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外天都 > 將軍媚 | 上頁 下頁
二三


  林美人笑道:「你以為,憑今日壽宴之事,你便可以一朝得逞?卻未承想,王爺並未加封賞,看來,你始終都不明白為了什麼。」

  我冷冷地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能將我們怎樣!」

  林美人道:「你我同屬王爺的女人,我自然不能將你怎樣,可是她們,卻肩負捉拿刺客之命,自然能將那刺客捉拿。」

  我暗叫不好,上次以林美人作引,引開甯王注意,早就知道自己的把柄捏在了她的手裡,想來她暗中細察,早就注意上了媚蕊,終讓她找出了媚蕊的破綻,更認定媚蕊便是那日之人。令我想不通的是,她怎麼敢在這種時候動手,膽敢如此明目張膽?

  我剛立下功勞,獲得江妃喜愛,就憑江妃的面子,甯王對我也是有一些憐意的。

  我暗暗著急,不知她會採取怎樣的手段對付媚蕊,便道:「你憑什麼認定,媚蕊便是那刺客?」

  她一笑,「妹妹,你可別怪姐姐,姐姐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我雖然沒有證據,但身上外表傷痕雖然痊癒,經絡之傷,卻很少有人能逃得過馮御醫的眼。不如,我們一起到王爺那裡,由王爺判斷?」

  說完,她款款在榻前坐下,伸手接過身邊侍女遞過的清茶,淺抿一口,意態安然。

  我略略放下心來,看來她還不敢胡作非為,可我看著她的神情,卻在暗暗擔憂,她此番有備而來,必定有所憑仗,可她憑什麼認定甯王一定會信她呢?任她任意妄為呢?

  不期然地,我想起剛剛領賞之時甯王的臉色,暗自一驚,這才憶起,他轉瞬間的情緒,是不耐而厭煩的。我有好幾次都看見過他這樣的臉色,如果說先前那幾次,尚可究其原因,可這一次,對一個剛剛才趁他心逗了娘娘歡顏的有功之人,他卻是如此臉色?

  我做的一切,又是哪裡將他得罪了?

  不容我分說,另有一名侍女上前,扶了我的胳膊,便向門口走去,林美人則搖曳生姿地跟在我們身後。

  走了沒多遠,便來到了瓊書閣,看來甯王今日沒有宿在任何一位美人那裡,反而獨自宿在書房了。尚未走近房門,我便聞到了琥珀酒特有的濃香,從門縫傳了出來,早有人上前通傳,說是刺客抓到了。

  過了良久,書房的門才打開,林美人頭一個走了進去,躬身道:「王爺,妾身早就說過,妾身一定會助王爺拿住刺客的。」

  那兩名侍女則推了媚蕊進入,而我的左臂,則讓另一名侍女緊緊地握著,唯有跟了進去。

  一進門,那股酒香味更加濃郁,甯王一手拿了酒杯,案台之上擺放著的,則是那青花瓷的酒樽,他隨手將琥珀液體倒入杯中,一飲而下,漫不經心地望了我們一眼,道:「是嗎?」

  還好,他沒有喝醉,眼神依舊銳利,可他望著我們時,眼神中的厭惡卻更明顯了,恐是因為喝了酒,便絲毫也不加掩蓋。

  我暗自著急,心裡便明白,林美人一定知道原因,所以她才借了這個機會,趁甯王厭惡的時候,想辦法除掉我們。可我實在不知,為什麼,他突然之間會如此厭惡我?

  林美人笑道:「王爺交代妾身做的事,妾身怎敢不盡力而為,妾身原就疑惑,為什麼上次刺客事件,妾身會被牽扯其中,又適逢妹妹前來拜訪之後,妾身身上便無緣故地出現了紅斑。直至今日,妾身見了妹妹身邊這位侍女不動聲色地在馴鹿身上做手腳,這才明白,原來,妹妹身邊倒有一位高人。」

  被甯王醉眼一掃,仿如寒風冷刀,我便不由自主地腿一軟,一下跪下了,連聲道:「王爺,請您明察,確實不關媚蕊之事。」

  他卻仿若沒有聽見,纖長的手指撫上青花酒樽,又倒了一杯琥珀酒,一飲而下,才道:「原來,那鹿是你做了手腳?」

  我想,這個,你不是早就明白了嗎?別人瞧不見媚蕊動手腳,射死那發狂的鹿,難道你也不知?

  難道你竟要借此來治我的罪?

  這杯酒入肚,他眼中的厭惡越來越深,讓我更為驚心,他的言行已無對錯之分,只關乎喜好,更關乎可不可以趁勢把多餘的美人處理掉。

  更何況,他不用親自動手,又有了對太子解釋的理由——您送給臣弟的美人內訌了。

  林美人有意利用,會讓我們死無葬身之地,我暗暗思索應該怎麼辦,卻聽他道:「既然如此,她們便交給你處置,務必問出真相來……」又指著四位侍女,「你們,協助林美人吧。」

  我看清了林美人臉上的得色,更兼一絲兇狠,便知道她恨我極深,如王爺的厭惡一般,已不加掩飾。

  「那麼,妾身便不打擾王爺了,等處理完這件事,妾身便幫王爺燉一碗醒酒湯來……」

  她的柔聲軟語,卻只換得甯王冷冷一聲,「下去吧!」

  我看清了她臉上一閃而過的尷尬,轉頭看向我時,卻又是滿臉得意。她一揮手,那四名侍女便押著我們往偏殿走去,我萬萬想不到,今日我們會從雲端轉瞬跌落地底,可到底是為了什麼?

  押著媚蕊的兩名侍女顯然武技極高,手法極熟,按壓在她的穴道上,讓她動彈不得。而押著我的這名侍女,也是有些手段的,我只覺她不動聲色地扭著我的手腕,讓我的手腕痛得動不了分毫。

  我被人用絲帶牢牢地固定在椅子上。而媚蕊,卻被其中一名侍女在膝彎一踢,便跪下了。

  她一擺手,叫侍女們都退下了,將媚蕊也帶了出去,媚蕊顯然是被人用手法禁制,動彈不得,是半拖著拉出去的。

  我心裡有些緊張,屋子裡只剩了我們兩人,很明顯,她想動私刑。

  林美人拿了杯盞,慢條斯理地喝著,我聞到那茶杯中散發出來的暗暗幽香,便知她飲的,就是君山銀針了,笑道:「林姐姐還是喜歡這種茶?」

  她一笑,道:「這茶在茶葉之中也算得上極品了,可比它好的,卻也有。不知道為什麼,我卻不喜歡,獨獨喜歡它,旁人略略評論一聲,說它味道太淡,我便不喜歡,連帶這個評論它不好的人,也怪上了,你說奇不奇怪?」

  她臉上含笑,款款道來,讓我一驚,她說的是自己,還是甯王?難道我便是因什麼事觸動了甯王哪根神經,便讓他對自己生了厭?

  林美人看到我的神色,笑道:「看來,你已經明白了。」

  我搖了搖頭,「姐姐,我實在不明白……」

  林美人便不再說下去,拿起茶杯,一抬手茶水迎頭潑在我的臉上,我感覺臉上火辣辣的痛。她拿著空茶杯走近我,輕聲道:「妹妹,你相不相信,就算今日我在這屋子裡讓你莫名身亡了,甯王也不會責怪我一聲。」

  我抬起頭,向她笑道:「那是自然,你就不害怕有人將你的手段傳入甯王耳中。」

  她笑道:「有時候我真是很佩服妹妹,無論什麼時候,你都能談笑自如。你說的,是孫美人那件事吧?你說說,王爺還記不記得她呢?」

  我歎道:「你我何嘗不是一樣?」

  她臉上的悵惘一閃而過,看清她的神色,我終於明白,林美人怕是對甯王動了真心,她處心積慮地對付我,怕不只是為了我上次借她過橋之事,而她莫名對付孫美人,恐也是因為如此。

  有的時候,感情便是最大的利器,可以讓人發揮無盡的潛力。

  甯王將這一點利用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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