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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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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琅在雲映淮身畔坐了下來,盯著雲映淮的臉微微笑道:「雲大俠已跟了我們一個多月,不知到底有何貴幹?」 雲映淮苦笑了一聲,抱著酒罈子喝了一口,抹了抹嘴,沒有做聲。 王琅見雲映淮不語,仰面看著天上的星星,悠悠道:「雲大俠,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你身邊既已有了美若神仙的江小姐,就不要再動搖了。我自會帶初彤回大周,好好照顧她一生一世。」 雲映淮身子一僵,雙目如冷電一般向王琅看來,隨後輕笑了一聲道:「你如何好好照顧她一生一世?杏兒身背誅九族的大罪,回到大周便好比如履薄冰,隨時都可能喪命。你是豪門貴族的嫡親血脈,自會有名門閨秀與你定親,難道你要將杏兒金屋藏嬌了不成?」 王琅不由一愣,片刻神色如常道:「這些我自有安排,若是初彤肯嫁我,我自然用八抬大轎風風光光將她明媒正娶。」說罷眯起雙眸,似笑非笑對雲映淮道:「倒是雲大俠,莫非想坐擁娥皇女英,坐享齊人之福?嘖嘖,只怕就算江小姐肯答應,初彤也是萬萬不會答應的。」 雲映淮低下頭沉聲道:「雲某並無此念。」說罷突然站了起來,低頭對王琅道:「王公子,你是我大哥花春來的朋友,又救過杏兒的性命,所以雖然你是大周重臣之子,但雲某不殺你。今時今日,大周竟入侵南燕,踐踏南燕國土,雲某必將身先士卒,誓死捍衛南燕尊嚴!王公子,此刻我們還是朋友,但若有一日沙場相見,你我必為敵人!」 一瞬間,雲映淮身上煞氣畢現,一雙黑眸冷如秋水。王琅不由一愣,暗道:「好個雲映淮!這般氣勢,無論誰見了心裡必生出一股涼意!」臉上卻談笑如常道:「王某知道了。」 雲映淮微微點頭,而後轉身便走。他悄悄潛入初彤的房間,只見房中光線昏暗,初彤抱了一床海棠緞面被甜睡正酣。雲映淮坐到床邊,長指輕輕撫了撫初彤的臉,良久,輕聲道:「杏兒,我與婉妹青梅竹馬,相識甚長。她善良聰敏,博學多才,會吟詩作賦,懂琴棋書畫,曉哲學佛理,做事從容大度,為人慷慨大義,更與我性情相投,如今竟拋下榮華富貴不顧一切的追隨與我,這份情義,我只怕粉身碎骨也難報答了。」 說罷頓了頓又道:「你與我相處不過一年,機靈狠辣,市儈貪財,見風使舵,極會察言觀色,能忍一時之氣,但有仇必報,做事離經叛道匪夷所思,有時候還滿口胡言亂語。」說著,雲映淮微微勾起嘴角,輕輕笑了起來,「你講義氣,懂得知恩圖報,寧死也不負友。」 說到這裡,雲映淮聽到門口有細微的響動,他並未放在心上,仍看著初彤笑道:「若是這麼評,似乎還是婉妹的優點多一些,你說是不?」說完他看了看初彤,只見她仍抱著被子,睡得香甜。 雲映淮歎了一聲道:「婉妹確實完美無瑕,我自幼便深深的敬重她。她當初離我而去,我傷心難過,又痛又恨。她後來又回不顧一切的回來找我,我心中委實高興得很……可是你與我幾番同生共死,在一起相處甚是快活,這樣的心情我對旁人從未有過……那日你在煜炎橋旁騎馬而去,我尋了你幾日幾夜,心裡又急又痛,只恨自己當初沒追上你,心裡拿定主意,若是你遭遇不測,那我這輩子便再也不會娶旁的女子了……武林大會的時候,我引謝淩輝到竹林上打鬥,其實是想借高處觀察援兵是否已埋伏下來。當時情勢危急,援兵未至,而雲頂門叛黨已到,大難臨頭之際,我第一個念頭竟是拼死也要護你平安脫險……這些天我一路跟在你們身後,心中反反復複只有一個念頭,那便是萬不能將你跟丟了,若是這輩子見不到她,縱使洗刷冤屈,做回雲頂門的門主,這輩子也沒有什麼意思……」 雲映淮深吸一口氣道:「婉妹聰慧,怕是早就看出了端倪。我對她說彼此緣分已盡,想護派人送她回京城或臨州總門。婉妹不肯,要我看在往昔的情分上,再陪她一個月……我不忍拒絕,但我知道有她在我身邊,你是萬萬不肯回來的,所以我只好一路上跟著你。如今期限已到,我本想把你接回來,可……」他頓了頓接著道:「我的身世至今未明,但我自幼在南燕長大,早已將南燕視為祖國,如今大周侵犯我土,殺我同胞,逼我南燕稱臣,我不能置身事外,拼盡一身力量,豁出身家性命也要捍衛南燕江山!」 說罷他伸出手溫柔的摩挲著初彤的臉道:「謝淩輝已是大周肱骨之將,屠戮我南燕幾千將士,我後悔武林大會上一念之仁沒殺了他,現在我便去親手取他首級。杏兒,你等等我,若是我平安回來,便做你的小相公。」而後又補上一句道:「無論你到了哪裡,只要心裡有我,我總是要把你追回來的。」說罷俯下身,輕輕吻上初彤的嘴唇。 門外,江婉笙轉過身,手緊緊捂住嘴巴向前疾奔,眼淚順著臉頰簌簌滑落,她強烈抑制自己,徑直跑了出去,一直跑到街頭一輛馬車旁。瑩霜聽到腳步聲一把將車簾子掀開,一見驚道:「郡主,你這是怎麼了?見到姚初彤了麼?你,你受了她的欺負?」 江婉笙搖了搖頭,疲憊的蹬上馬車。腦子裡有個聲音不斷喊著:「原來,原來雲郎愛上了姚初彤!他不要我了!不要我了!」 江婉笙失魂落魄的回到客棧,呆坐良久。忽然她好像想到什麼,目光瞬間堅定起來,提筆留了一張字條,隨後吩咐瑩霜收拾行李包裹,在黎明之前悄悄離開了客棧。 初彤一夜好夢,第二日清晨,她醒來發現枕旁放了一封信,打開一看,只見信紙上寫了兩個字「等我。」落款處畫了只有她和雲映淮兩人才知道的暗號。初彤捧著信,狐疑道:「這,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小相公回心轉意了?」 她穿好衣裳,洗漱完畢,捧了信紙發呆,此時聽有人敲門。她把門打開一看,只見石一清和楚月站在門口。初彤不由一愣,而後喜道:「原來是石大哥和楚姐姐,快請進。」 石一清道:「門主,雲大俠請我們二人一路隨行保護門主安全。」 初彤道:「你們二人保護我安全那當然再好不過。」 楚月笑道:「今天早晨掌櫃的說江小姐帶著婢女侍衛在夜裡已經走了。想必是雲大俠快刀亂麻,已經斬斷了他們之間的孽緣……門主,你隨屬下們回雲頂門吧。」 初彤大喜道:「此話當真?那……那真是再好不過。」但她略一沉吟又覺得不對勁,問道:「小相公在哪裡?他怎的不來見我?」 石一清和楚月對望一眼,忽然石一清雙手抱拳道:「屬下不敢隱瞞,其實今早我們發現江小姐臥房已空無一人,只留了一封信。信上大意是江小姐思及自己一生都蒙南燕皇室庇佑,享盡人間富貴,未曾盡一分力,如今國家危難之際,她一介女流雖不能馳騁沙場,但也願為國盡忠,出綿薄之力。她與雲大俠今生情緣已盡,只能來世再續前緣。語氣哀婉決絕,似是……似是遺書一般……」 初彤哂笑道:「她的武功還不及我,那麼一個嬌滴滴的大姑娘能盡什麼……」說到一半,初彤一下子想到什麼,登時色變道:「小相公看完字條追出去了?」 楚月點頭道:「正是。雲大俠看完字條琢磨片刻臉色驟變,寫下字條讓我們夫婦送來,而後便騎快馬出門了。」 初彤捏著字條跳了起來,口中急道:「不得了!不得了!江婉笙想去送死!她去送死不打緊,若拉上我的相公,我豈不是做了寡婦?」 楚月輕聲道:「門主以為此事……」 初彤急得在屋中轉了兩圈道:「呀呀呸的!昨晚小相公大徹大悟,回頭是岸,於是跟江婉笙說了絕情的話,她那種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高貴小姐便受不住了。繼續死皮賴臉的留在小相公身邊,這樣的事她萬萬做不出,但回家去要受眾人責駡唾棄,不回家又沒地方可去,所以她一咬牙一跺腳乾脆把賭了把大的——江婉笙定是去了崇門關找大周太子!大周太子垂涎『江湖第一美人』,天下皆知。這一把賭贏了能當個出塞和親的王昭君;賭輸了也能當個荊軻,伺機宰了大周太子,就算殺不了太子,也能成個民族英烈。總之無論輸了贏了都是流芳百世永傳佳話的好勾當,都能讓才子詞人的寫進史書和戲文裡頭去。」說著說著她怒極反笑道:「妙得很,妙得很,這江小姐看著文文靜靜,與世無爭,想不到竟也是個轟轟烈烈,不甘寂寞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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