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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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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映淮苦笑一聲,從衣襟裡掏出那玉梅花道:「我小時候一直戴著這玉梅的,但後來不知怎的就不見了,師父又送給我一塊鳳紋佩……我一直記著這玉梅花,溫潤光潔,花蕊上還有一抹紅,所以那年在謝家看見你脖子上戴著,我一下子便認出來了……聽了藺姬那日中毒後的瘋言瘋語,我日後到王爺,心中都將他視為父親一般尊敬,心中想起藺姬也每每感到愧疚,但如今,如今……」雲映淮歎了口氣,又喝了一口酒道:「師娘待我也極好,她憐我無父無母,對我精心照顧,每逢年節都親手給我縫製衣衫鞋襪,想不到她到頭來竟慘死在王府中。」 初彤聽他語氣,知道雲映淮一天之內失去幾個親人,心中哀痛莫名,她放下點心,俯身抱住雲映淮的脖子道:「你莫傷心,小相公,以後我便是你的親人,我天涯海角都會和你在一處。」 雲映淮聞著初彤身上淡淡的香氣,心中頓時一暖,他原先只道初彤是個無賴刁蠻,心狠手辣的小潑皮,當日因為群芳劍法才迫不得已將她從金陽王府裡挾持出來,這一路也只是想盡方法迫她畫出劍譜好將她快點擺脫。只因他當初許諾要保護她無性命之憂,才一路上事事護她周全,但想不到這小丫頭卻有幾分俠義,行事出人意表,到頭來竟是三番五次救他於危難之中。他心中暗道:「我是在最落魄的時候碰見這小丫頭的,她一直跟在我身邊,幾次危險關頭都沒有棄我而去,她願意和我同生共死!男女情愛正濃時,都說今生今世生死不離,但真事到臨頭,能做到的又能有幾個呢?現如今,也只有她是我的親人了!」想到此處雲映淮不由心懷激蕩,長臂一伸,將初彤抱到腿上,秋水目深深看著她閃亮的眸子,低聲道:「你……你真把我當做相公麼?」 初彤瞪圓了眼睛大聲道:「那是自然了!」說完難得的扭捏了一下,低下頭擺弄著衣角,雪白的臉上染了薄薄一層胭脂色,囁嚅道:「你,你不會覺得我太奔放了吧?你若不願意,今後我便不叫了……」雲映淮見她靦腆嬌憨,竟有形容不出的明豔,心裡不由漾起柔情,剛想開口,冷不防初彤又抬起臉,戳著他的胸口道:「即便我不叫你相公,你在心裡也要時時記得你是我的小相公,要嚴守夫道,不許與旁的女子眉來眼去,老情人舊情人也都給老子統統斷個乾淨!你除了我之外再勾三搭四愛上誰,我定會去把她殺了,然後藏到天涯海角,讓你永遠都找不見我!」 雲映淮看著她兇神惡煞的表情不由怔了怔,愕然道:「你怎的變臉變得那麼快?剛才還算溫婉,一轉眼的功夫就成母夜叉了。」 初彤哼了一聲道:「我只要想到今後有狐狸精勾引你,你娶上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房的姨太太,我便義憤填膺,激憤難平!我今日便明明白白的告訴你,你若敢娶小老婆,我便去納男妾!我……」 雲映淮聽她說得原來越來越不像,微一皺眉,低頭便吻住了初彤的唇。初彤輕輕一顫,只覺一股酒香混著男子清冽的氣息將她團團圍住,唇齒糾纏間,初彤不自覺的伸出手臂勾住了雲映淮的脖子,此時只覺雲映淮輕咬了一下她的下唇,溫熱的氣息拂到她臉上,模糊道:「哪有什麼狐狸精姨太太?平白沒有的事兒,你倒先醋上了。」然後他親了親初彤的面頰,雙臂將她摟緊,輕聲道:「等平王府的事情一結束,我們便去找丁無痕問個清楚,洗刷了我的冤屈,我們擇個吉日成親,你便可以名正言順的叫我小相公了。」 初彤大喜,臉上立時煥發出照人的神采,一把攥住雲映淮的大手道:「此話當真?」而後彎著嘴角笑道:「雲大俠,雲門主,你在江湖中赫赫揚名,人人都說你慷慨重義,一言九鼎,你如今應承我了,一定要算數,萬萬不可騙我!不可明日一早你便說是酒喝多了講的醉話,不肯認賬了!」 雲映淮見她神色天真爛漫,不由微笑道:「我堂堂男子漢怎會騙你一個小女子?此話當真,十足的真金,萬萬不是開玩笑的。師父送我的鳳紋佩你從今往後便戴著,算作我送你的信物。」 初彤欣喜若狂,捧著雲映淮的臉「吧唧」親了一下道:「妙得很!等成親之後,你定要隨我回南淮給我娘親上墳,告訴她我嫁人了!」說到此處初彤不由黯然道:「自從離開南淮,我就再也沒有回去過,娘親墳頭上的青草也不知長得多高了……」 雲映淮點頭道:「很好,即便你不說我也一定要陪你回去看看的。」 初彤參得了雙匣的秘密又和雲映淮定了終身,內心的喜悅自是無法形容,只想手舞足蹈一番,又好像覺得自己似是在夢中。她平靜一下心情,靠在雲映淮胸前坐了一會兒,然後又道:「小相公,你再說一遍,你不是騙我的吧?」 雲映淮斂容道:「自然不是!」 初彤歎了口氣道:「我剛剛聽那郡主說什麼『表妹婉笙』,婉笙,婉笙,我已經聽過這名字好多次啦,如今又知道她是郡主的表妹,身份自然更不一般。小相公,婉笙到底是誰?她跟你是什麼關係?她長得很美麼?她有很多銀子麼?她武功很高強麼?你……你很喜歡她麼?」問完之後初彤又在心中一一否定道:「漂亮也沒什麼,小時候聽老鴇子說『佛靠金裝,馬靠鞍』,三分長相七分打扮,窯子裡的姑娘本來姿色平庸極了,可扯上幾尺花布一收拾,立馬是個俏麗的小佳人兒!我也買幾件漂亮衣服和胭脂水粉好好打扮打扮,馬上叫小相公眼前一亮!等老子把寶藏挖了自然就富甲天下,她再有錢也不會比老子有錢;再說,老子沒什麼武功,不還照樣救了小相公幾次?關鍵便是小相公現在還喜不喜歡她。」 雲映淮微微一怔,提到「婉笙」他只覺有一道窈窕的倩影從腦海中閃過,心中不知是悲是喜,掀起一陣波瀾,他閉上眼睛又睜開道:「我十歲那年,師父曾在王府中暫住,指點王爺的子女習武,我跟著師父住進王府,跟他們一道學文習武。王爺的幾個孩子小時候都頑劣,常常找機會作弄我,我每次都默默忍著,遠遠躲開。但惟獨有一個小姑娘對我很友善,她是公主的女兒,暫住在王爺府中,因天生體弱不能習武,所以每次都在旁邊觀看。我對她一直畢恭畢敬,並不同她說話。一次小郡主騙我站在水塘邊,世子一把便將我推了下去,當時已經是深秋,水裡冰冷入骨,我掙扎半天才從水裡爬了出來。其餘的孩子站在水塘邊看著我瑟瑟發抖的樣子都幸災樂禍。」 初彤聽到這裡忍不住道:「豈有此理!這幾個孩子太可惡了!如果落到湖裡的人是我,就算是世子我當場招惹不起,但事後我定要讓他們好看!不過,你經常受那樣的欺負,你師父難道不護著你麼?」 雲映淮歎道:「我那時本不願去王府,但師父執意要我同去,說我和世子他們是一樣的人,將來定要身份顯赫,同皇室子弟一道學文習武是理所當然。」說到這裡他心中猛地一震,暗道:「師父當初說的話現在回想起來好像大有深意,莫非師父是因著我的身世才將我帶到王府來?否則我一介布衣,怎能同皇室平起平坐?」 此時初彤催促道:「後來呢?後來怎樣了?」 雲映淮回神,接著道:「是了,我忍了又忍,終於按耐不住,沖上去揪住世子便打,旁人怎麼也相勸不住,衝動之下便擰折了世子的胳膊。」 初彤「啊」了一聲道:「重傷了世子?你的處境可是大大不妙了!」 雲映淮點頭道:「不錯,王妃抱著世子涕淚漣漣,一定要將我重打責罰。王爺問起事情原委,其餘的孩童自然心向世子,均撒謊說我不是。我跪在廳堂之上被人陷害冤枉,卻無從辯白,心中悲憤莫名。打傷世子必有重罰,即便是師父護著我能勉強保住性命,但重傷也在所難免了。」雲映淮抬起頭望著天邊的淡月,緩緩道:「這時候,那個小姑娘推開廳堂大門一路奔跑進來,站在眾人跟前大聲說我是被冤枉的,然後一五一十的講了我平日裡受人欺負的事情,王爺因此只命令將我責打一番,免了我的重刑。我心中對她充滿感激之情,總想找機會報答,那小姑娘雖身份高貴,但毫不驕縱,我便與她親近起來,久而久之便成了朋友。」 初彤心中很不是滋味,酸溜溜道:「原來是美女救英雄。『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同居長幹裡,兩小無嫌猜』。」 雲映淮淡淡的笑了笑,微微頷首:「青梅竹馬倒是不錯,後來我回了雲頂門,我們便時常通信,每個月都約定在外見面的日子,我漸漸的便對她存了愛慕之情,但只深深的埋在心裡。後來我四處遊歷,我們便不再常常見面。我十七歲那年,和她在外偶遇,她撩起馬車的簾子喚我的名字,她那時已經是個……是個極美的姑娘了。」 初彤撇著嘴道:「我來猜猜,你跟她相識許久,你那個年紀,她那個歲數,用說書人的話說,就是情竇初開,春心蕩漾。這一蕩漾便氾濫了,於是你們便眉來眼去,乾柴烈火,勾搭成奸,我說得可對?」 雲映淮看著初彤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道:「不錯……確實花前月下,海誓山盟。」 初彤「哼」了一聲道:「後來呢?」 雲映淮道:「她是公主的女兒,當朝二品侍郎的千金,身份顯赫,家中其實早就給她安排了一段門當戶對的姻緣我只是平頭百姓,門第配不上她。我當時曾懇求平王爺保媒,但被她父母拒絕,說不願將愛女嫁給一介江湖草莽。無奈之下,我約她偷偷見面,想帶她私奔,她斷然拒絕,說若有此作為必讓家族和皇室蒙羞,此後果她是萬萬不能承受的。」 初彤微微點頭,心道:「這婉笙跟謝淩輝倒是一樣的調調,難道豪門大戶裡出來的公子小姐想的都一樣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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