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九重鳳闕 | 上頁 下頁
七六


  倪廷宣的劍勢十二分施展開來,性命攸關的一刻,銀光閃爍,劍嘯龍吟,幾個離地最近的刺客眨眼之間被這淩厲劃過,血肉橫飛,踉蹌倒地,身後眾刺客的攻勢頓時一滯。

  倪廷宣立刻加緊策馬,向外圍沖去,可是緊接著刺客又圍攏上來。

  身邊輔助的侍衛越來越少,倪廷宣不由得心急如焚。他左手護住蘇謐,無法對敵,幾招過後,很快就有敵人發現了這個缺陷,更多的刺客從左邊圍攏上來,倪廷宣一邊保護蘇謐,一邊勉強支撐。

  只覺得劍勢越來越難以施展,這樣下去只怕兩人的性命真要被留在這裡了。

  當即他狠命地咬了咬牙,長劍猛地伸展開來,如同散開的光幕一般,卷向周圍的刺客,當著的刺客只覺得眼前青光炫目,也分不清楚是劍刃還是劍光,紛紛後退閃避,倪廷宣趁機竭力催動馬匹,隨著駿馬一躍而起,橫跨過了擋路的大樹,兩人沖出去了。

  「不好了!」眼看著自己這一次的目標就要逃出去了,幾個刺客大急,這一次的任務事關重大,若是被人跑了,恐怕他們有幾條命都不夠抵的。

  「射馬!」一個刺客大聲叫喊起來,當即眾人反應過來,立刻十幾隻弩箭射向倪廷宣的後背,倪廷宣回身擋箭,可是下面射向馬匹的箭矢卻無法完全擋開。

  幾隻箭立刻射進了馬身,無論是多麼久經沙場的戰馬也無法承受這樣的攻擊,立刻,駿馬受驚般高高立起,倪廷宣頓時失去平衡,兩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力道重重地摔了出去。

  眼看著兩人就要摔在地上,半空之中倪廷宣硬是轉身側過,將蘇謐那一處方向空了出來,另一邊卻隨之失去平衡,狠狠地撞在一側的懸崖壁上,蘇謐清楚地聽見一聲清脆的響聲傳來,他那一處的骨頭肯定折斷了,她猛地想到。

  刺客爭先恐後地爬過大樹,轉眼之間就蜂擁而至,倪廷宣看著眼前明晃晃的刀劍,禁不住苦笑起來,自己恐怕真的要死在這裡了。

  此時蘇謐還被他攬在懷裡,如果跟她死在一起,倒是也不錯,刀劍交錯之間,他忽然就升起這樣的想法。

  整個現場,刺客和侍衛宮人的屍首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其中刺客的屍首更多一些。可是刺客的人數卻遠遠超過車隊的眾人,此時其他的侍衛已經大半戰死了,只有幾個武功傑出的猶自苦苦支撐,零散為戰,卻都已經滿身是傷,那些不會武功的宮人女官更是都被刺客毫不留情地當場格殺。

  公然襲擊妃嬪車駕,這是等同於謀反的罪名,這些刺客無論是哪一方的勢力,都絕對不會愚蠢到留下活口的。

  倪廷宣一邊竭力支撐,一邊後退,蘇謐被他擋在身後,兩人後退了幾步,原本山道就狹窄,蘇謐彷徨之中,也沒有向後細看,忽然就一腳踏空,身子緊接著向下墜去。

  她一聲驚叫,下面是萬丈懸崖,她只覺得自己輕飄飄空蕩蕩地就要摔了下去,這時候上方猛地伸出一隻手,緊緊地拉住她,硬是阻止了她下墜的勢頭。

  她驚慌地抬起頭,是倪廷宣,他黑亮的眸子正看著自己,眼神之中是焦急的關切。臉頰上還帶著濺起的血跡,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還是敵人的。

  這個傻瓜!竟然在對敵的時候轉身回頭?!感受到自己手腕上那一圈灼燙的熱度,蘇謐的腦子幾乎無法轉動,她只能夠震驚地想著。

  這時候,倪廷宣身後的刺客追了上來,猛地一刀砍下來,一聲壓抑著痛苦的悶哼傳入耳中,一連串猩紅的血跡濺到蘇謐的臉上,熱辣辣地讓人心底裡也慌亂起來。

  倪廷宣被那一刀的力量擊得向前一個踉蹌,緊接著,兩人甚至來不及驚呼,就一起跌落了下去……

  §第三重 日月輪回玉潔冰清 第十一章 絕地逃生

  耳畔只餘下呼嘯而過的風聲,冰冷的寒意以及渾身無處著力的下墜之中的恐懼讓她瑟瑟發抖。身體本能地貼近唯一的熱源,她緊緊地抱住懷裡的軀體……

  下墜的時間只是瞬息的工夫,緊接著,她在一片眩暈之中,聽到了一聲「嘩啦」的巨響,身體被緊接著到來的撞擊力打得頭暈眼花。感受到原本圍繞在自己身上的冷颼颼的寒風轉變成了一種刺骨的寒氣,她覺得自己像是一條冬天的魚,也分不清是被重重地拋進了冰水之中,還是被扔進了一隻沸騰的油鍋裡。

  身體快要散亂了,每一處肌膚,每一處骨頭都在訴說著痛苦兩個字,自己終於快要死掉了,幸好是死在了宮廷的外面。蘇謐這樣想著,她終於解脫出來,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朦朧之中,自己似乎又回到了過去……

  那一年她好像只有五歲大小吧,有一次義父不知道從哪裡尋來了一條很稀有的魚來,全身流光溢彩,好漂亮啊,義父寶貝得不得了,就養在後院的池塘裡,每天用栗子肉餵養著。自己想要去找它,可是義父說那條魚很怕生,所以不可以偷看,會嚇著它的。於是,她趁著義父和義母不在家的時候,偷偷地跑進後院的池塘裡,想要看一看玩耍,可是那條魚潛得很深,自己拼命地探出頭去,就是看不見,終於,一個跟頭,她一頭栽進了池塘裡,那正是臘月的時候,水真是寒冷啊,自己用力地向上游,向上爬,可是平時自己總是嫌太淺的池塘什麼時候變得這樣深了,她拼命地向上伸出手去,可就是觸不到水面。那天的池塘真的好冷,好冷,讓她一輩子都難以忘記那種冰冷而又窒息的痛苦。

  義父,義母,爹爹,娘親,快來救救我啊。她想要大聲地喊叫,可是冰冷的水灌進她的喉嚨,讓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冷,義父,救救我啊。蘇謐無意識地呢喃著。

  忽然,一道溫暖的氣息靠近自己的後背,她只覺得有什麼火燙的東西緊緊貼近她,如同是一個光源或者暖爐一般,熱量從後背上開始散發,很快就流遍四肢百骸,暖洋洋的,說不出來的舒服。

  記得那時候在夕陽的餘暉之下,義父剛剛從山裡采藥回來,發現她不見了,大為震驚,連忙翻遍了整個竹舍,才在池塘裡面找到了差一點溺死的蘇謐。

  之後,義父驚慌地把幼小的她抱進了屋子,原本冰冷的身體立刻感覺到進入了一個溫暖的地方,然後是灼熱的手掌緊緊挨在自己幼小的後背上,是義父憑藉武功內力在為她驅寒。

  義父的真氣帶著一種溫暖的力量,流遍她的全身,似乎是溫熱的水包圍著自己,鼻端還夾帶著藥材的香氣,讓自己一下子就從寒冷之中恢復過來。

  就好像現在一樣, 蘇謐本能地向著後方的熱源靠近。

  不知道過了多久,黑暗開始漸漸淡去,意識伴著渾身的劇痛開始清晰地浮現在腦海之間,重新主宰自己的身體。蘇謐費力地想要睜開眼睛,可是眼簾似乎被什麼粘住了一般,掙扎了好久,才微微見到一絲的光亮透漏進來。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純黑的眸子,正在定定地看著自己,見到蘇謐醒過來,眼眸之中流露出無法掩飾的狂喜之色。

  朦朧之中蘇謐定定地看著那一雙充滿關懷和喜悅的溫柔的眸子,自己這是又回到了過去嗎?就好像義父看著自己的時候一樣。

  他是誰?蘇謐竭力想要使大腦運行起來,可是就是這樣微弱的動靜,就覺得一陣白芒在腦海之中針刺一般疼痛,隨即她又一次暈了過去。

  蘇謐微微睜開的眼睛毫無焦距地望了自己一眼,長長的睫毛一陣顫抖,隨即又一次合上了。隨著這眼簾的簡單開合,倪廷宣只覺得自己的心臟也伴隨著同樣的節奏跳動了。

  怎麼辦?

  他抬頭看看四周,他們兩人剛剛從懸崖上掉了下來,半空之中他數次想要抓住什麼東西阻止下墜的趨勢,可是冬季枯萎的蔓藤支撐不住兩個人的重量,幾次的延緩之後,兩人還是跌到了懸崖底部。

  值得慶倖的是,這一處山崖的底下竟然是一座湖泊,兩人掉進了湖裡,這才死裡逃生。

  他竭力拉住蘇謐,才掙扎著遊上了岸邊,勉強尋到了一處山洞,安置了進來。他後背上最後被刺客所砍中的那一刀傷口甚深,雖然沒有傷及要害,而且被內裡穿著的貼身軟甲擋下了大部分的傷害,可是傷口火辣辣的疼痛還是牽制了行動。

  初春的水依然寒冷得如同冰雪,兩人衣衫盡濕,周圍是一片絕穀,又沒有火種,再這樣下去,自己有武功傍身,雖然受了傷,可是他已經用內力止住了血,怎麼說也可以支撐久一些,而蘇謐不過是個尋常的女子,受了驚嚇又被冷水所浸泡,眼看她昏迷的深度,只怕是撐不過一天了。

  必須先讓她醒過來,這樣繼續下去,就要永遠清醒不過來了,聽見蘇謐的呼吸聲逐漸地減弱,倪廷宣心急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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