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外天都 > 將軍媚 | 上頁 下頁 |
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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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道:「本王做事,哪容得你多嘴多言……」他轉過身去,吩咐道,「遣婦人為她們檢查。」 我松了一口氣,雙手合住衣襟,卻聽他道:「你們先退下……」轉過身來對我道,「你既然不願意讓她們來檢查,那本王親自動手,你可願意?」 紅漆房門被悄然合上了,房內的人無聲無息地退了下去,我見媚蕊也跟在她們身後,心中不由得暗暗著急,知道我現在雖然吸引了甯王大部分的注意力,但林美人那裡,卻為何還沒有任何消息? 我自是知道怎麼樣的姿態,才會吸引他全部的注意。 不經意間,他已逼近了我,身上氣息傳入我的鼻內,讓我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感覺到壓力從頭頂傳了下來,我勉強道:「王爺,妾身自己脫了,讓您看便是。」 他輕聲笑了,聲音如受蠱惑,「這怎麼能行呢?本王從不知道,本王的美人之中,尚有一位如此能言善辯的。」 我退無可退,腰間已抵住了台桌,見他面龐漸漸湊近我,便不由自主地將腰身後仰,手掌撐住了冷硬的紅木桌子。如此一來,胸前的衣襟便敞開了,他眼睛向下掃過,瞳孔一縮,便笑道:「倒真是一幅香豔誘人的景象,本王怎的從來沒有發現呢?」 不知道為何,我總感覺他雖錦衣華服,卻猶帶著邊疆之地凜冽的氣息,那種氣息,是如此的熟悉,讓我略減了心中的不適,抬起眼眸直視著他,「王爺,妾身幾次三番冒犯王爺……」 他輕輕一笑,一手攬過我的腰,讓我貼近他的身體,「你自是有把握,本王不會怪罪於你,是嗎?」 我心中一驚,更感覺他緊貼了自己,一下慌亂了,知道他心底疑惑未解,垂首道:「王爺應當不記得妾身了吧?說的也是,王爺身邊的人來來去去無數,又怎麼記得妾身呢?王爺在邊境之時,救人無數……」 甯王臉上終於露出沉思,眼內蠱惑之色略減,放開了我,「你是說,我救過你?」 我手掩衣襟,緩緩跪在他腳下,「王爺在邊疆之時,射殺過無數的灰狼,可曾記得那渾身白毛的狼王?那狼王當時口銜一位幼女,王爺當年那一箭,射殺的是一頭白狼,救的,卻是一名幼女的性命。」 他良久沒有出聲,我悄悄地抬起了頭,斜斜地望上去,他沒有望我,而是望著窗櫺外的那一輪皎潔明月,臉上竟帶了些悲意。 門外更鼓敲響,終讓他從回憶裡醒來,垂頭問我:「你就是那名幼女?」 我知道自己已成功在他心底留下痕跡,當年他躍馬一箭,本無救人心思,卻湊巧落箭救人。他自不會記得那一臉驚慌的幼女滿含了傾慕的目光,一直望著他,當他真如天人一般。 原以為他便會就此罷手,誰承想他又逼了上來,將我從地上扯起,攬著我笑道:「這不更好,本王對你終會憐惜一些的。」 心底的恐慌連綿不絕地升起,我原就知道不會輕易說動他,至少也可打消他羞辱我的心思,但未承想,我把托詞說盡,也只換得他一方笑談。 我強忍了不讓自己掙扎,垂下眼睫遮了眼底的恐慌,卻不由想起,那時小七好不容易搶回了衣服,卻一不留神被我暗下黑手扯下了前面遮擋的那片荷葉,滿臉的驚慌羞惱。我才明白,我以前的行為,真是作孽啊,作孽! 他的手指終於扯開了我的抹胸,讓那一片潔白現於他的眼底,身上尚感覺他手底的溫熱,我卻忍不住憋了兩滴淚出來,他笑道:「果真不是你。」 他的手卻未停下,在我耳邊輕笑道:「說起來,你倒是我府中唯一未被本王寵倖過的呢。」 我心中一慌,腳便支撐不了身體,幾乎軟倒,卻被他穩穩地扶住了,我觸怒了他的尊嚴,他怎麼會輕易放過? 我悄悄地伸手入袖袋,捏了那顆藥出來。 他見我滿臉的驚慌,身軀顫抖,沒有進一步動作,鬆開了我,有些意興闌珊地道:「如此美人,可沒什麼意趣。」 我忙將身上衣衫拉好,抖著手系好腰帶,卻聽門外傳來稟報的聲音,「王爺,查出來了。」 他向前走了幾步,欲走出門去,回過頭望了我一眼,忽然轉身向我走來,薄底雲靴在木質地板上敲出謔謔的聲音,嚇得我往後退了好幾步。眼見他寬大的手掌伸上前來,溫熱的手指掃過我脖間裸露的肌膚,卻是把我的衣領往里拉了拉,並將衣帶扣襻系緊了,估計一寸肌膚都看不到了,這才轉過身,大步向門前走去,拉開了門,道:「是誰?」 從他身體遮擋之處往外望去,見林美人衣衫淩亂,被兩個健婦押著,抖著身子站在夜風之中。 那侍衛道:「稟王爺,是林美人,她會武技,胸前更是有一大塊紅印。」 林美人在兩名健婦手裡掙扎,大聲道:「王爺,冤枉啊,不是我……」 我見她望向我,眼波顫顫之中,張口欲說,我便緩緩地站起身來,向她淺淺一笑,拿過桌上一方雪白的錦帕,手指撫過那錦帕的雲博繡紋,那針尖纖細之處,狀似寒地之花的白毫。 林美人聲音反復,終不敢說什麼,只是反復道:「王爺,冤枉,妾身冤枉……」 甯王冷冷地道:「冤不冤枉,總得本王查個明白再說。」 他或許能恢復幾分以前的性情,或許不再草菅人命,或許真會查個明白,可等他查清楚林美人身上並非拳傷之際,恐怕已過去好幾日了,那麼,在藥物的幫助之下,那時媚蕊身上的傷或許已經好了。 林美人終被兩名健婦拖走,整個院內,便只剩我房裡的兩名侍女並媚蕊未被察探。當他們走後,媚蕊出來,只道:「主子,奴婢定不負你!」 我只是淡淡地道:「不必如此,我們不過各為其命而已。」 談什麼負與不負?多年相睦與共的夥伴尚會背叛,何況萍水相逢的兩人。多年之前,我便瞧得清楚,看得明白,人世間的道義,在某些人的眼裡,不過是用來裝潢的飾品而已。 兩三日之後,林美人果然毫髮未傷地被放了回來,據聞因查清林美人胸前並非拳傷,甯王更是賞了不少裙釵衣物以示安慰。林美人因禍得福,成為孫美人之後甯王榻上召得最勤之人。讓我略有些奇怪的是,以往美人侍寢,自是由府內的侍人抬了,送往甯王的寢室,可林美人受寵卻是不同,每每都是甯王親自駕臨,鬧得動靜極大。他若來了,我們這些住在同一院子裡的,自然得前去拜見。如此我便有些煩不勝煩,加上臨近秋末,冬日將至,體內的寒症更是發作得厲害,每一次拜見,都要多吃藥丸以抵擋寒症,才能挨下去,不讓甯王瞧出不妥。 所幸的是,每次拜見的時間並不長,拜見之後,我自返回自己的房間,對面屋子裡或傳來絲竹舞樂之聲,或隱隱夾了幾聲媚笑。聽得侍女們臉紅心跳,春心萌動。有些便特地打扮齊整了,趁我不注意,在甯王必經的長廊侍候,只盼甯王能多望她們一眼,對此事,我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媚蕊傷好之後,見我依舊這樣,便勸道:「主子,上面催得急,你可不能再錯過時機了。」 我心想,太子性情急躁,難成大器,我果然沒有看錯,卻只是笑道:「你相信我,這些獲甯王青睞的美人,一被舍,便如明日黃花……甯王,並非一個急色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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