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九重吟 | 上頁 下頁 |
五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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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念清的目光倏然射出寒光,她冷冷地盯住蕭銘稀,看著她那張溫吞平靜的臉,又慢慢將所有的感情收斂回去。她低低一歎,自嘲道:「如今,敢在我面前提起那個人的也只有你了。」其他所有人,包括爹娘在內,都絕口不提水淼二字。這兩個字,已經在她的生命中消失整整一年了。 可是,嫁給蕭銘稀的確是很好的選擇。一年前,當銘稀第一次向她提出的時候,展念清堅定地拒絕了。可是,不過短短一年的時間,於她而言,卻漫長如一生。如今看來,嫁給誰又有什麼不同?展念清盈滿靈氣的瞳孔中波光瀲灩,她抬頭望向湛藍的天空,反正,她真正想嫁的那個人已經不存在了……雙手握緊成拳,緊緊地,緊緊地。 蕭銘稀觀察著她的反應,見她如此沉默也就不再言語。一年前,那個連眼睛都幾乎哭瞎的女孩在昏迷三天后清醒。她睜開眼的時候神形憔悴,但是那雙眼睛卻與之前全然不同,冷靜到近乎淩厲。那樣漂亮那樣燦爛也那樣決絕的眸子,直直地望著自己,蒼白乾裂的嘴唇冷靜地道:「銘稀,你說過你會幫我的對不對?」 蝴蝶的蛻變是否也是如此?蕭銘稀只記得自己當時鬼使神差地點頭,許下自己至今不敢相信的承諾:「只要你開口,我必定竭盡全力。」 然後,展念清一方面不斷派人搜索救難,一方面以常人難以相信的速度恢復健康。以她當時的心境根本是什麼也吃不下的,可是,展念清依然逼迫自己喝藥吃飯。吃了吐,吐了再吃;咽不下口,她則硬生生地把飯菜往嘴裡塞,就這樣把食物推進喉嚨。可是,即使飯菜進入喉口,她還是會難受地咳嗽,費勁吃下去的又全部咳了出來,咳得眼睛發紅,咳得面目更加蒼白。可是,她再也沒有流下一滴眼淚,只是睜著那雙明亮的眼睛,張嘴,繼續進食。 那些日子裡,她一直研究有關雪蓮山的地形,有關山崩的知識。五天后,當展念清終於能下床行走後,所有人都覺得展朝陽他們必定已經葬身在那場災害的情況下,展念清依然只是睜著那雙明亮的眼睛,一意孤行。她冒著仍有可能發生崩塌的危險進入雪蓮山,挖掘尋找。 事實證明,展念清的一意孤行是正確的。長達半個月的時間,當她把爹娘和弟弟從廢墟中找出來的時候,她明亮的眼睛中閃爍著激動,可是,她沒有哭。展念清走上去,緊緊抱住他們,身體發顫,聲音也顫個不停:「總算找到了。」 那個時候,蕭銘稀終於明白,或者應該說她終於確認,第一次見面時,那個天真任性的美麗少女已經不復存在,那個令她心折的少女,隨著不斷付出的代價而迅速成長。不能說這是對是錯,或是好是壞,畢竟,這其中的得失只有展念清自己明白。 可是,作為一個局外人,蕭銘稀卻不樂見這樣的成長、這樣的蛻變。蕭銘稀閉上眼,低歎,因為連她看了也覺得心痛。 「念清,明日我就要起程去柳家,再過幾日就是柳家族長之位的傳位儀式,所以,我會有一段時間不在府中,你多照看著點兒。」 展念清的身形一滯,慢騰騰道:「這一任的族長是柳霜天?」這個名字,她不止一次從蕭銘稀嘴中聽過,雖然沒有見識過柳霜天的手腕,從蕭銘稀的語氣中,她已得知柳霜天不是懦弱之輩。畢竟,能讓蕭銘稀視為對手的人,她絕對不會小看。呵呵,柳家啊,他們和她的淵源可是不淺啊。 蕭銘稀微微頷首。 「其實,從柳盛冕開始,我看柳家就沒順眼過。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會扳倒這個家族。唉,可惜了,從銘稀你的態度來看,一旦等這個柳霜天上臺,恐怕我扳倒柳家就更加無望。」 「柳霜天看似個君子。」蕭銘稀突兀地說了一句,「可是,他絕對不是一個好人。」 展念清眨眼,道:「銘稀,你和他交過手?」 「呵呵,算是吧。」蕭銘稀不在意道,「他曾在我手裡吃過一個小虧,不過,當時我能占上風是因為我是蕭家族長,而他卻不是柳家族長。」 展念清略一思索,開口道:「銘稀,這一次的傳位儀式,我陪你一起去吧。」頓了一頓,「反正,近日我也有事要去孜祁一趟,正好順路,順便也去會會那個柳霜天。」 蕭銘稀瞥了她一眼,道:「去孜祁?夕樓出事了?」 「不是,只是有個新人想加入夕樓。」 「需要你親自去看?」 「秋風一再跟我說那人很厲害,實力甚至在他之上。」 展念清目光含笑,只是眸光中隱隱透出鋒芒,輕聲道:「最重要的是,那新人說,他對夕樓的任何職務都沒有興趣,只想做我的貼身守衛。呵呵,那我就親自去見見他。」 蕭銘稀幾不可見地一震,疑惑道:「會是舊識嗎?」目光直射展念清,他一字一頓,「譬如,玄颯?」 展念清收起笑臉,低頭垂眸,道:「不會是他的。」 「你如此確定?」 「嗯。」 蕭銘稀低歎,也不再多問,輕道:「一切多加小心。」 一年前,展念清拒絕回紫鳳谷,她寧可選擇留在蕭家。之後的日子裡,她傾盡所有心血創立了夕樓,天下人都以為這不過是個大型賭場。可是,只有少數人才知道,賭場不過是個幌子而已。夕樓憑藉賭場的外殼收集各類情報,消息極為靈通。而且,夕樓中高手如雲,有些是展念清網羅來的,有些則是展念清挑選出適合練武的少年,然後親自教導。有這些高手坐鎮,自然也鮮有人來夕樓滋事生非。 現在的夕樓,或許還比不上江湖中那幾大勢力,可是,它成長的速度卻迅猛無比。蕭銘稀也曾讚歎過夕樓的消息靈通,發展迅速。她問過展念清:「你究竟想做什麼?報仇嗎?」 展念清一笑置之,道:「報仇?怎麼會?你讓我找誰去報仇?又為誰報仇?」如果是為水淼的話,那她第一個該殺的人就是自己。展念清嘴角咧開,眼中卻沒有任何笑意,「銘稀,我只是想變強而已。」 「變強,然後有實力保護身邊的一切。」 第二天一大早,展念清就同蕭銘稀趕往柳家。 兩人不疾不徐地策馬奔馳,行至中途,忽見一頂奢華富麗的大轎子在路上慢悠悠地行進,轎子上還刻有一個大大的「雲」字,招搖無比。 展念清與蕭銘稀對視一下,然後忍不住撲哧一笑。 這笑聲一傳出,那頂轎子中的主人帶著猶豫的口氣問道:「是展姑娘嗎?」一聽聲音,果然是雲皓。 展念清嘴角一勾,道:「雲公子果真是好耳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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