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錦凰 | 上頁 下頁 |
四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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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畫微微笑了笑,靜靜等著他開口,他天性嫻雅卻陰狠,這大概是他最大的反應了吧,她本來就沒有想過裝瘋賣傻可以瞞過他,一直以來,她做的事情只是混淆他的視線,讓他必須去「查實」很多事情而已,如此,他就不會去花心思拉攏書閑進他權力的漩渦,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他試探了那麼久都肯定不了的事情,她今天自己脫下面具給他看,總有一天,她會讓他血債血償。 柳葉愣了愣,揚聲大笑,「自然!郡主若是想在場,下官當然歡迎郡主來當個見證!」 青畫抬眸笑,「那,王爺呢?」 墨雲曄手裡的摺扇被他又輕輕展了開來,他神色不明,低眉一笑道:「郡主好才智,雲曄甘拜下風,哪有趕人的道理?」 青畫細細斟酌這句話的時候,已經坐在廳堂的客座上,面對著臉色還沒緩過來的秦瑤;秦瑤這張臉最是好看,明豔如同三月桃花,當年的寧錦和她一比就是個野丫頭、假小子,這會兒這張好看的臉上卻有些挫敗,讓青畫有些揶揄。 柳葉回到座上,又換上一副公事公辦的臉,對著墨雲曄抱拳道:「王爺,請恕下官直言,賢妃是在出了王府後中毒發作的,御醫已經診斷出是半盞茶就會發作的毒藥,而之前賢妃是在王府,眼下王府中除了王爺和品香郡主,唯一沒有徹查的就只有瑤夫人一個,還望王爺配合。」 秦瑤冷著一張臉不聲不響。 墨雲曄笑道:「柳廷尉可有證據?」 柳葉冷笑:「王爺非要下官說明白嗎?御醫已經診斷出來,王妃所中的是並蒂青莘之毒,這毒發作極快,據下官所知,直到賢妃娘娘上轎為止,送行的可只有瑤夫人與王爺您。」 柳葉的語氣不算和善,墨雲曄卻不怒,他只是淡淡看了秦瑤一眼,溫和地開了口,「瑤兒,你自己說。」 秦瑤本來一直沉默著,聽到墨雲曄的話,她陡然抬起了頭,眼裡閃過一絲光亮,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她咬牙道:「我沒下毒!我為何要害素不相識的賢妃?這於我無益,分明是有人栽贓!」她當然知道,這個時候不能沉默,必須把最犀利的氣勢展現出來,否則在勢頭上輸了一步,局面上就會輸上一大截。 柳葉冷道:「有益無益,查了方知。」 氣氛不知不覺被點燃了一個火星,青畫坐在廳上本來就沒有插口,卻已然能察覺到越來越激烈的苗頭,她靜靜聽著,冷眼看著秦瑤已經有些力不從心的臉,不經意地,她察覺到一縷目光,本能地轉過頭去,對上的卻是墨雲曄莫名的眼神,他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一直在看著她,就像是不久之前皇庭殿上那樣,他靜靜地用他那雙看不清情緒的眼睛看著她,不喜不悲、不怒不惱,被他盯著,就好像初春的時候脫了鞋子下水,水不涼,卻驚心。 青畫不由地想起了那夜書閑帶著顫抖的聲音,她說,他在看著你,一直在看著你!青畫甚至有種錯覺,仿佛她做的事情已經被他察覺,他現在只是在看一場好戲而已。 「王爺,瑤兒沒做的事情不怕查!」秦瑤揚聲道,她顯然是被逼急了,音調已經不穩。 柳葉抱歉垂首,「請王爺准許下官徹查此事。」 「那就查吧,柳廷尉辦事,本王自然是放心的。」 青畫微微詫異墨雲曄的配合,卻馬上醒悟過來,這是一個承諾,但這同時也是一個挑釁,他今日放開了讓柳葉搜府,倘若沒有搜出什麼來,那柳葉輸的很有可能不只是一個面子這麼簡單;墨雲曄這番話說得是輕鬆無比,骨子裡卻是動了氣的,柳葉今日若是不能給個完滿的交代,恐怕沒那麼容易過關了。 關於這個,青畫並不甚上心,她這心思繞了個小彎,墨雲曄怕是沒那麼容易猜得透。 前去搜查的人很快就報了回音,兩盞茶的工夫,領頭的侍衛就帶來了一個小盒子,畢恭畢敬地呈給,了柳葉,柳葉拿在手裡松了口氣,臉上的神色也跟著輕鬆起來,他朝墨雲曄揚了揚手裡的東西,笑道:「王爺,這又怎麼解釋?」 墨雲曄的目光不落在盒子上,卻落在青畫身上,青畫迎著他目光坦然一笑,帶了幾分揶揄、幾分挑釁,那盒子裡的東西她當然知道,是她利用小易對秦瑤的憎惡,讓她偷偷找法子放到秦瑤房裡的;裡面裝的是一些小東西,最顯眼的,是幾株綠色早就風乾的草,那是並蒂青莘,乍看之下和青莘沒有異樣,一般人是分辨不出的,並蒂青莘只要不燒成薰香毒性是不大的,她上次出宮前特地問墨軒要了幾株帶在身上,本來是想借著這個在王府找到同樣的對照,卻不想歪打正著,還能派上這麼個用處。 秦瑤瞪圓了眼,卻還是鎮定道:「把盒子拿來給我看。」 柳葉點點頭,示意侍衛接過盒子送到她面前去,哪裡知道秦瑤忽然變了臉色,她尖聲道:「不要過來!我沒碰過這個盒子,你們可以去找查證,不能還我清白之前我不會碰它!」秦瑤不傻,她及時反應了過來,有些東西是沾不得的,否則就會被人抓住把柄。 場面僵持了,這卻正中青畫的下懷,她勾起一抹笑,她揚聲道:「你說,你沒碰過並蒂青莘,對不對?」 秦瑤的臉霎時蒼白了許多,她張了張嘴,卻沒有回答,她怎麼會沒碰過並蒂青莘呢?當初從洛揚手裡送並蒂青莘到杜婕妤手裡的可是她,她當然也知道,這車沾了氣味沒個足月是去不掉的……這是生在朱墨的南方邊境,千株青莘才能出一株有毒的並蒂青莘,她身處攝政王府深閨,怎麼可能承認她碰過這草?可是如果她否認,那…… 「你到底有沒有碰過呢,瑤夫人?」 秦瑤顯然是陷入矛盾之中,她一襲金絲輕紗襯著殿上的雕欄畫棟,橫生出幾分疲憊倦怠,婚宴毒香,距離現在已經大半個月,如果運氣好,她可能早就沒了那氣味;未了,她還是堅持搖了搖頭,「我沒碰過,是有人栽贓陷害我,如果我真下毒了,又怎麼會把殘留的放在我自己房裡?分明是有人放進去想嫁禍給我。」 「夫人確信?」 「當然!」她這副樣子無辜得緊,青畫依稀看到的是當年她縮在床頭指著寧錦說是她下毒的情形……當年,她也是這麼一招把三月芳菲放到了甯錦的房裡,今天輪到她自己,就是「分明」有人栽贓嫁禍,青畫在心底冷笑,臉上還是一派和樂,她笑道:「瑤夫人溫柔嫻淑,相信也不會做這種要被五馬分屍、死無全屍的事情,柳廷尉,陛不可有叫御醫帶來驗證的法子?」 柳葉點點頭,「陛下確實有叫御醫過來。」 「那就請御醫驗證一下,一個月內,瑤夫人有沒有碰過並蒂青莘。」 墨雲曄鮮少開口,他的心思從來都最是難猜,青畫不準備去猜他的心思,今天這齣戲,不管他願意不願意,他都只是當個陪襯過客而已,等待御醫的半盞茶工夫,青畫打量最為仔細的人不是墨雲曄也不是秦瑤,而是洛揚。 洛揚是墨雲曄的左右手,六年前墨雲曄攝政工之位根基未穩,洛揚這個手握兵權的將軍可謂是幫了不少的忙;洛揚鍾情秦瑤,秦瑤是墨雲曄的侍女,或許是秦瑤的三、兩句暖風,或許是墨雲曄的愛才借才、求賢若渴的皮囊,洛揚這將軍沒過多久就成了攝政黨中的脊樑柱,後來秦瑤嫁了墨雲曄,寧錦已死,這中間的事情青畫就不知曉了,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洛揚既然還待在墨雲曄身邊,還和秦瑤溫情脈脈,他對秦瑤用情,可謂是頗深。 青畫利用的就是這點,看他能不能看著秦瑤死。 其實算時日畢竟過了大半月,並蒂青莘的氣味還有沒有留在她身上真是個不確定的因素,秦瑤懂毒性,所以她豪賭,只可惜洛揚不懂:洛揚此刻的臉色已經不能用一個蒼白可以形容,他是面如死灰,腰間的劍早在進王府的時候就卸了下來,可他的手仍然保持著握劍的姿勢,手上的青筋暴露,僵硬至極,他臉上的汗早就濡濕了額邊鬢髮,一雙眼死死盯著秦瑤,目光中有痛惜、有仇恨,更多的卻是執拗,那是野獸一般瘋狂的眼神。 沙場揚名的人總是英雄豪傑,這種人情真、膽大,心思卻不多。 還不夠,還差一點點,青畫在心底輕輕加了一句,從座上站起身到了秦瑤身邊,俯身到她耳邊輕聲道:「瑤夫人,你說有人陷害你,那你當年咬定寧錦下毒的時候,怎麼沒想過是有人放到她房裡?殺人可是要償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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