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外天都 > 將軍媚 | 上頁 下頁 |
五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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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頭望了他一眼,蒙了面具之後,這人好說話了許多。 臺上只剩下三瓶酒了,最後一瓶更是以金線織成的細網兜住,暗銀的酒瓶反射著臺上的燈光,隱隱發出溫潤暗光。我仔細一瞧,想起小二講過,西域雖不比中原為釀酒集中地,卻也有一些中原沒有的物材製成的酒,千金難求。其中一樣,便是用十幾種西域奇花製成的百花釀,酒樽用溫宿所產青色岫玉製成,存放入內,年代越久,則花香越濃。如果存放五十年以上,青色岫玉吸了酒中精華,變成暗銀,不但酒的價值極高,連酒瓶都萬金難求……聽聞這酒瓶中的酒喝完之後,倒入清水,放上三日,清水也會變成奇香的百花酒,所以酒瓶外面用金線織網箍住,以防破損。 和最後這瓶百花酒相比,其他兩瓶就不算什麼了,我因研究最後一瓶,開口遲了一點兒,便被那老人贏了一瓶過去。我忙提起精神,到第二瓶的時候,那老人正在遲疑,臺上女子話音剛落,我便舉手作答,自是答盡了裡面釀酒材料,反贏了一瓶過來。 那老人所向披靡,倒沒料到最後還有人和他爭搶,不由很不友善地向我望了兩眼。 有些專門來此購買酒的酒商,是參加了好幾次身毒商團贈酒的,沒承想今年對手如此強勁,已經六年沒有被領出去的酒如今沒一會兒就領出去了兩瓶。有不少人就暗暗向我們這席打量,又向老人那桌打量。看到我們這桌時,未免失望地歎了一口氣:原來是個女人。看到老人那桌時便躍躍欲試,看來是想等猜酒過後,請他去做自己家的釀酒師傅。 那老人卻仿如未見,只是目發綠光地望著臺上最後一瓶酒。 其餘九瓶酒都有了歸宿,只剩了最後一瓶,因而臺上也獨留一名少女,這名少女打扮得更是華貴,臍間的碎鑽有小指大小,上身緊身的短衫上面隱隱織有暗花,臺上燈光一照,便隱有月色暗光散發,下身穿著的彩裙更是有七種顏色,燦若彩虹。 看來,這位是十名少女之中的領隊,她巧笑嫣然地向前踏了一步,眼波只一轉,就比前邊九名少女多了一份風情萬種的神態,吸引得場內人人都將目光轉向了她。眾人感覺到了緊張的氣氛,連呼吸都平緩下來,只聽見巨燭燃燒的聲音。 這時,有一紫衣少女從台後悄悄地走出,附在白衣少女耳前說了句什麼,白衣少女愕然轉身,眼中有憤然不平之色。那紫衣少女卻是自行上前,捧了那樽酒往台下走去,台下眾人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就見那紫衣少女身影消失在帷幕之後。 那老人急得大聲叫道:「喂,怎麼回事,為什麼拿走了?」 那帶頭少女這才收斂了不平,在臺上宣佈:「各位,對不起,這次猜酒大賽到此為止,因我們團長來了位尊貴客人,要以此酒酬客,所以,不能再繼續進行。為答謝各位的盛情參加,團長決定送各位每人一個溫宿玉盞……」 沒了最後一瓶酒,襲月也不出來清唱了,眾人雖然失望,但無端端得了一隻價值百金的玉盞,倒也沒有什麼人抱怨。 只是不知道是什麼樣尊貴的客人,讓商團團長連這麼貴重的酒都拿了去招待客人。 其餘人等自是沒有意見的,反正他們也猜不出來,只有那老人怒氣勃發,拍了一下桌子,眼看控制不住脾氣了,卻又坐了下來,呼呼地喘了兩口氣,一揮袖子,連桌子上的酒都不要,就離席而去。 我感覺奇怪,這老人看樣子不是一個能控制住脾氣的人,為何如此隱忍? 「我們跟過去看看。」夏侯商在我耳邊悄悄地道。 哦?他有如此興致? 還沒作答,他便拉了我的手,遠遠地跟在了那老人的身後,那老人並沒有直接出營,反而閃閃躲躲地在帳篷之間竄來竄去。商團並不大,每個帳篷都是一個物品買賣交易場所,有客人來來去去,在帳篷裡和人議價還價。我們的走動,倒沒有引起什麼人的注意。他在幾個帳篷間來回走動,走一會兒,就仰著頭迎風而立,閉目沉思一會兒,然後又往前走,直到來到一個僻靜的極大帳篷前邊,才停了下來,躲在帳篷後偷看。 這帳篷與眾不同,前邊有兩名侍女守著門口,阻止人隨便進入。 我被夏侯商拉著,躲在另一個帳篷後面,遠遠地望著那老人。站定之後,我才感覺夏侯商握著我的手滾燙,發潮,汗津津的,讓我感覺仿佛置於滾水之中,忙一掙,想縮了回來。可一想著這可是對他的不敬,臨時撤了不少力回來,沒敢太用力,卻沒承想他的手便松了,任由我把手袖在了袖中,讓我再一次感覺,這人今天真的很好說話。 「王爺,他來這裡做什麼?」 「看門前有兩名侍女,穿著都很精緻,比剛才臺上的女子不差,這帳篷裡面住的,想必是那襲月姑娘吧?要襲月姑娘親自接待,更要以百花釀相請,這個客人,身份不凡。」 我興趣大增,想混進去看看,卻無從下手,那老人縮在帳篷一角一動不動,看來也無從下手。 感覺有一物貼在了我的臉上,冰涼冰涼的,我回頭一看,夏侯商的臉離我不過咫尺,見我回頭望他,才避得遠了一點兒,道:「我們過去看看。」 他也起了疑心? 可我們還沒有想出辦法,就看見那大帳篷的門簾被拉開了,那紫衣女子出來吩咐了一句什麼,其中一個看門的侍女便急匆匆地向另外的帳篷走去。 看來都想看看這女子是去傳膳還是去叫人,我們沒動,那老人也沒動。 第十三章 商團驚魂 晚風習習,我瞧見營邊立的商旗被風吹得筆直,原是深秋時節,卻感覺身上熱烘烘的,一絲涼氣都沒有。一打量,這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夏侯商已然將我逼在了帳篷的角落,一隻手橫了過來,撐在帳篷支梁上,將我半擁在他身邊。可身軀手臂卻並不接觸我,只形成一個半封閉的空間,讓我感覺不到一絲冷意。我有些奇怪,抬頭向他望去,卻見他仿佛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只是冷冷地注視著那個帳篷。 也許他這樣站著舒服一點兒? 我只得這麼想。 過了一會兒,他低聲道:「有人來了。」 我們躲躲閃閃地走過了幾個帳篷,便瞧見那名白衣侍女領了一隊人向這邊走來,那群人有男有女,身著異族服裝,手裡有的拿了樂器,有的拿了雜耍的家什,我們一對眼,我便明白他想做什麼了。 所以,他打暈了兩名藝人,我們換了衣服跟著那群藝人走進那帳篷,倏地發現,那老人也混了進來,居然連衣服都沒換,站在那眩人旁邊。原來,他的衣服和眩人穿的差不了多少,顏色也相近,全是蒙頭遮面的。 帳篷裡有一架玉制鏤空的屏風,遮擋在我們這群藝人和裡面坐著對飲的兩人之間,隱約可以聽見杯碟相擊,清脆如玉石相鳴。可是安靜得很,良久沒有一絲人聲傳出來,這種安靜感染了站在屏風外的一眾藝人。這些人走南闖北,看來都是經過大場面的,個個兒連大氣都不敢出。 又隔了一會兒,便有兩個侍女過來搬開了屏風,示意我們可以開始表演了。 我和夏侯商隨著眾人列隊而出的時候,坐在席榻上的那人是側面向我的,他的身體被臉蒙面紗身穿籠紗薄衫的襲月擋住了,桌上擺的正是那用金絲網兜著的百花釀。我只看清他一縷長須,筆挺的鼻樑,素白如玉的手托著一個玉盞。襲月侍立一旁為他布菜,等離他越來越近,襲月移開了身子,我才真正看清了他的面容,心想:他終於來了。 他的身邊,卻不止襲月一人,靜靜地站在他身邊的,還有一位沉靜如玉的少年,垂頭束手而立,仿佛映在青色帳篷上的一個影子。 他將他也帶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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