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九重鳳闕 | 上頁 下頁
一七〇


  「到時候,如果二小姐想要報仇,只要與齊皓聯手,必然能夠達成所願。」

  月華如染,淡淡的光輝之下,葛澄明緩緩地訴說著他推測謀劃的未來。

  「……其實,所有的這一切,不過是我一個老頭子的信口推測,雖然考慮了種種勢力,但是只怕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到時候風雲變幻,你我又是在哪裡呢。」說完之後,葛澄明忍不住搖了搖頭,神色之間亦是帶著淡淡的苦楚,

  「比如現在,我們原本以為會延續的事情,卻被倪源一手打亂,此人心機之深,智謀之狠,我都要自愧不如。與這樣的人為敵,後果是吉是凶難以預料。」

  他輕歎一聲,黯然神傷。

  蘇謐回頭凝望著那道寧靜的溪流,沉默了一陣子,終於展顏笑道:「朝政原本就是制衡一道。如果事實真的如同先生所料就好了。如此也好,只希望能夠儘快結束這些戰亂。」

  轉而又問道:「先生準備親自動身前往居禹關嗎?」

  「正是如此,事不宜遲,我準備明日就動身出發。」葛澄明頷首說道。居禹關此行路途遙遠,耗時長久,齊皓的眼光矚目於南部各個地方勢力,根本脫不開身,自然不會親自前往。這樣決定性的行動,兩人都不會放心派出手下前去,勢必要他親自走一趟了。除了他之外,也找不到更合適的說客了。

  「先生到時候要怎麼說服居禹關之中的守將呢?」蘇謐低頭徐徐問道,她眉宇之間帶著深深的倦意,那倦意之間卻又隱含一種難以言喻的清麗。

  「不外乎是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葛澄明坦然笑道。

  「不錯,正是這樣的道理,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蘇謐自嘲一般嘴角一揚,輕聲呢喃道。

  說話之間,她從袖子裡面抽出一方鵝黃色的錦帕,對葛澄明笑道:「先生說明日就要動身前去居禹關試著說服慕輕涵了吧。只要帶著這個,慕輕涵必然會依照先生的意思,棄守關隘。」

  葛澄明愕然看著那一方鵝黃色的錦繡。

  「我觀慕輕涵此人愛護士卒,禮賢下士,也算是個將才,只是經驗尚淺。希望先生好好輔佐教導於他,待會兒我自然會修書一封,交與先生帶著。」蘇謐繼續說道。

  葛澄明驚異地接過那一方錦帕,低頭看去,上面繡工精美的金線薔薇閃爍著流離動人的光彩。他抬頭看向蘇謐。

  蘇謐淡淡地笑了笑,說道:「先生不必懷疑,蘇謐在深宮兩年,終究也是得了些寵愛的,自然也就會有一些旁人所沒有的機會。」

  葛澄明頓時明悟,眼前的女子聰明而又不缺乏手段,如果給她足夠的時間,確實可以建立起屬於自己的勢力。

  「二小姐放心,在下一定不負所托。」葛澄明神色鄭重地收起這一方錦繡,說道。

  「一切就拜託先生了。」蘇謐輕歎了一聲,說道。

  我們世人終究還是太自私了,如今她已經能夠明白枯葉禪師的高明之處,那是真正的能夠放開個人,真正的關懷天下,有大慈悲的人,才能夠做出的選擇。

  「可是……可是我終究只是個凡人而已。」嘴角浮起一抹酸澀的笑容,蘇謐輕輕歎了一聲。

  葛澄明看著蘇謐離開的身影,忍不住心頭微酸,他剛剛步步緊逼,也是存著一份私心的。

  這個世間倪源、顧清亭、陳潛、耶律信齊名,並稱於當世,但是顧清亭失于國弱兵少,空有一身本事無法施展,難成大業。陳潛雖然天時地利均有,卻偏偏是皇族出身,平白遭了忌憚,失了人和。耶律信不過是塞外武夫,蠻力武藝數第一,智謀上卻差得遠了。唯有倪源,綜觀全域,算無遺策,把握時機,眼光犀利,堪稱一代梟雄。他葛澄明先是輔佐顧清亭,後投效陳潛,卻都是功虧一簣,無論是顧清亭還是陳潛,可以說,都是輸在了倪源的手上,這讓他如何能夠甘心……

  只是,他仰頭看向天際,天穹浩瀚,月色清冷。

  天下局勢變幻莫測,浮生掙扎其間,誰知道究竟哪一個會笑到最後呢?

  §第八重 金戈鐵馬亂世浮光 第四章 蒹葭蒼蒼

  第二天清早,溫弦就已經從京城平安返回,並且將京城裡面的消息帶了出來。

  蘇謐拆開覓青交托溫弦帶回來的信箋。信裡面詳細地描述了小皇子如今的身體狀況,又說了這幾個月以來,京城發生的諸多事情,洋洋灑灑,寫了厚厚一遝。字裡行間可以看得出京城裡面遼人統治之下雖然形勢緊張,但是日子還算平安,孩子也沒有再發病。

  看完了信箋,蘇謐心緒稍寧。

  聯絡居禹關的事情自然是越快越好,如今從京城一帶到墉州地界,盡皆是遼軍的勢力範圍,所以葛澄明準備從西邊萊州地界繞行,這樣使得路程大大增加,至少要花費一個月的時間才可能趕到邊關。

  事不宜遲,就在這一天,葛澄明就同溫弦一起,辭別了蘇謐二人,啟程北上居禹關。

  溫弦本來擔心蘇謐的安危,但是葛澄明這一路北上,都是兵荒馬亂,他一個文弱書生,少不了高手保護,也只有這樣,蘇謐才能夠放下心來。

  幾人一路相送,到了村邊,依依惜別。

  蘇謐和齊皓並肩站在高地上,目送著兩人遠去,心中悵然若失。

  「回去吧,」看到蘇謐的視線依然停駐在遠處,齊皓說道:「溫弦的武功尚且在我之上,必然能夠保得葛先生平安歸來。」

  說著,他像平常一樣,伸手攬住蘇謐的肩膀,蘇謐微微一顫,「好吧。」順勢轉過身去,向前走了一步,齊皓的手攬了個空,

  他的眼中忍不住浮起淡淡的疑惑。

  兩人這近半年的相處下來,表面上雖然是一對恩愛夫妻,實際上一直守禮而待。

  只是這樣平淡祥和、瑣碎溫馨的日子長久過下來,彼此已經如同親人一般的熟悉。甚至兩人都有一個錯覺,他們也許真的已經是夫妻了。

  平時這樣的體貼動作都已經是熟極而流,今天,齊皓卻直覺性地發現,蘇謐有些不自然。

  齊皓的手在空中停頓了瞬間,終於收回,跟在蘇謐的身後,回了屋裡。

  日子似乎還是如同平常一樣。村裡的獵戶前來呼喚齊皓,一起進山打獵。

  蘇謐準備好行裝,送他出門。

  晚上,齊皓回來,蘇謐已經做好了飯菜等著他。

  兩人沉默不語地吃著飯菜,齊皓出言打破沉悶,問道:「你還是在擔心葛先生嗎?」

  「沒有,」蘇謐搖了搖頭,說道,「有溫弦在,我也能夠放心。」

  齊皓心裡忍不住就生出一種酸意來,「你倒是信任他,溫弦在江湖上的名聲向來是認錢不認人。而且他兩度行刺齊瀧,必然是與我們大齊有深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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