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錦凰 | 上頁 下頁 |
一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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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她雖是墨軒默許的「太傅」,但是後宮不比前庭,女子為帝師簡直是天方夜譚,她怎能開口讓人信服? 「閑兒,你來得正好。」墨軒招手讓人在座下添了一張紅木椅,朝書閑招手示意她座下,「閑兒,你拜託昭儀查證的事已經有了眉目,你眼前這個青畫郡主可是假難成真。」 書閑低眉不語,只是不急不緩地玩弄著手裡的一塊白絹,她的手指細長,繪製精緻的指甲襯著白絹鮮豔萬分,輕輕地敲擊著。 「書閑……」青畫壓在喉嚨底的聲音終究沒能出聲,如果說方才面對小姿的背叛和百口莫辯的情形她還可以強迫自己冷靜應對,那麼此時此刻墨軒的一句話,已經把她心頭最後的城牆擊碎,這一齣戲……是書閑拜託昭儀的……逼她走上絕路的居然是書閑! 她早就置生死於不顧,「天殘」之毒,司空尚且不能解,她何曾保有僥倖苟活的念頭?只是,即便是死,她也……六年姐妹情誼,她怎麼能? 青畫不知道自己的眼裡有沒有絕望,只是渾身徹骨的涼意讓她連喘氣都帶了疼痛,她青畫撿來的性命,本就不怕身傷、不怕死,但是人心肉長,她還是怕心傷神殘、怕親信叛離!書閑是她唯一的摯友,她怎麼能…… 殿上一片死寂。 墨軒沒有想到自己的話會讓書閑無動於衷,他微微尷尬地乾咳一聲,又把目光落到了青畫身上,這一次,他驚訝地瞪大了眼,之前那個冷笑的青畫終於被打出了一條縫隙,她的眼裡終於有了正常人該有的顫意,就像是一尊上好的瓷器碎了個口子,終究是有了缺口。 「畫兒。」青畫的思緒已經渾沌,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聽到一聲熟悉的叫喚,她恍神著抬頭,見著的是威儀大方的書閑朝自己露出久違的微笑,渾沌間,這笑容和很久之前那個在青雲宮裡提著盞燈的冷宮帝姬重合起來,一個羞澀、一個威儀,同樣的笑容,天差地別的人。 「畫兒,到本宮身邊來。」 書閑早已不是原來的書閑,她身為一國之母,這一句話有多重,在場的所有人都知曉,想容的嘴角浮現一絲嘲諷的笑意,她盯著青畫,眼裡滿是怨毒,那是一個女人護恨的目光,一如當年的秦瑤。 「畫兒,過來。」書閑又輕道。 這一刻,青畫前所未有的猶豫,許多時候,一步錯、步步錯。今天就算她並不是青畫本人,朱墨也沒有任何立場來審她,但是假如她走向書閑……那,立場就會稍稍有點變動,這個時候,她的這一步是賭博,書閑的背叛似乎已經是昭然若揭,但是…… 青畫深深喘了一口氣,身體的無力告訴她,暫解「天殘」的解藥藥效已經快過了,她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她把目光落在書閑久違的臉上,望進她的眼,書閑的眼深不可測,如寒潭一般,看得出她也在等,等待青書的選擇。 過度的疲軟讓青畫的視野有些模糊,隔著數步的距離,她依稀見到的是很久很久以前,在花園裡,那個跪在地上找玉珮的帝姬,那時候她眼淚汪汪,看著她的眼神卻異常的堅定,她說,「畫兒,我為你保密!你……別怕,你的事我不說出去,死也不說出去。 這樣的書閑啊……青畫低頭笑了笑,賭上性命跨了第一步。 一瞬間,書閑的臉上揚起燦爛的笑容,猶如初陽撥開雲端一樣的璀璨,她輕道:「畫兒……」 有了第一步,第二步、第一二步也不再艱難,寂靜的殿上唯有青畫一步一步的腳步聲,她輕輕數著,一步、兩步、三步……她終於到了書閑身邊,這是她的選擇,是生是死,聽天由命。 書閑幾乎是在青畫到達她身邊的一瞬間握住了她的衣擺,用力揪緊了,下一刻她就揚聲道:「來人,拿下好人昭儀!」 大殿之上忽然出現一隊鐵甲將士,齊齊整整地站在了書閑身後,想容方才還笑靨如花的臉一瞬間冰冷,她恐怕作夢都不會想到,主動提供青畫疑點並追查的書閑會有此一舉! 墨軒的臉色已經蒼白如紙,他的手在發抖,幾次想開口卻被氣得開不了口,最後,他的手重重地捶在皇座之上,厲聲開口:「你好大的膽!誰給的你權力插手朝政!國殿之上公然犯上,視朕於無睹,你還知不知君臣禮法?」 書閑臉色不變,只是含笑瞥了一眼想容,溫聲道:「後宮不涉國事,那昭儀在殿上做什麼?」 「你……」想容氣得臉色泛白,「陛下對青畫身份有所懷疑,我不過是協同作證!今日我是以證人身份在這殿上。」 書閑眼色一轉,冷笑,「好個證人,陛下,論君臣禮法,臣妾想問一句,我青雲太子妃的身份,什麼時候廉價到在別國審了?昭儀此舉就合禮法?」 「你……」 「畫兒是假也罷,若是真的,我皇兄必定不會讓他的妻子受此等侮辱!朗月正急於找結盟,如今四國勢頭難分上下,與青雲為敵的後果,我想在場的大人們都應該知道。」書閒話鋒一轉,幾步上前踏上臺階,淩厲的眼神在文武百官身上一掠而過,而後斂眉輕道:「陛下,臣妾此舉實在是迫不得已,臣妾已經是朱墨國母,實在不忍心看著朱墨因為受奸人所惑臣妾知曉您不過是心急了些,怕臣妾被小人利用了去,所以才會不小心聽信了讒言,對不對?臣妾定投無路之下才出此下策……」 「陛下!」不等書閑說完,想容已經跪在地上,抓著墨軒衣擺尖聲道:「是她,是她說要追查到底的!她陷害我……」 「住口。」墨軒沉道,他歎了口氣,深深看著書閑,良久才道:「是朕疏忽了,逼得皇后挺而走險。」 「此事了結後,臣妾請罰。」書閑低眉。 墨軒勉強笑道:「皇后乃是一番好意,憂國憂民,何罪之有?今日就暫且……」 「多謝陛下!臣妾與畫兒自小認識,畫兒真假,臣妾再熟悉不過,這次誣陷來得甚巧,臣妾會追查到底。」書閑微笑,目光落到小姿身上微微一變。 「皇后饒命!皇后饒命!」小姿連滾帶爬到書閑腳下,眼淚霎時湧出眼眶,「皇后饒命!是、是昭儀娘娘……她綁了奴婢宮外的娘親……奶娘、奶娘是收了昭儀娘娘的銀兩……皇后饒命!」 「你胡說!」想容花容失色,小姿和奶娘卻只顧著向書閑磕頭,沒有理會想容的怒火半分。 事情到這地步,可以說是峰迴路轉,青畫從始至終都靜靜站在書閑身側,看著她臉上數不盡的複雜神情,到最後小姿跪在書閑面前哭訴的時候,她收到了書閑握著她的手緊了緊的暗示,稍稍靠近了她:事到如今,她終於敢確信,書閑她是在醞釀著什麼……過去所有的事情都是為了很久之後的一齣戲,都是為了一次峰迴路轉、柳暗花明,當年冷宮裡那個嬌羞的帝姬,如今已經真正成了一國之母。 文武百官竊竊私語,所有人的眼光都發生了變化,有膽大的已經站出列,向墨軒跪求嚴懲奸妃,一人帶頭,數人回應,頓時朝上一片私語聲。 書閑等朝上聲音小了一些,才微笑道:「陛下,臣妾聽說您是在煙花之地尋得了貌美德高的昭儀,不知陛下可知昭儀之前在哪兒?」 墨軒皺眉,「想容雖是出身煙花,但……」他想說她並無煙花之地的風氣,但被書閑緊接著的一句話驚得臉色大變。 書閑低眉笑道:「不知陛下可曾聽過帝師司空有個同門的師妹叫甘苗?此人品性敗壞,是江湖上人人得而誅之的魔頭,甘苗有個入室的徒弟,姓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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