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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初彤早已得知打仗的消息,她聽到「太子親征」表情不由怪異起來,心中暗道:「太子披掛上陣,謝淩輝身為太子女婿,身邊第一紅人,自然要隨之親征嘍?哼,謝淩輝自小便想建功立業,如今倒是個大好的機會。」

  此時白葭掀開簾子恭敬道:「三爺,家中來的急信。」

  王琅將信取過,匆匆掃了一眼臉色微變,將晚霞揮退,低聲對初彤道:「家父來信,信上說崇門關開戰大捷,謝淩輝為遊擊將軍,用兵奇詭,破敵有功,擒敵五千,斬首于崇門關下,敵人望風而逃,膽戰心驚。謝淩輝『殺人魔』名聲鵲起,七日後又率兵直搗燕晉十二州,再擒三千餘人。聖上龍顏大悅,敕封謝淩輝忠武將軍,賜予宮中騎馬之權。」

  初彤微微一震,道:「乖個隆咚!謝淩輝初入戰場就砍了五千人的腦袋!五千顆頭,就算砍也要砍一陣子了吧。」說完不禁打個寒戰。

  王琅動容道:「謝淩輝這一招甚妙。如今天氣漸涼,戰事愈急,若留下俘虜,則糧草短缺,前方吃緊;若放了俘虜,無疑縱虎歸山。謝淩輝將五千俘虜齊押到崇門關前,大刀齊揮,人頭落地,一來提高可我軍士氣,二來可令敵人聞風喪膽。」說罷清豔的臉上神情複雜道:「謝淩輝一役成名,如寶劍出匣,銳不可當。」說完心中暗道:「南燕被大周打得嚇破了膽,幾乎沒有招架之力,謝二這次振我國威,想來謝家的聖眷又能更深一層了,謝二的姐姐蘭貴妃在宮中也頗受寵信。假以時日,太子再登基為帝,謝家的聲勢必將如日中天,王家縱然樹大根深,但到時也只怕難敵謝家鋒芒,難免勢力不保。」想到這裡王琅不由有些頭疼。

  此時初彤拍手將晚霞叫進來,點了一曲《娛賓》,晚霞立即撥弦彈唱。王琅緊緊攥著信,微微擰起了眉頭,信上還有一則消息,王家已給王琅在朝中謀了職位,命他速速回京待命。王琅輕輕歎了口氣,知道自己恣意逍遙的江湖生活怕是要結束了。

  小樓淡月,顰黛誰解,冷枕難眠。

  入夜,江婉笙坐在鏡前,將頭上戴的發釵、珠花一一取了下來。待拔下最後一支玉簪,她不由頓了頓,青蔥般的手指將那簪子細細撫摸了一遍。那簪子做工極簡單,卻是雲映淮在她生辰時送她的禮物,此刻她睹物思人,不由輕輕歎了口氣。

  此時瑩霜端了一盆熱水掀開簾子走進來道:「郡主,剛我聽到外面議論,說郡主這次在武林大會上可是大大出了風頭,被封為新的『江湖第一美人』,連大周的太子也聽說了郡主的豔名,還仿效曹操大放厥詞曰『吾一願一掃南燕州城以助父皇成就霸業;二願得南燕絕色,江湖第一美人江氏置之府中,紅顏知己嫣然佳人,妙齡清舞於榻前,素手添香於案側,吾願足矣!』啊呸!那好色之徒以為自己是亂世梟雄麼?看他這此帶兵打仗也定跟三國火燒赤壁一樣,鎩羽而歸!」

  江婉笙長歎道:「戰事又起,南燕首仗大敗,損失萬餘人,前線告急。這兩年南燕內政不穩,又連遭洪澇之災,大周乘勢進攻,如今又生擒我三千將士,怕是要逼著南燕俯首稱臣了。」

  瑩霜將水盆放好,取了巾帕、香膏等物,道:「郡主,這仗已經打起來了,你操心也沒用。」

  江婉笙蹙著一雙秀眉道:「國家危亡,唉,只恨我不是個男子,否則也投軍從戎,為國為民馬革裹屍,戰死沙場,倒也痛快。」說罷頓了頓道:「我從公主府出來時帶了七八個侍衛,明兒個你贈他們一筆錢,讓他們回府吧,我既然已經找到雲郎,就不必再讓他們保護了。也好……也好讓他們回去向爹娘報個平安。」

  瑩霜拿來一條大手巾,將江婉笙的前襟掩了,聽了江婉笙的話手臂頓了一頓,良久,低聲道:「郡主,如今你可是想好了?」

  江婉笙看著瑩霜略帶憂慮的眸子,垂下了眼簾。武林大會之後,江婉笙的日子並不好過。雲頂門上下對她態度極冷淡。想想也能猜到,姚初彤是雲頂門的大恩人,救過雲頂門幾百條性命;這次武林大會上又使計挫敗丁無痕陰謀,對雲頂門有天大的恩情,雲頂門上下無不感激敬重。況且初彤性情豪爽隨和,人緣甚佳,雲頂門早就將其視之為自己人,對於她和雲映淮之間的好事也樂見其成。如今跳出個江婉笙生生攪黃了一切,又氣得姚門主一走了之,所以任憑江婉笙如何美貌無雙、知書達理,雲頂門教眾看她仍橫豎不順眼。

  更令江婉笙難受的是,雲映淮待她也不及往昔親厚,如今整日都見不到人,她神色一黯,心中暗道:「旁人如何白眼看我,我都不怕,只要雲郎真心待我,我便知足了,可如今的光景……姚初彤啊姚初彤,你倒是個聰明的,瀟灑放手賺盡了天下人的同情,雲郎對你本就有幾分情義,如今你一走,他滿懷愧疚,更與我生了嫌隙。我乃堂堂南燕郡主,放棄了榮華富貴,名譽清白,從此只想一心一意的跟著雲郎,而今反倒落了個鵲巢鳩佔的名聲。」

  瑩霜給江婉笙卸下鐲子,一抬頭竟看見江婉笙淚流滿面。她素知主人雖是女流,但外柔內剛,性情勇毅,此刻掉淚心中必已難受至極,瑩霜一驚,忙拿出帕子給江婉笙拭淚,口中道:「是我多嘴,惹郡主不高興了!」

  江婉笙搖了搖頭道:「瑩霜,眼下的情形我再清楚不過。雲頂門設在臨州,若要回去該往西南方走才是,但現在雲郎卻帶雲頂門的人直奔東北。」

  瑩霜呆了呆道:「為何往東北去?東北方不是大周麼?南燕和大周開戰了,我們往那裡去豈不是危險至極?」

  江婉笙道:「因為雲郎一路上都在跟著……姚初彤。姚初彤和那位王公子直奔東北,雲郎也帶著雲頂門的人尾隨身後,他……」

  江婉笙的話還沒說完,瑩霜早已柳眉倒豎,氣得雙頰通紅,跺著腳道:「雲映淮這……這個混賬!我要去找他問問清楚!」說罷一轉身就跑了出去。

  江婉笙喚她不住,忙披上斗篷追了出去。此時客棧庭院中已傳來喧嘩之聲,江婉笙站定一看,只見瑩霜正鼓著腮幫子同楚月和石一清爭吵。

  石一清道:「瑩霜姑娘,雲公子真的在不在,你有話便對我說吧。」

  瑩霜冷笑道:「你當我不知道麼?你們一路都在跟著姚初彤!我現在便要找雲映淮問個清楚,他對我家小姐冷冷淡淡,現在又跟在姚初彤身後,他,他到底要把我家小姐置於何地!」

  楚月和初彤素來交好,聽到此話,雙目一瞪,厲聲道:「放肆!雲頂門的事豈是你能過問的?姚初彤如今是我雲頂門的門主,就算她跑到天涯海角也是雲頂門的門主!屬下等自然要跟著她,保護她的安全!再說若不是因為你們主僕,門主怎麼會負氣出走?要不是看在雲公子的面上,我們早就……」

  石一清一拽楚月的胳膊道:「好了,別說了。」而後抱拳對瑩霜道:「瑩霜姑娘,我們這一路正是追隨門主而去,待過些時日,門主氣消了便想方設法勸她回來。今晚雲公子確實不在,姑娘若有事明早再去找他吧。」說罷頓了頓道:「适才我娘子說話多有得罪,還請見諒。」

  江婉笙此刻快步趕上前來,盈盈一拜道:「石大俠,對不起。是我馭下不嚴,讓您見笑了。」

  石一清拱了拱手道:「江姑娘客氣了。」說罷拽著楚月便走。楚月低聲道:「姚初彤跟雲頂門幾番同生共死,是聰明絕頂,深不可測的奇女子;眼前這位這嬌滴滴的大美人只能擺了當畫看……真不知道雲映淮是怎麼想的……」

  江婉笙定定的站在原地,良久,轉頭對瑩霜道:「讓那幾個侍衛去查一查姚初彤的住處,我要去見見她。」

  一灣流水,半痕新月,畫作梅花影。

  雲映淮抱了一壇酒默默坐在橋頭,他時不時喝上一口,神色極冷峻,雙目一直盯著身邊的小樓。過了不久,初彤的側影出現在窗紙上,吹熄了房裡的蠟燭。雲映淮呆了片刻,而後輕輕歎了口氣,又捧起酒罈喝了一口。

  此時只聽背後一個清亮的聲音響起:「名士雲『飲酒之佳地在花下、竹林、高閣、畫舫、幽館、曲欄、平疇、荷亭;飲酒之天時在春郊、花時、清秋、新綠、雨霽、積雪、新月、晚涼』。今夜新月初升,雲大俠坐對石橋小樓,倒也雅得緊。」說著王琅走上前拱手含笑道:「雲大俠好。」

  雲映淮拱手道:「王公子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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