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軍火皇后 | 上頁 下頁
一〇八


  宋小舟這一招借刀殺人做的果然高明,就連他和他背後龐大的瀚陽派系,都給她當了一回槍桿子。

  李錚無奈苦笑,可是她開出的誘惑實在太大,容不得他們不接受。

  宋小舟,李貓兒,果然果然。

  桌子上,那兩個字正在緩緩消失,隱約間,只能看出字跡的輪廓,大概正是「瀚陽!」二字。

  小丹的計策說來複朵,但是劑去外層那層層繁瑣的華衣,也不過就是一招聲東擊西罷了。

  拖慢歲貢使困的腳步,收購市面上的歲貢物資,將市場上的貨源打亂,散播各種戰爭恐慌的謠言。

  說白了,也就是借著青疆的勢,來壓制大華的官僚系統。

  在戰爭面前,一切的鬼馘伎倆都變得蒼白無力,沒有強大的武力和堅韌的決心,作戰就變作了一種奢望。更何況此時此刻,諄於烈一定不會允許蘇秀行插手西陵軍務,如此的話,這場仗就一定打不起來。

  時間緊促,市場空虛,又沒有西涼葉氏的協助,這個時候,朝廷只有一個選擇。

  小舟嘴角輕笑,慢悠悠的出了李錚的府門口外面陽光燦爛,一派祥和,想起那一個風雪悽楚的夜裡,黑暗無光的囚牢之中,辛老爺等人孤注一擲的滾燙目光,她就覺得心潮起伏。

  這個時代的人,還遠遠意識不到商業的重要性。也完全想像不到,若是將一個派系的商人逼到絕境,他們會使出怎樣孤勇決絕的招數。

  商人重利,向來和狡詐聯繫在一起。但是商人卻也是社會上頭腦最敏捷、膽量最大的一個團休。當他們各自為政的時候,也計會被政府被國家所欺壓,但是一旦朝廷將他們逼迫到生死存亡的關頭,這些人凝聚在一起,就會做出驚詫所有人眼球的事情。

  說到底,畢竟不是豪門顯貴出身,畢竟不是自小錦衣玉食的長大。哪個大戶行商,沒有一本血淚的發家史,能夠憑著一己之力積攢出如此財富的人,定會有自己的手段眼光和心胸。

  有的時候,為了活命,沒什麼不能幹的。

  小舟慢悠悠的走在大街上,不同于過往行人的匆忙,她走的十分安詳,就連一些要去宮門外請戰的激憤民眾經過,也沒看上一眼。路不算短,她卻一直走回了蕭鐵的宅子,偌大的宅子裡沒有幾個人,蕭鐵帶著下屬們都出去辦事了,只有幾名家丁和丫鬟在守著。宋亭安遠遠的坐在回廊下,見了她微微有些局促,默默地站起身來。小丹對著他灑然一笑,徑直回了房。

  清晨的陽光灑在她的背影上,充滿了淡定的灑脫和沉穩的堅韌。

  縱然她年紀還很小,縱然她身材還很瘦,縱然她看起來吊兒郎當沒個正形。但是不可否認,這個人的身上,總是帶著讓人看不透的迷霧,和她越是接近,越是讓人摸不清楚。

  宋亭安默默的站著,太陽漸漸升到正中,千後的陽光暖暖的,空氣卻是一團膠著,就如同這京城的局勢一樣,也黏成了一鍋粥。

  汪清池說完之後,淳於烈的臉色就變得非常非常的難看。他冷眼看著這個自已一手提撥起來的門生,沉聲說道:「這就是你想了一天一夜想出來的辦法?」

  汪清池鬢角濕冷,卻還是鼓起勇氣說道:「學生別無他法。」

  「蠢貨!」

  淳於烈猛的將他的卷宗拋諸于地,冷聲喝道:「為了扳倒李梁李珂,摧毀瀚陽軍事系統,這些年來我們付出了多大的代價,如今你竟然要本候放棄辛苦得來的這全部優勢,一無所成的放虎歸山?」

  「侯爺!大局為重啊!」

  汪清池砰的一聲跪在地上,行以學生大禮,低頭說道:「北邊的戰事危在旦夕,事發突然,我們沒有做一點準備。一旦戰事燃起,蘇水鏡大人就必將獨自一人承受整個青疆的攻勢。如此一來,勝了,我們也是元氣大傷,三五年之內都再無和其他軍省對抗的本錢。敗了,卻要蘇秀行帶著尚野的軍部勢力入主西陵,如此的話,我們更是一敗塗地。更何況如今雖然將李梁李珂停職督辦,但是瀚陽軍方絕不會妥協,李九青也不會俯首甘願被我們所鉗制。李家在瀚陽經營多年,絕不會被我們就這樣連根撥除,這次得手,也只是因為我們攻其不備,一旦等他們緩過氣來,瀚陽方面的反撲絕對會是驚人的。最後頂多鬧個罰俸降職,但是李家很快就會扶植新的太尉上臺,就算新人前期站不穩腳跟,對我們的臂助也並非最大。侯爺,事到如今,只有儘快平息北邊的戰火,保住蘇水鏡大人在西陵的統治,才是對我們最有利的啊!」

  諄於烈面色深沉,牙關緊咬,他緊緊的皺著眉,雖然埋智上知道汪清池說的全都是對的,但是內心的怒火還是無以復加的高高竄起。

  為了這一次瀚陽軍隊中丹羯人嘩變,他準備了三年,派出了數以幹計的密探。姜吳是他最信任的門生,朝野上方方面面的關係,軍方裡層層疊疊的派系,這張網他親手織了三年,如今好不容易到了收網的時刻,卻被對方一個手段,就生生的撕裂了。

  「好手段!好計謀!」

  低沉的嗓音在房間裡冷冷的響起,淳於烈陰冷的聲音像是插入寒冰之中的尖刀,發出冰涼的沙啞。汪清池的肩頭瑟瑟發抖,低聲說道:王域的市場被搶奪一空,一時之間查不出貨物流向哪裡,南宛百里尚野等地路途遙遠,遠水解不了近火,如今除了與西陵接壤並且最為富庶的瀚陽,再無人能解西陵之危了。」

  「你下去吧。」

  漓於烈突然轉過身去,淡淡說道。

  汪清池一愣,急聲道:「侯爺,……就按你說的辦,我的手諭很快就會發往政院,你去杜宗相處,他會告訴你該怎麼做。」

  汪清池整個人愣住了,說是一回事,真正下了決斷,還是讓人覺得震驚。

  此時已是傍晚,光線昏暗的照進屋子,落在淳於烈的肩膀上。直到這一刻,汪清池才真正的被眼前這個看起來已經不再年輕的男人所折服。這個曾經拜側在大越晏氐家門,又曾為前任帝王褐上之賓,聲名狼藉方才爬上如今這般高位的男人,終究,遷是有其自己的果斷決絕之處。

  縱然不甘,縱然憤怒,縱然有著崇山峻嶺綿綿海浪般的怨毒和不忿,但是在事實面前,他卻能清晰果斷的認清自己的處境和局勢。

  壯士斷腕,壁虎斷尾。他能很快的自沮喪和憤怒中解脫出來,清醒的找到對自已最有利的道路。這般冷靜,這般決絕,這般勇於取捨,也難怪他能二十餘年屹立不倒,一路披荊斬棘,在大華這盤博弈大棋上始終操盤。

  「是,學生告退。」

  房門被關上,淳於烈緩緩的坐回椅子當中,一隻白玉茶杯完好的放在桌子上,只是卻有水跡緩緩滲透而出,一絲絲一點點的流下來,畫下一灘水漬。終於,嘩的一聲,杯子四分五裂,散落在楠木雕花桌子上。

  「李九青?」

  浮於烈冷冷的說道:「我還真是小看你了。」

  其實淳於烈不知道,瀚陽李氏的反撲此刻仍舊在籌備之中,他所預想的風暴還遠遠沒來,這一次的事情也全不是安霽侯李九青的手筆。然而可惜的是,李九青不會去同他解擇,就算是解棒了,他也不會相信。

  不是東海三越,不是尚野蘇秀行,這一次的事,已經被政院杜明南和烈武侯淳於烈扣在了瀚陽李氏和西涼葉氐的腦袋上。朝堂上的推手博弈仍在繼續,日落西沉,各種見不得光的鬼城魎魎,行走的越發匆匆。

  李九青看著眼前的這個兒子,只覺得有一絲無力感緩緩的從心底升起。他不明白為什麼,似乎從李錚還很小的時候,就無法與他親近。每一次看到孩子那雙冰冷的×無喜無悲的、平靜的像是一灘死水的眼睛,他就會覺得害怕,就好像很多年前的刑場上,他看到的那家人的眼神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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