他如此著急,非我不可?

  他們帶著前行,我跟隨其後,他們走得極快,腳步聲在地板之上敲擊出空空的聲音,雕花的回廊廊柱一根根向兩邊退卻,幾個轉彎之後,我才發現來到了壽景宮的東邊,一角黃色的飛簷從青翠的樹木之中冒了出來,這裡,卻是華清宛:皇太后浸湯沐浴的場所。

  為什麼會來這裡?

  我心中疑慮不解,腳步不由自主地緩慢了下來,李公公感覺到了,回頭望了我一眼,向我微笑:「花順人,快到了。」

  我只得加快了腳步跟上,走近清華宛,卻隱隱感覺到了這裡守衛森嚴,門口增加了崗哨,有些宮女太監行動之間衣帶風聲,顯然身具武功。

  當我們走近之時,安逸王卻被攔了下來,是大宮女傳了太后的口諭叫他回宮安歇,安逸王雖是一路跟來,見其門不得而入,只得無可奈何地離開,離開之前反復地叮囑我,一定得等他拿了酒來試。

  我被帶進廳內的時候,正中的椅子之上坐著的正是皇太后,沒有想到的是,皇后和皇帝分別坐在了下首,而太子,卻也立於下首,夏候商卻沒有見到。

  皇太后臉色淡淡地,看不出好壞來,偶爾有杯碟相擊的聲音在殿內響起,卻是皇太后從身邊侍立的嬤嬤手裡拿了杯子飲茶。

  我進門伏地行了大禮,心中暗道,難道事發?有人查出了我的身份,今日便是我的大凶之日?

  可這一切並沒有發生,皇太后淡淡地叫了平身之後,便任由我站在一旁。

  她緩緩地將杯碟放下道:「此事,就如此吧!哀家雖老了,管不了那許多事了,但此事既發生在壽景宮,哀家說不得,也只能管管了。」

  她雙目微睜,往堂下一掃,特意地在太子身上停留了一會兒,太子居然身軀微微發抖,臉色煞白。

  皇帝更是惱怒之極地望了太子一眼,這才向皇太后道:「母后,兒臣謹遵母后懿旨,擇日讓他們成親。」

  皇太后冷冷地道:「哀家累了。」

  當即站了起身,淡淡地往下一望,我雖是站得極遠,也感覺到了臉上如刀刃刮過,更別提那太子了,早不是剛剛在皇太后面前撒嬌扮嗔的模樣,他身後如果不是有宮女悄悄地扶著,只怕會跌了落地,我瞧他的神情,卻是真正的害怕,平日裡淡定自若,冷酷如冰的樣子,早已消失不見。

  可直至如今,我也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

  成親,誰要成親?

  皇帝臉有愧色,囁嚅不能言,半晌才道:「母后,您放心,朕定會妥善安排。」

  此話一出,皇后的臉色便如白紙一般,太子更別說了,身形居然晃動了兩下,幾乎跌倒。

  第六十三章 情動,不要搞錯對象(一)

  正值此時,皇太后才記起了我:「去隔壁照顧你的柱子。」

  我很是吃驚,叫我過來,為的就是照顧甯王?他身邊侍婢多著呢,幹嘛要我照顧?

  莫非他身受重傷?

  我跟著帶路的小黃門走了殿門,來到偏殿,剛剛跨進門檻,走了沒兩步,卻聽見身後的殿門關上了。

  我暗生警意,輕聲叫道:「王爺,王爺……?」

  「恩,是你?」

  他的聲音有些低沉,卻屬正常,我松了一口氣,從屏風邊轉了過去,卻看見他坐在一張寬大的寶椅之上,身軀卻是靠在案台之上,背向著我。

  我緩緩向他走近,邊走邊道:「王爺,皇太后叫妾身前來侍候……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今日發生的一切處處透著詭異,我未入局中,卻是怎麼也瞧不出端倪,仔細打量夏候商,從背後看,他並無任何不妥,左手邊放置的一盞清茶冉冉冒著白氣,顯是宮女們放下的。

  「不用了,你出去吧!」

  他的聲音平靜冷淡,如漠北霜雪,我一怔,走近他的身邊,道:「王爺,皇太后的旨意,妾身可是不敢違背。」

  我走近他時,看清了他的身體忽地繃得極緊,背部的府綢折紋消失不見,仿佛當年潛入敵軍大寨之時,號角忽響,四周圍湧進了無數手持戈劍的西夷軍士,劍拔弩張。

  再一望去,就發現了他頭髮雖是整體齊整,鬢角卻略有些淩亂,更有些汗濕的模樣,心中更是疑惑不解,便道:「王爺,讓妾身為您整裝洗嗽罷?」

  我拿起放在衣架上的外袍,走近了他,才將手放上了他的領間,就被他用手一撥,揮了出去:「不用!」

  他這一揮手,力量極大,打得我的手生疼生疼的,連手上的衣服都跌了落地,我心中暗生了惱意,忍氣吞聲地道:「王爺,那妾身叫了宮女前來侍奉。」

  我轉身就往門口走去,未走兩步,卻被他拉住了手,道:「別走……」

  我這才發現了不妥,他手心滾燙,手指微微顫抖,像是發了痢疾,回頭打量他一眼,卻見他臉色潮紅,另一隻手環抱住自個和的身軀,仿佛在忍耐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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