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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尤其是,在這樣的時刻裡,薑沉魚用他所給與的三個承諾,索求的竟然都是他的幸福。

  「我的第三個願望……」眼看她要把最後一枚往自己手上送,赫奕連忙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沉聲道:「這最後一個……留給你自己吧。」

  薑沉魚抿嘴笑道:「我還沒說你就阻止,又安知這願望不是為我而求?」

  赫奕一怔,鬆開了手。

  「我的第三個願望啊……就是希望陛下能現在就陪我把這三枚煙花放掉。因為,宜國慶典之時,我肯定無法去現場看了,所以,就讓我在這裡,見識一下名聞天下的藍焰吧。」薑沉魚抬起頭,沖他盈盈一笑,「這個要求,可以嗎?」

  赫奕的眼睛濕潤了,久久後,回了她一記微笑:「好。」

  藍焰綻放。

  白晝中亦顯光華。

  而在滿天的煙花下,璧國的使車整頓完畢,車輪碾過青石,長長的隊伍浩浩蕩蕩地走向港口。

  薑沉魚透過簾子看向窗外的天空,天空青藍如斯,煙花美如雲。

  一旁的薛采湊過腦袋來看了看,然後又盯了她半天,表情奇怪。

  薑沉魚忍不住問:「你幹嘛這樣看著我?」

  「你知不知道宜王的三個承諾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只要你喜歡,你可以隨時得到百萬金錢;只要你喜歡,你可以用金子砸人砸到手酸;只要你喜歡,你可以天天龍肝鳳肚享盡這世間所能用金錢享受到的一切……」

  薑沉魚聽到這裡,撲哧一聲笑了起來:「被你這麼一說,好像就只剩下了錢。」

  「本來就是錢。放著那麼一個大財神不好好把握,笨蛋。」

  薑沉魚笑著笑著,垂下了眼睛,然後輕聲道:「我不是不知道金錢的重要性,我也不會清高的說我肯定不會需要錢,只不過……」

  薛采傾耳聆聽。

  「這個人喜歡我。小采。」她的聲音很輕很輕,眼神放的很柔很柔,用一種發自肺腑的感情道,「不計較身份不在乎得失純粹只是因為我是我,而這樣的喜歡我。所以,面對這樣的喜歡時,我沒辦法去思考別的關於後路啊利益啊之類的問題。我所能唯一做的,就是盡力去維持它的純粹。」

  薛采的眼睛深黑深黑。

  薑沉魚的臉微微紅了起來,「等你長大了就知道了,能被人喜歡,是多麼多麼不容易的事情啊……」

  薛采的表情變了又變,最後冷哼一聲,別過臉去。

  車行半個時辰後,抵達海港。遠遠的,蔚藍色的海水和碧藍的天空兩相輝映,旭日東昇,海平線上紅霞一片,近一些,有海鷗清鳴,船員們揚起風帆,一時風動,錦旗飄飄。

  夏日如此美好。

  又是一個嶄新的、明豔的好天氣。

  然而,公子的壽命也隨之又少了一天。

  沉魚注視著被陽光照的五彩斑斕的水面,忍不住想:如果,如果我的喜歡,能讓公子好起來的話,那麼,我要更喜歡更喜歡他;如果,如果我不喜歡公子了,就能令他的病情好轉,那麼,我寧願放棄這段喜歡。

  神啊,原諒我這一刻如此軟弱。

  軟弱到要用這麼虛無縹緲的衡量去盼求一個結果。

  因為,我真的真的真的,好無助。

  也真的真的真的,為此悲傷。

  無論如何,請一定、一定要保佑公子,讓他好起來,好起來……

  櫻君子花,朝白午紅暮紫,盡芳華亦不過冠絕一夕。

  虞美人草,春青夏綠秋黃,數忠貞最難得緣結三季。

  船頭,號角聲響——

  船隻離開港口,馳向了璧國的方向。

  〖第四部 璧碎〗

  求求你……不要死……
  求求你……
  我的……公子。

  第十九章 虧欠

  圖璧四年·六月廿四——

  月上中天,宮燈璀璨。

  嘉甯宮內,熱鬧非凡。放目四望,燈紅酒綠,歌舞昇平。後宮的妃子美人全都聚坐一堂,為姜貴人的十九歲壽誕慶生。

  主位之上,昭尹含笑而坐,顯得亦比平日裡開懷,甚至親自為壽星夾菜,直把已經受了大半年冷落的薑畫月感動的眼眶發紅,喜難自抑。

  酒至半酣,田九忽然出現,在大太監羅橫耳旁輕聲說了幾句話,羅橫面色頓變,忙上前對昭尹耳語。薑畫月見此情形,心中一沉,不詳的預感油然而升,卻見昭尹端坐椅上,表情鎮定,絲毫看不出喜怒來,反是羅橫嘴唇一張一閉間,顯得極為焦慮。最後,昭尹抬起一隻手,示意他退下,羅橫急聲道:「可是皇上……」

  昭尹又擺了擺手。羅橫立刻閉嘴,躬身退下。

  薑畫月忍不住問道:「皇上,有事?」

  昭尹的目光從前方歌舞處收回來,然後微微眯眼,眉目彎彎的沖她一笑:「沒事。今晚,什麼都比不上愛妃的壽辰重要。」

  薑畫月懸在半空的心這才落下,鬆口氣甜甜道:「皇上對臣妾真好……」一邊呢喃一邊將身子靠了過去。昭尹也不拒絕,伸手將她攬住,一同靠在描龍椅上看歌舞。如此明顯的恩寵,直把周遭所有陪襯的妃子看的咬牙切齒,暗暗心酸,不明白怎麼一夕之間,姜貴人就又開始受寵了。更有好事者忍不住想,為什麼這種場面曦禾夫人和姬貴嬪不來呢,若她們兩個來了,薑畫月就不可能獨佔風光了。但那兩人,一個聲稱玉體有恙,另一個三日前去了定國寺參佛遲遲未歸,直到壽宴終了都沒有出現。

  宴畢,昭尹自然而然地留宿在了嘉甯宮中,卻在寅時一刻,悄然起身,沒有驚動身旁酣睡正濃的薑畫月,披衣走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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