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寒煙翠 | 上頁 下頁 |
七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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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幸好你适才忍氣吞聲。也難怪梁中使這麼緊張的放出太極推手功力,為你遮掩。 他能這麼及時趕到救你,也算你的幸運吧?但你心裡是黯淡的,再歡喜,到不了心底。 因為伯巍沒有告訴你。——到底有多少事,他沒有告訴你? 你抬頭,看著日光,覺得牆腳裡影子太深了,那麼黑,叫人手腳都涼起來。梁中使大概覺著了,對你道:「太子說了會照顧你,是認真的。他也許不希望你太擔心。」 你點頭笑著,答道:「冬天是不是快到了?風有點兒冷呢。」 梁中使便脫下外套,給你披上。你吃一驚。他道:「太子絕不希望你著涼。」 你看看他的眼神,放下心來:啊,他把你當作主人的寵物狗來愛惜,而不再是可疑的野狗了。這些日子的努力果然沒有白費吧?你想笑,卻不得不把眼淚忍回去。 裹著衣服,還是不暖和,大約冬天真的快到了吧?天氣好像還沒有認真熱過,又已經成冬了。你覺得你生命裡都是冬天,那麼長。冷得人骨頭都要變硬了。 伯巍回來的時候,臉色比較難看,換了家常的衣服,就把自己悶在書房裡,好一會兒,才叫你進去,又把你抱在懷裡,苦悶道:「賢平嬪要住在中宮裡頭。你說這都怎麼搞的啊?」 你大大抽一口冷氣。 中宮是王妃的居所。孫季薇才始得封,就要住到那裡頭,那是什麼意思?! 伯巍忙解釋:「她有喜了,說搬過去讓我娘照顧照顧。」又托著頭道,「我娘居然就答應了!這都什麼事兒!」 你小心道:「她們是姐妹麼?王妃娘娘又是宮中之主,照顧照顧,大概也好吧?」 伯巍「咳」道:「你知道什麼!」抓抓頭,「你不懂的。這種宮中的事情……算了。不說了。」可表情明顯不是可以「算了」的樣子。 你有什麼不懂的?王妃自生出伯巍後,再沒有過一兒半女,如今妹妹跟自己的老公有了一腿、還懷上了孩子,自己反要去照顧,這種窩囊氣,倒是小事,萬一母子出了點什麼事,人家說中宮娘娘喝不起醋,把親妹妹跟小龍種謀害了,這種罪名可擔不起!故伯巍不理解他娘怎麼肯答應下來。然而反過來想,作為孫季薇,本來最需防備的敵人便是自己的親姐姐,原本不該將肚子托到對頭手裡,可既是看穿了王妃的顧忌,便反不如住進去來得安全。她既能拿定這個主意,必然是個聰明的女子,又正在蒙聖寵的時候,想必拿什麼話把王、王妃都拘住了,也是容易。王妃為表示自己的豁達,倒不好苦苦推託,說不定反而要在王面前演一齣「血濃於水,這有什麼說的?妹妹就交給我吧!」這樣的賢德戲碼。左右小孩子就算平安生下來,也不一定是男的;就算是男的,成長過程中也說不定有什麼三災八難。宮裡夭亡的孩子還少了?王妃要動手,日子長著呢。她能坐穩中宮這許多年,自有她的道理,正不必急在一時。 你想得是清清楚楚,但又不好跟伯巍說,只好含笑道:「我是不懂。王妃娘娘應該懂呀。你有沒有問過她?」 伯巍托頭道:「問了!她回答我說:想不到你這——」吐吐舌頭,「想不到你這小猴兒,還懂得操心了。回去吧!娘自有道理。」 你點頭:「你這麼厲害。你娘必定也是很聰明的。我雖然不懂宮裡,但你娘是這樣的地位、又經歷了這麼多年的事,行事肯定有分寸。她叫你別擔心,你就不用煩惱了罷。」 伯巍果然神色緩和許多,托著下巴想了想,追問一句:「娘她真的心裡有分數對吧?」 你用力把頭點下去:「必定是的!」 他便開心起來,掃掃桌上幾封公函:「那我作事了,你先去吃點兒點心吧。」 你彎腰笑道:「再過會子都晚膳了,還點心呢?點飽了吃不下飯時,又要被你念叨。」 伯巍看看天色,也笑起來,道:「那末你等會兒。到時候我們一起吃飯。」 你知道這是趕你走的意思,便乖乖往門外去。梁中使進來,叫你且住,他自向伯巍附耳說了幾句,伯巍臉色一凝,點點頭,手放在你肩上,關切道:「宣悅和小草兩個,以後就跟你同進出。你儘量不要離開宣悅,知道嗎?」 梁中使大概已經把關家侍兒的事給說了,伯巍擔心你,所以有這話吧?宣悅是你們三個裡最老成妥當的,況又是小郡爺送過來的人,伯巍眼中自然最可倚重。他這樣說,全是一片好意,你心中知道,就點頭答應著,忽觸動一件事,口角輕閒問:「哎,小草前兒說她舊時姓方,又說我連個姓兒都不記得總是不太好,你說我該再起個姓嗎?又該起什麼好?」 伯巍一怔,笑了:「這有什麼難辦的。要我說,你姓林好了。」 「林嗎?」你笑著,心卻只管往下沉去。 「嗯,很美吧?喜不喜歡?而且……」他瞄梁中使一眼,喜孜孜貼你耳朵道,「而且跟我的姓很有關係。回頭跟你說。」蹲在你面前,那麼樣意猶未盡的晃著腦袋,「唉,待會兒再說!」 你只管笑著。瞧他多麼的深思熟慮、胸有成竹,確是考慮過這件事情的。那麼唐慎儀叫你聽到的事,就不算空穴來風。 他考慮過給你改姓名,卻沒有主動開口,這已經隔了一層心機;唐慎儀叫你聽到這件事,又用一層心機;你再回頭求證,更添一層心機。伯巍伯巍……你們之間隔了這麼多層心機。你悲從中來。 書房門關上了,梁中使自與太子爺在裡頭商議什麼。貼虹和宣悅迎住你。 你們雖是一起進宮,但日間很少在一起。你被排在書房外職候,是丫頭中獨份兒的待遇,她們只能在其他地方當職,免得更惹人閒話,如今梁中使傳令將她們兩個也調來陪你,貼虹自然非常歡喜,覺得靠在你這棵大樹旁邊,可以多乘點涼,宣悅臉上卻隱隱有憂色。 她們兩個帶了針線活計來。貼虹笑嘻嘻道:「又說把我們調到針線房下頭了,叫領了活計到這邊來做。真好笑,我哪兒會刺繡?」宣悅笑笑:「你納幾個鞋底好了。」貼虹果然立在桌下納鞋底,不一會兒,力道用岔把針給折了,斷針崩起來戳了手,她倒不怕疼,只是拿嘴吮。宣悅看不過眼,推她出去包紮,回來輕聲問你:「出事了?」 機伶人就是機伶。楚河漢界那兒若不是遭遇了險著,怎麼會上趕著把車馬招回來保王?你笑道:「有侍兒找我麻煩,好像是有來歷的,不方便硬碰。咱們且縮著頭點兒。」 宣悅笑了:「什麼時候不都得縮頭嗎?龜齡鶴壽,縮頭縮腳,這都是上等的榜樣!」玩笑開罷,手在桌面上劃一個字:「是這家?」你但見個「關」字,微詫道:「你知道?」 宣悅把桌面一抹,笑:「小郡爺說了有這麼幾家,叫我替你留意著。真有來頭能做侍兒的也不過一路,可不是怕你心煩,一時沒敢說,沒想到就碰上門來。」 原來他們都知道。你怔怔想。不過瞞著你一個罷了,說什麼好心歹意,總有藉口,就遮瞞了你的眼睛。 宣悅在旁邊作著難色,咳嗽一聲,你驚覺:「還有什麼事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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