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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想到這裡我就出了一身冷汗。

  跟江陵城這事在戰場上告一個段落了,現在金宮內部馬上開始忙乎處理俘虜的事,站在較場邊上,我就在想,我為什麼跟紫苑是熟人呢。

  小莫氣喘吁吁地跑來跑去,然後過來告訴我,「你猜這次較場競技負責後勤的人是誰。」

  我有點憤怒,「我看見了,紫苑嘛。」沒人品地說,我覺得紫苑就是一隻蒼蠅,整天在我耳邊晃悠,我走到哪兒,哪裡就有她的倩影,她打扮得花枝招展,臉上是傳統聖女般的微笑,良善而知性,男人女人都喜歡。可是在我心裡,我還是覺得她是一隻蒼蠅。只不過全世界只有我一個人這麼想罷了。

  紫苑不停地被提職,現在還管到江陵城俘虜身上去了。而且後勤工作可是肥差啊,不僅能從各項供給中撈點銀子花花,最重要的是能隨意出入金宮。紫苑的小臉上都是激動過後的紅暈。

  紫苑的這個任命命令是誰頒發的呢,用腳趾頭想都能想出來。現在四殿都不在金宮,能下這個命令的只有主上,大家都這麼私底下想著:紫苑什麼時候攀上主上了啊。紫苑本人好像也在想這一點,甚至於她的臉上漸漸出現迷幻般的表情來。

  她托著腮坐在一邊,紅彤彤的臉,玫瑰色的嘴唇,看著腳尖她時而皺眉,時而微笑,好像是內心掙扎取捨兩難的樣子。她倒有時間想自己的心事,我們這些人就被吩咐佈置較場,累得像是老黃牛。慢慢地大家都抽空去歇著了,就剩下我一個人在掃落葉,一邊掃,一邊受人指點。

  「溫清雅,你不能這麼掃,你看看落葉都跑到那邊去了。」

  「溫清雅,你壓著點掃把,塵土都到處飛你沒看見嗎?」

  「溫清雅,你什麼時候能讓塵土不飛起來,落葉也不被風刮得到處都是,基本上你的掃地工作就算是合格了。」

  漸漸地她們開始把注意力放在八卦上,圍著紫苑開始問三問四,「紫苑啊,你是不是見過主上了。」

  紫苑靦腆地笑笑,「沒有。」

  大家靜了一下,然後接著說:「紫苑啊,你別跟我們開玩笑了,主上沒見過你,怎麼會那麼注意你啊,還點你名字讓你負責,這是要給你升職的前兆啊,如果較場這件事順利的話,你肯定會晉級啊。」

  是啊,前提是較場這件事能順利的話,我一邊掃地一邊想。如果我在,這裡埋點爆炸性暗器,等到競技那天,把這裡炸出幾個大洞,到時候不知道紫苑要怎麼收場。想想就算了,當然這只是小人物受壓迫後的自娛自樂的想法罷了,我弄不來這種暗器,就算是我有這種東西,我也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暗器埋在那裡,更何況暗器爆炸會死人,想到死人,我又會覺得這件事太可怕了。

  我只能壞心眼地跟老天磨叨幾次,但願到了那天較場上出點什麼事吧,至少別讓紫苑就這麼順利地晉升上去。

  紫苑已經好幾次爬到我頭上了,按理說我應該懂得適應,可是這一次我感到格外的難過,不止是因為她越爬越高,最重要的是這是流暄下的命令。

  我在想,紫苑也在想,她再抬起頭來的時候,「我仔細想了想,我真的沒有見過主上。」

  大家都疑問出口,「沒見過,主上怎麼會下這種命令呢?難道是風遙殿下請求的嗎?」

  說到風遙,紫苑臉上出現了那種見到過期飯菜的表情。

  大家鬧哄了一下,然後又有一個人提出了一個更大膽的設定,她說:「說不定主上見過你,只不過你沒有注意罷了,紫苑那麼漂亮,誰見過都會記住的。」

  紫苑開始謙虛,「不不不,不會這樣的。」

  那人接著自己的論述,「再說了,注意這種事是要講契機的,說不定主上是因為某件事恰好注意到了你,金宮裡有很多漂亮的女人,但是不一定每一個都能讓主上注意到,感情這種事是一瞬間的,講究天時地利與人和,也許就在那一瞬間,你有了那個能讓他注意到的機會。」

  紫苑說:「那個能讓他注意到的機會!」她開始進入更一輪的思考。

  有人悄悄地說:「紫苑,萬一主上也喜歡上了你,你要怎麼辦?兩個人你要選哪一個!」

  紫苑「啊」了一聲,整個人陷入一種矛盾中,她從袖子拿出那個小傀儡,另一隻手上放著那份突如其來的任命書。

  我的掃把掉在了地上。那人講得真好,喜歡這種事是講究天時地利與人和的,一個人喜歡上另外一個人,可能不是因為她有多好,而是恰好讓他看見了她的好。汗,這麼一說,好像誰都有機會忽然被什麼人喜歡上。

  我忍不住「嘁」了一聲,翻了一個白眼。

  墜入愛河裡面的女人都會變成白癡,以前看紫苑是一個挺精明的人啊,怎麼越來越白癡了,就從她興沖沖去攻打江陵城以後,就好像被什麼東西盯上了,她玩的那些蜈蚣啊,傀儡啊,我的直覺告訴我,她陷入了一場遊戲當中。

  忙乎完較場上的事,紫苑吩咐明天要操練一些別的,然後自己就匆匆離開了,看她那恨不得小跑的架勢就跟要去會情郎似的。

  我草草吃過飯,就紮回屋裡看書。書沒看兩行,小莫就敲門進來,跟我討論紫苑是不是被主上看上了這種問題,談話半途中,我一腳就踹在了桌腿上,然後憤憤抱怨起來,「今天幹了太多活,累的腿都抽筋了,疼死我了。」不知道怎麼的,就想往桌腳上踢。

  小莫看我齜牙咧嘴,連忙說:「你休息吧,我走了。」

  我抱著腿坐了一會兒,思維就開始飄起來,今天一天都沒有看見流暄了,主要是怕他還在生氣,他現在幹什麼呢。

  他昨天明明說的沒關係,可是我怎麼想也不像是沒關係。想了一會兒,我低頭翻書,終於在書裡找了兩段似乎有點難度的問題,拎起書一瘸一拐就往金宮殿裡跑。

  靠近金宮殿,我就在想,會不會忽然竄出一個人,把我攔住,說我沒有資格進入金宮殿?還好我和往常一樣,順利地進了流暄的寢宮,然後輕手輕腳地在寢宮裡繞了一圈,最終發現流暄不在這裡。

  雖然在很久以前,流暄說過,他不經常在這裡,可是每一次當我來這,幾乎都能看到流暄。我頹廢地一屁股坐在書房的凳子上。

  他還說:「沒關係。」揉著胸口說,「沒關係。」分明就不是那麼回事。以前以為見他很容易,幾乎想找他的時候就會馬上見到他,現在忽然覺得見他很難,就像小莫說的那樣……我們之間的距離,是被我拉大的。

  坐了一會兒,就重新走回自己的屋子,在燈下厭厭地看書,心情開始由流暄根本不想見我,而演變成也許他真的很忙。想起他忙的那些事,其中一件就是發給紫苑任命書,我的心就像被針刺了一樣,然後書上的字就一個也看不下去了,只能草草地洗了臉,脫衣服上床睡覺,腦袋剛落在枕頭上,就聽見兩聲貓叫。

  我彈跳起來去開窗子,那團毛絨絨雪白的傢伙就蹭了進來,然後熟練地臥倒在我的被子上,我躺下來開始晃動它的爪子,我說:「你主人呢,你主人哪裡去了。」

  白貓挺起胸,伸了個懶腰,打個哈欠後開始蜷成一團睡覺。

  跟只貓說話,我是越來越神經了。

  大概是白天累到了,晚上居然睡得很好,早上一起來,那只貓還是不在了,我神經氣爽地起了床,準備到處散散步。

  不小心溜達到了湖邊,看見一個人正在就著湖水看自己脖子上的傷,雪白的頸子上有一圈清晰的牙印,然後她拿一塊雪白的絲絹輕輕捂住了那曖昧烏青的傷痕。

  我幾乎能想像到那人咬人的樣子,露出一個孩子般的微笑,懶洋洋的,整個人看起來無傷,但是牙齒尖利。

  紫苑坐下來,看著湖水中自己的倒影,然後竟然旁若無人地喃喃自語,「我真傻,我怎麼會動搖呢,即便他是江陵城中的人又怎麼樣……就算是主上真的看上我又如何,難道我真的要去想在他們中間選擇一個嗎?難道因為一個委任書,我就動搖了嗎?難怪他要生氣。」她的手捂得更緊了,「他好奇怪,整個人是那麼的不同,他懲罰人的時候,居然會笑著說,我咬死你。」她繼續沉浸在自己的思維中,然後再一次揭開白絹看自己的傷痕,就像是在看一樣讓她快樂的東西。

  趁著紫苑不注意,我就原路溜了回來,順便還去了飯廳吃早飯,吃飯的途中又一次看到紫苑被簇擁著走過來,看到紫苑,難免往她脖子上去瞄,高高的領子擋住了傷痕,什麼也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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