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九重鳳闕 | 上頁 下頁
一九六


  齊瀧的眼睛睜開,視線投射到蘇謐的身上,瞳孔之中的焦距好一會兒才凝聚起來。然後,他臉上浮起一抹淺淡的笑容,說道:「謐兒真是遲啊。」

  「臣妾來遲了,讓皇上久等,請皇上恕罪。」蘇謐柔婉地低下腰身告罪道。

  「沒有關係。」齊瀧笑了起來,帶著一種沙啞的要咳嗽的意味,說道,「朕也知道,如今謐兒主理宮中的各種事宜,只怕是累壞了吧?」

  「臣妾不累,不過是些許小事,哪裡能夠與皇上的辛苦相提並論呢?」蘇謐笑道。

  「朕哪裡還有什麼好辛苦。」齊瀧笑道,「所有的事情不是都已經安排好了嗎?」

  話語之中帶著一種蕭索的味道。蘇謐一時無語,齊瀧這種時常流露的諷刺性語氣讓她實在是不知道應該如何應對。

  齊瀧轉向身邊的內監道:「都下去吧,朕與蓮妃說一會兒話。」

  宮人低眉斂襟地退出,大殿裡面只餘下蘇謐和齊瀧兩個人了。

  齊瀧向她招了招手道:「謐兒過來吧,不要拘泥於這些俗禮了。」

  蘇謐走上去坐在床畔,輕聲問道:「皇上,剛剛的藥吃了嗎?身體今天可是好些了?」

  齊瀧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靜謐的空間裡,忽然「啪」的一聲輕響,是一盞宮燈裡面的蠟燭爆了一個燈花。昏黃深遠的空間裡面,燭火搖動起來,明滅不止。

  齊瀧的視線轉向那盞宮燈,凝視了一會兒,忽然笑道:「謐兒記不記得,朕初次臨幸你的時候,屋裡面也爆起了一盞燈花,正是喜事臨門的預兆啊。」他的笑容裡懷念與嘲諷交織出現,形成一種詭異的眼神。

  蘇謐感到一陣不安,那樣長久的事情了,齊瀧竟然還是記著的。她笑道:「是嗎?皇上的記性真是好,臣妾都快要忘記了的事情……」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忽然手上一痛,是齊瀧忽然抓住她的手腕。

  那被病弱折磨得纖細修長的手腕竟然是出乎預料的堅定有力,不知道是因為久病,還是因為過於用力的緣故,手上的肌膚繃緊成幾乎透明,下面的血線隱隱可見,突出的骨骼把蘇謐的手腕硌得生疼。

  「原來你已經都忘記了啊?」他喃喃著說道,眼神不復清明,有一種陰霾在眼底慢慢凝聚。

  蘇謐的心臟猛地抽緊了,她輕呼了一口氣,竭力安定著心神說道:「皇上,您勞累了,還是早點休息吧。」

  說著她想要站起身來,可齊瀧握在她手腕上的手卻沒有絲毫的放鬆。

  他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容,眼神卻寒冷如冰雪,直視著她,他用沙啞的嗓音緩緩地說道:「休息?謐兒,朕還沒有死呢,朕已經休息得夠久了。」

  蘇謐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後背猛地撞到了一處地方,是她被齊瀧狠狠地甩在了床上。

  緊接著齊瀧壓了上來。

  驚惶之中,蘇謐試圖掙扎,可是齊瀧的力氣忽然之間變得大得出奇,好像是要將全部的力氣和欲望在這樣一個夜晚發洩出來。他將她狠狠地壓在床上,緊緊地禁錮在懷中,讓她連呼吸都困難不堪。

  蘇謐甚至來不及反抗就淹沒在這樣的滿是戾氣和絕望的擁抱之中。

  她的手腕因為被那樣強有力地扣鎖和奮力的掙扎而疼痛得幾乎麻痹。蘇謐甚至懷疑自己要在這場暴風雨之中粉身碎骨了。

  然後沒有等她緩過一口氣,齊瀧已經貼近了她。他在她的耳邊喃喃說著什麼,蘇謐完全聽不清楚,他的聲音溫柔而寧和,但是動作卻是劇烈狂暴。

  疼痛流遍四肢百骸。這個與他同床共枕了一年多的男子,蘇謐忽然之間覺得是那樣的陌生。他是在拼命地試圖證明什麼,還是在希冀著佔有什麼?好像是一頭狂躁的野獸,帶著一種因為長久逼迫而形成的妖異癲狂。

  蘇謐只覺得時間似乎已經停止流動了,她的身體疼痛而且僵硬,齊瀧還在微微的顫抖,他的肌膚蒼白,下面的骨骼幾乎清晰可見,那冰涼的觸感讓蘇謐覺得寒意一直沁透到心裡面。

  寂靜的大殿裡,就剩下急促的喘息聲和肉體糾結的纏綿聲,昭示著這場激烈而瘋狂的歡愛。

  透過重重的帷幕,隱隱可見外面的宮燈發出微弱的光芒,金線紅羅的鬥帳因為劇烈的動作和掙扎而變得顫動開合,床榻前,雕花盤龍銀燭臺上面的龍鳳紅燭已經長久沒有點亮過,上面蒙著的灰塵讓鋥亮的純銀變成黯淡的黑鐵。更遠處的青銅雕鳳明鏡陰森晦暗,看起來好像是一張巨口,要將這裡所有的一切都吞噬下去。

  身體上的疼痛伴著內心的屈辱讓蘇謐忍不住閉上雙眼……

  這樣劇烈而狂躁的歡愛不知道持續了多久,齊瀧終於平靜下來,他鬆開鉗住蘇謐的手,把頭埋進蘇謐的肩頭。

  蘇謐想要掙脫出來,可是赤裸的肩膀上隨即傳來的濕潤感覺讓蘇謐一陣戰慄,齊瀧他……

  她不敢去看他的面容,她也不知道自己應該用怎樣的表情去看他的面容。

  有什麼湧到了喉嚨裡,卻發不出聲音。

  他們終究是兩年的夫妻了,雖然對他的感情裡面,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有幾分真,幾分假,雖然後宮之中每一個女子對他似乎都是這樣的感情,為了那金燦燦的帝王寶座和它所代表的權勢。

  可是……

  可是為什麼此時還是會感到這樣深重入骨的疼痛呢?不僅是身體,心裡面比身體更痛……

  不知道過了多久,蘇謐甚至懷疑齊瀧是不是已經昏迷了過去,終於,殿門外面傳來一聲內監的低呼,打破了這籠罩整個大殿的讓人窒息的沉寂。

  「皇上,太醫要為您診脈了。要不要傳進來?」是杜單福的聲音。

  齊瀧冷冷地笑了,在這個空曠的大殿裡面,輕飄飄的笑聲格外的詭異深沉,他的頭顱從她的肩膀上抬起,沒有看她一眼,就轉向裡面,用一種帶著疲憊的聲音說道:「你走吧。」聲音冷漠淡然,好像在對著一個陌生人。

  蘇謐掙扎著下了床,如果不是身體的疼痛還是那樣明顯的話,蘇謐簡直要以為剛剛的瘋狂不過是一場夢境。

  她此時的心情難以言喻的混亂,痛苦,恥辱,同情,失落,憤怒……各種各樣的感情矛盾而灼熱,一刻不停地交織啃噬著她的內心,讓她無法忍受。她撿起剛剛被扔在地上的衣服匆匆地穿上,連告退的禮儀都沒有行,就向外面踉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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