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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他這麼說,我心裡暖洋洋,說不清的高興,我說:「那我拿樹枝比劃給你看吧!」

  流暄微微抬起下頜,眯了一下眼睛,我總覺得他現在心情一定很不錯,然後他居然重新坐回草地上。

  我比劃了一次又一次,等到日落天黑了,又讓流暄耐心地指導我半天,我才心滿意足地回去吃晚飯。

  我神清氣爽地走在路上,嘴上樂開了花,扶著腰間的劍,那感覺就像全世界的寵兒一樣。由於我今天在賭坊又名聲大噪,大家礙于白硯的面子對我比平時又禮多了,我從她們身邊走過時,她們沖我笑,我也順便點點頭,這種回應的動作,做起來還很熟練。不知道我現在臉上是什麼表情,每個人看見我,好像都會愣一下。

  我這是怎麼了,不會真的受溫清雅的感染,也開始狐假虎威了吧。人家恭敬我,我就更得意?奇怪地是,我居然感覺--微笑著走著,步幅歡快而驕傲,帶著無比的自信,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的我。

  啊啊啊,我一定是瘋了,從剛才向流暄提問開始我就有點不對勁,我居然還鬼使神差地讓他瞧我比劃劍法,自己就跟著了魔一樣,一遍遍地比劃,一遍遍地練,就算是我要學最厲害的武功,那也不至於一下子變得這麼勤奮啊。

  還好流暄自始至終好像也沒嫌煩。他隨便一坐就那麼的好看,面上的白紗不時地被風吹地飄起,仿佛只差一點點就能看到他白紗下的臉龐,他細長的眼睛輕輕一眯,優美的姿態像水面上映照的月桂花,朦朧著,讓人看不清楚,卻也是極其的美。

  尤其是他用那美得讓人顫抖的嗓音,指點我劍法的時候,光聽聲音都覺得是一種享受,也難怪我好幾次聽著聽著都忘記要動手上的劍了。

  就因為他有這樣的聲音,我聽過一次以後,就會變著法地讓他多說話。呃,不知道從什麼時候我開始有的這種想法,好像忽然從腦子裡冒出來的一樣,卻又讓人熟悉得不得了。靜下來思考這種感覺,我覺得用最恰當的比喻,那就是:很久以前吃過一頓紅豆飯,後來一直沒吃,突然有一天又吃了,於是把以前那頓吃豆飯的心情都找回來了。

  從我前面忙顛顛跑過幾個頭帶黨,這些傢伙都忘記了平時的優雅了,直接用袖子擦汗,然後接著小跑。要是看見沒頭帶的,或者系白頭帶的人到處跑那是常事,如果看見系著碧綠頭帶的傢伙們亂成一團,那肯定是出事了。

  這些人都走開,我就看見了前面的白硯,他沖著我明媚地笑,在眾人面前一點都不加掩飾,徑直沖我走過來。我看了一眼他的眼睛,有點心虛,就怕他問我又去哪裡了。

  他今天可能是要趕時間,只笑著說:「小清雅,我最近可能會很忙,不能經常來找你。」

  我仰頭看著他,「是不是準備攻打江陵城了?」

  白硯嘴角噙著一絲微笑,靜靜地看著我,我總覺得他的目光好像要把我看透一樣。他說:「是啊,金宮上下都要為這件事忙一陣子,本來說今天下午要在正殿議事,可是正主找不到了,現在大家還在四處找呢。」

  話剛說到這裡,就聽有一個頭帶黨跑過來,氣喘吁吁畢恭畢敬地說:「殿下,主上到議事廳了。」

  白硯笑了一聲,「呦,正說到他呢……天都黑了,才出現。」然後看著我,頓了一下又說,「早知道應該早點找你說說話,說不定說著說著,他就回來了。」

  我低著頭,兩個人都不說話。半晌白硯拍拍我的肩膀,口氣還是曖昧,「好了小清雅,我不跟你開玩笑了。這段時間我不在,要不把你變成我的人,」他變戲法似的拿出一條紅頭帶,「這樣我才能放心。」

  不知道為什麼,腦子好像還沒反應過來,嘴裡已經開始拒絕,「白硯殿下……這……不用……」

  白硯靜靜看著我,修長的手指輕輕壓著手裡的紅帶子,不再說話。

  我知道我最近一直都在拒絕他,因為他總是露出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好像在說拒絕我也沒關係,我不在乎。可是這一次我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只能死盯著他的手,他修長的手指輕輕顫了一下,然後手心又展開。

  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額頭上被他的手指一掃,他的手指穿梭,然後中指順著頭帶滑下,紅色的頭帶已經被他綁在我的額頭上。

  白硯笑得很歡暢,「這已經是第三次了,不喜歡你就再摘下來,禮物送不出去我會很沒面子。」

  是啊,他之前送給溫清雅兩次頭帶,現在再送給我,已經是第三次了。

  白硯沖我眨眨眼睛,「等我回來,就搬我那裡去住吧,」皺皺眉頭,「你的床太硬了。」那神色好像他親自睡過一樣,「我那裡有錦緞的被褥,睡起來軟軟的,要不要試試看……」

  汗,這談話簡直曖昧到了極點,我慌忙說:「不用了,我那裡挺好……哈,睡硬板床身體好。」

  白硯眯眯眼,「沒關係,你好好考慮,等我回來再說,」摸摸自己身側的劍柄,「不過,在這之前你別四處亂跑呦,特別是跑到我找不到的地方。」

  那怎麼會,金宮雖然大,可還沒有白硯找不到的地方吧。

  頭帶黨又來催了,低聲喊,「白硯殿下……」

  白硯笑笑,「好了,我真的要走了。」

  結束語,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難道公事公辦地說:白硯殿下慢走?

  剛抬頭,額頭上,隔著頭帶就被人輕輕吻了一下,溫熱的感覺瞬間擴散開來。又一次,被白硯親吻了,還是在周圍有這麼多人的情況下。

  白硯笑著看窘迫的我,眼睛比啟明星還亮,然後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拍拍我的肩膀,「好了,快回去吧,一會兒要錯過晚飯時間了,今天我可沒準備飯去跟你換。」本來一本正經的話,說到最後跟勸我不要太看中暫時的別離一樣,曖昧的氣氛讓周圍的人都低下了頭,看自己的腳趾尖。

  進了飯廳,很多人都往門口看過來,跟開了一個歡迎儀式似的。

  我向四周看了一眼,唯一記清楚的就是小莫坐在紫苑身邊吃飯,紫苑穿著一條紫裙子,頭上的紅頭帶鮮豔地飄蕩在空中。

  我今天心情一定是特別好,因為我感覺紫苑今天真的很漂亮,尤其是優雅的氣質跟名門之後似的。

  四周還在安靜,直到有誰跑到後面去,然後伴隨這清晰的腳步聲又跑回來。大家的目光都粘著他的身影,他站好,把手上兩盤菜放在我經常吃飯的地方,盤子落到桌面清脆地一響,她才戰戰兢兢抬頭看我,順著她的目光,我想起來,我剛戴上紅頭帶,有品級了。

  紅頭帶,跟紫苑一樣。

  小莫看了我一眼,筷子使勁地戳碗底,吃不下飯了。

  按道理說,在金宮損壞了頭帶就不能再重新獲得頭帶了,不過這裡正好有一個漏洞,溫清雅弄壞一個白的,不能再去補白頭帶回來了,白硯殿下就給了她一個藍的,後來我把藍的弄髒了,白硯又給了我一個紅的,如果用這個漏洞來晉級,看起來會飛快。

  我幾次三番的用鄙視的手段晉級成功,現在大家好像也知道,我大概不好打倒了,於是也都認命地恭敬起來。

  我坐到桌子旁邊去吃飯,以前還能聽見大家談笑的聲音,這下真的是靜謐得不得了,小莫負起摔筷子,用的勁兒不大,但聲音清脆極了。

  我繼續往嘴裡扒飯,挺好吃的,是紅豆飯,紅色的頭帶在我碗邊飄啊飄,要飄進碗裡去了。

  飯後終於有人開始說話。攻打江陵城前,大家的話題都是圍繞著江陵城,說著說著就跑題了。

  有人問:「你最喜歡金宮的哪裡?」

  大家的答案各有不同,我走回屋子,沒有形象地趴在桌子上,金宮的哪裡我好像都很喜歡,又熟悉又喜歡,這樣的地方越呆越有感覺。

  想要倒杯水給自己喝,在桌子上發現了一個小藥瓶,就是我上次擦手的那種,抹在傷口上冰涼冰涼的,還有一股香氣。

  我開著門,有人從我門前走過,忽然停下腳步,「什麼香味啊!」然後看向桌子旁邊正在抹藥的我,她們看著我和我手裡的藥膏瓶,馬上沖我行禮。

  我現在成了頭帶黨了,要被人尊敬,不過還真是不適應,急忙擺手,讓她們算了。

  她們站定,一臉羡慕地看我抹藥,「這是上好的傷藥啊,是白硯殿下送的吧!」

  我很誠實地說:「不是。」

  大家眼裡分明劃過「不相信」的情緒,看來我是永遠都做不了她們心中的老實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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