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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那院牆外的角落裡果然拴著一匹馬,初彤解開韁繩,一躍而上,輕聲喝了一聲「駕!」,便策馬向前疾馳而去。剛跑了沒幾步,前方便有一股殺氣襲來,初彤迅速偏開身子,一口明晃晃的大刀擦著她的肩膀而過。她全身一震,心道:來了!轉頭望去,只見隆熙舉著一口單刀站在她面前,而後便要騰空躍起,立劈而下。此時,月光正撒在初彤慌亂絕望的臉上,隆熙神色一僵,立時念起往昔和初彤一起為謝淩輝辦事所存的幾分情誼,就在這一遲疑的工夫,初彤從腰間掏出紫鳶給她的帕子,用力向他的臉上抖去。只見從帕子上散出一陣粉末,隆熙躲閃不及,吸了少許,頓時雙目發直,晃了兩晃便直挺挺地栽倒在地。初彤見狀,雙腳奮力一夾馬腹,那馬便低嘶一聲向前奔去。

  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大街上只有幾點昏黃的燈光在寒風裡忽明忽暗。初彤策馬在大街上狂奔,馬蹄揚塵,那蹄聲在沉靜的夜晚顯得分外清晰。初彤心中暗道:王家素來與謝家不和,我若跑到王家地盤,謝淩輝定會忌憚三分。況且王琅曾給過我一塊玉珮,老子便向他去求救。性命攸關,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想到此處,她便朝著城北王家狂奔而去。

  突然,寂靜的長街上不知什麼時候站了一個魁梧的身影,暗淡的燈火照在他臉上,映射出一張平凡的臉。初彤頓時吃了一驚,忍不住驚呼出聲:「洪管家!」她的心已經沉了下去,但是臉上卻掛了一絲冷笑,喃喃地道,「老子早就知道不會那麼容易就逃掉!」

  只見洪管家高高地揚起長鞭,朝初彤「啪」的一聲甩去,那馬一驚,叫了一聲,立刻停住了腳步。初彤死死地將韁繩攥在手中,目光戒備地看著洪管家。

  洪管家仍然沉默著,先是向初彤走了幾步,然後又停了下來,兩個人靜靜地對視了一會兒。初彤挺直了腰,一對明眸隱隱閃著寒光。突然,洪總管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絲哀傷,淡淡地道:「初彤,你還有什麼心願嗎?這幾年你我共同給二爺辦事,也存了幾分交情,你若還有什麼未了的心事,我定當幫你完成。」

  初彤嫵媚一笑道:「除了活著,我沒什麼心願,可惜你又不成全我。」話雖簡短,但語氣中卻充滿了濃烈的恨意。

  洪管家道:「二爺他也是不得已的。」

  初彤哈哈大笑起來,怒道:「不得已?他可以把我送到遠方,讓我一輩子不得回大周,但是現在他卻要殺了我!」

  洪管家手裡的鞭子松了松,又緊了緊,然後淡淡地說道:「姚初彤,今天就算你有怨恨,我也沒辦法。二爺身上的擔子極重,他說過,在世上不能只靠著感情活下去。初彤,你別怪二爺,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吧!」言畢,他手中的長鞭已經甩了過來。

  初彤吃了一驚,急忙帶著駿馬閃身躲開,但終究還是慢了一步,那鞭子精准無比地抽在她的右腿上,她疼得「啊」的大叫一聲,險些從馬上跌落下來。

  洪管家收回鞭子,對著初彤的腿又是一鞭。初彤左腿一疼,頓時就沒了知覺,冷汗順著她的額頭大滴地落下。洪管家緩緩地走了過去,從懷裡掏出一個青花的小瓷瓶,對初彤說:「這瓷瓶裡裝的是鶴頂紅。初彤,你吃了吧,還能死得乾脆些,給自己留個全屍。」

  就在此時,初彤冷笑了一聲,從懷裡掏出一把點心,朝洪管家擲了過去。就在他一分神的工夫,初彤撥轉馬頭,喊了一聲「駕」,那馬便順著大街的另一側狂奔而去。

  那馬是千中選一的良驥,跑起來勢如疾風。洪管家雖武藝高強,但一時竟不能追上,只得在初彤身後施展輕功,長鞭「啪啪」地襲來,有兩記重重地落在她的背上。幸而她身後背著包袱,否則此刻非得吐血落馬不可。

  初彤只覺得胸中氣血排山倒海,難受異常,卻仍緊緊地抱住馬匹不鬆手。突然,一記鞭子打在馬身上,那馬長嘶一聲,更如發瘋一般向前飛馳而去。初彤只聽見耳邊呼呼的風聲,但具體身在何處便不得而知了。

  跑著跑著,初彤逐漸有些堅持不住了,手一鬆勁,便被甩到了地上。她在地上打了幾個滾爬了起來,只見身後一個人都沒有。那馬一通發狠的奔跑,自然把洪管家遠遠地甩在了後面。她打量著四周,只見自己跌落在一戶極顯貴氣奢華的朱門附近,那門上掛著兩個燈籠。初彤仔細辨認,只見燈籠上分別寫著一個「王」字。她喃喃地道:「莫非我已經到了城北的王家?」剛想到這裡,耳邊隱約傳來腳步聲和喊聲,她知道追兵到了,索性心一橫,「咚咚咚」地擊打起眼前的大門來。

  不多時,從裡面傳來開門的聲音,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男子開門問道:「誰?什麼人?」

  初彤立刻從荷包裡掏出王琅給他的玉珮,遞過去道:「我找三公子,他說我只要拿著這塊玉珮,你們便會讓我進去。」

  那人將玉珮接過來,放在燭光下仔細辨認,此時腳步聲和喊聲已愈發真切起來。

  十、青山不遮東流去

  初彤心急如焚,但臉上不動聲色,用眼角的餘光時不時地向四周瞄去。那男子將玉珮接過來一看,頓時一怔,想起三爺曾在各門叮囑過,若有人拿著刻了他名字的玉珮前來,讓他們一定當成貴客相待,萬不可怠慢。他雖識字不多,但是玉珮後面的這個「琅」字還是知道的,所以當下堆起笑容,側身迎道:「姑娘快請進。」

  這句話初彤自是求之不得,立刻邁步走了進去。就在大門關上的那一刹那,隆照帶著人和洪管家一起從巷子的拐角處追了過來。他們舉著火把東張西望,只見長巷中寂靜肅冷,唯有王府的兩個大紅的燈籠在風中搖曳。洪管家知道此處是王府的地盤,故不敢久留,便和隆照一碰眼神,帶著人往另一條巷子跑去。

  初彤進了大門,心中稍稍安定下來,偷偷地松了口氣。她的腿上剛剛挨過洪管家兩鞭,骨頭雖然沒斷,但傷處火燒火燎,非常難受,每走一步都疼痛入骨。她暗自咬著牙,一拐一拐地跟在男子身後往王府深處走去。走了一會兒,男子將她引到二門,二門內的丫鬟帶著她走到一處古樸的庭院前,只見那院子門口的朱門上掛了一塊匾,上書「撼英館」三個大字。丫鬟帶著她走入院子,進了一處偏廳。她疼痛難忍,當下也不客氣,徑直坐到一個繡墩上。剛坐了不久,她便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來人伸手掀開門簾,望著初彤,含笑道:「初彤姑娘!」

  初彤迅速抬起頭,只見王琅立于門邊,深潭般的眸子中笑意盈盈,接著快速地走了過來。初彤連忙起身,但腿上一痛,「哎喲」一聲又坐了回去。王琅走到初彤身側,臉色不禁一變,道:「你的腿怎麼了?」

  初彤低頭一看,只見長裙上已經浸染了點點血色,知道是洪管家那兩鞭將自己的皮肉抽破了。她擠了一抹笑道:「不要緊,就是些皮肉傷。」

  王琅眉頭微皺,一把抓了初彤的手給她號脈,只覺得她的脈象似弱還懸,浮而無力,顯然是中了毒的症狀,且毒性十分奇特。他再一看,只見初彤風塵僕僕,身負行囊,面帶憔悴之色,心中又是一沉,問道:「你……莫非你惹了什麼麻煩?」王家是官宦大家,消息自然靈通,那王琅又是絕頂聰明的人物,稍一思索便臉色驟變,說道,「難道是你……」

  初彤心中「咯噔」一聲,一看王琅的臉色便知隱瞞不過,心道:看來這王公子已經猜著八九分了。他若怕我連累他,對我起了殺心,那我今天就必死無疑啦!而後又轉念一想:呀呀呸的,出門也是死,伸頭縮頭橫豎都是一刀,老子乾脆破釜沉舟,也許還有生機。想到這裡,她一咬牙道:「王公子猜得不錯!」

  王琅身體猛地一震,神色又是一凜。

  初彤定了定神,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大致講給了王琅聽,但沒敢說皇子是她殺的,只將責任一股腦地推到死了的玉屏身上。待說到謝淩輝不念往日情意,竟對她下毒手時,初彤忍不住幾度哽咽,但卻咬著牙,硬生生地將眼淚咽了回去。

  說完之後,初彤淒然道:「王公子,初彤不敢連累你,只求在這裡暫避一晚,明日天一亮便離去,希望公子能收留我!」說到這裡,她「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心中卻在想:若他想殺我,我便拔了腰間的匕首將他制住,讓他準備馬車,送我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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