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錦凰 | 上頁 下頁 |
五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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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來得很突然,誰也沒有預料到,沒有人料到想容會在這麼個風平浪靜的時候失足落水,而且還是在周圍沒有多少守備的御花園裡:更沒有人想到當時不僅沒有貼身侍候的太監,連宮女都被打發到御花園外守候,唯一目睹她落水的只有書閑一個人。 皇宮內院宮闈之中,所有人都知道,嬪妃真正是「失足」落水的幾乎可以算作零數,更何況那個人是想容,一個在外人眼裡占盡皇帝三千寵愛於一身的寵妃,一個在知情人眼裡才情不輸男子的巾幗,無論是後宮妃嬪之間的爭鬥還是朝廷中勢力的紛爭,有很太多可能可以導致她「失足」。 她現在昏迷不醒,唯一在場知情的人只有書閑,倘若她一直昏迷下去,那麼……到最後最尷尬的人只可能是書閑。 想容落水後,墨軒大發雷霆,即使沒有實權,他仍然是朱墨獨一無二的皇帝,宮中誰敢給他臉色看?他先是去了花容宮,探望過昏睡不醒的想容後就到了閒庭宮,墨軒來者不善,這讓在宮裡混了十幾年的老宮女采采看出了點端倪,暮兒就是這個時候,偷偷被采采打發來找青畫和青持求助的,有青持在,哪怕就是罪證確鑿,墨軒也不能拿書閑如何;事態緊急,青畫和青持急急回到閒庭宮的時候,撞見的是書閑蒼白著一張臉,手足無措地站在那兒。 墨軒的臉上倒不見疾言厲色,只是不輕不重地問她:「賢妃,你當真沒有見到什麼人?」 書閑的嘴唇已經被她咬得發了白,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我當時沒注意看,我聽到聲響的時候昭儀已經在水裡了……」 「想容不諳水性。」書閑瞪圓了眼,似乎這才明白過來墨軒是在盤查自己,她怯怯退了幾步,臉上的神情一下子慌亂了,「陛下,不是我……」 墨軒勾勾嘴角說:「你該稱臣妾。」 門口的太監見著青畫和青持剛要開口傳報,青畫已經擺擺手定了進去,為書閑擋住了墨軒探尋的目光,她冷道:「不過是個落水,更何況是昭儀先約了書閑,陛下倒心疼昭儀得緊,昭儀還沒醒就來拷問書閑了。」 墨軒臉上一僵,目光掠過緊跟其後的青持,口氣松了,「郡主誤會了,朕只是來問問情況,昭儀她生死未蔔……朕是急過頭才言語偏頗了些。」他畢竟沒有實權,這時候就該審時度勢而為之,與青持結仇是萬萬不可的。 墨軒臉上的神情的的確確是焦急和彷徨,青畫減了些敵意歎道:「我和太子剛剛也在御花園,我們剛才見著杜婕妤從想容昭儀和書閑那地方來,神色慌張。」 「杜婕妤……」墨軒臉色陰沉地念了這三字,眼裡已然有了殺氣,他冷冷地道:「來人,召杜婕妤去禦書房,傳柳廷尉入宮!」墨軒下完旨意就匆匆離開了閒庭宮,剩下的三人沉默不語;召柳廷尉,這事就算是徹徹底底扯大了,要依法嚴辦,也就意味著除非是想容醒來,說是自己失足落水,否則就勢必會有一個人遭殃,墨軒真的對想容關切得很,為了她的落水,他已經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權利內,把事情嚴重化到極點。 青持沉默半晌才輕輕開口:「書閑,你見到了什麼?」 書閑蒼白的臉色稍稍緩下來幾分,她看了一眼青持,又看到青畫也是一副疑問的神色,猶豫幾分才輕道:「畫兒,我不瞞你,我真的沒見著誰推想容下水,當時……墨王爺在小山上的亭子裡彈琴,我……走了心神。」她那副樣子,分明是個女兒家初長成的羞澀模樣。 墨雲曄……青畫遍體生寒,她還是沒有做到,她用自己的裝瘋賣傻,故意吸引墨雲曄的目光,防了他對書閑的拉攏,千算萬算卻沒算著兒女情長,她當然知道對一個單純的女兒家來說,墨雲曄是何等的鏟人物。 青畫沉下了臉,假如想容繼續不醒,那麼讓墨軒完全打消疑慮的方法,只可能是墨雲曄坐在高亭之上,正好看到發生的一切,也就是說,她必須去找墨雲曄要證明嗎? 昭儀落水,在宮中,妃嬪落水是再常見不過的小技倆,小到司法管事的一般只會走走過場,稍微意思意思地查一下,所有的疑團和曲折都交由時間去沖淡,除非是事態真的嚴重到出人命的地步,否則落水就只能是意外。但這次是皇上寵愛與敬重于一身的女人。 墨軒那日急急傳了柳葉入宮,派他徹查此事,一探之不只有杜婕妤和書閑當時身邊沒有他人當佐證,加上青畫曾經提及見著杜婕妤匆匆忙忙從御花園小徑裡出來,她行路的方向又恰恰和昭儀落水的地方一致,這樣一來,所有的事情就蹊蹺起來。 昭儀生死未蔔,墨軒已然成了一座火山,書閑是他動不得的鄰國公主,這首當其衝的就成了杜婕妤,墨軒一聲令下,就把杜婕妤打入冷宮,所有的事情卻依然是一團沒有條理的絨線,沒有絲毫進展。 青持身為別國的太子,自然是不方便住在朱墨宮裡的,因為想容的意外,本來的和談被墨軒推後了幾日,他就在宮外的別館住了下來,閒庭宮裡就只剩下青畫與書閑相伴。 這幾日,墨軒已經不大來閒庭宮,書閑嘴上不說,臉上的神色卻也有了幾分倦怠,皇宮內院裡消息總是走漏得最快,那一邊杜婕妤被打入冷宮,這一面墨軒冷落閒庭宮的消息已經如同雨後的春草一樣滋生,明裡暗裡,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後宮裡蔓延,人人都在猜測,有人說是杜婕妤心狠手辣和昭儀結怨已深,這次是存了心想要昭儀的性命,也有人猜測是不是賢妃嫉恨昭儀得寵,故而推昭儀下水。 謠言日漸厲害,書閑的臉色也日漸陰鬱,她還記得當初宮裡盛傳她是妖孽轉世的時候,也是這麼一副勢頭,明明每個人臉上都存著畢恭畢敬的笑容,卻在一轉身後露出另一副嘴臉……這一切,青畫都看在眼裡,卻也不知從何下手,墨軒並沒有作出任何懷疑書閑的舉動,所有的一切壓力都只是來源於謠言而已,她只能靜觀其變。 「畫兒,你猜,這次陛下會怎麼處置我?」書閑神色憔悴,看得青畫心思越發煩躁,她皺著眉頭安慰:「不是你做的,關你什麼事?」 書閑苦澀地笑了,她說:「畫兒,這宮裡並不是你沒做的事,就不該由你來擔,很多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他不敢動你的。」墨軒是皇帝,可是說穿了他不過是個傀儡,又怎麼肯輕易開罪書閑這個身系青雲與朱墨邦交的公主呢?他連她青畫都要忌憚三分,只因為書閑的一句她是青雲老皇帝心儀的太子妃而已,墨軒是個聰明人,自然會審時度勢。 *** 書閑輕歎道:「畫兒,我在這兒安分守己卻總是吃虧,我如果不是和親,怕是早就……」 青畫沉默不語,算是默認,她靜靜打量著神色有些異常平靜的書閑,剛好瞥見了她眼裡一閃而過的冷光。她與她十歲就相識了,六年來,她一直是個溫婉柔弱的女子,沒想到入宮短短一個月,她卻已經開始蛻變,羔羊一樣的眼神已經漸漸收斂,眼底的茫然也正在一點一滴地消散。 「畫兒,我只信你,好不好?」書閑小心翼翼抬頭,眼色如秋水,不見波瀾,她輕聲道:「這宮廷中的人都像是豺狼,當年二皇兄殺了太子,墨王爺和陛下也是廝殺不見血,後宮裡更是人人都想著對方死,假如我一個都不信,我活不下去,假如我多信一個,那我……可能就是死無全屍,你……肯不肯讓我信?」 青畫陡然一驚,詫異地睜大了眼,書閑的神色很認真,明明無助,卻已經看不出半點軟弱,就好像是日出時分被雲遮住的太陽,雖然朦朧陰鬱,卻異常真實地在那兒,她霎時明白過來,這個柔弱的公主是在用最後的心力找她求救,以一種……最堅強的方式求救,她只需要一個支柱,她在問她要一個誓言,一個可以讓她為之殊死一搏,絕地重生的誓言。 書閑已經站在了懸崖邊上,要嘛跳下去粉身碎骨,要嘛就徹徹底底拋開包裹,重新當個誰也不認識的人,而這個決定的鑰匙交給了青畫,那個在她最絕望的日子裡唯一的救命稻草,她靜靜地看著青畫,眼波微微發顫;她當然知道書閑性子柔弱,容易多想、容易被流言和信任的人傷害所困,只是青畫不曾想到這個青雲的宮闈,竟然已經把她逼到了這地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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