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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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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昭尹終於回過頭來,瞥一眼旁邊的太監道,「羅橫,去宣旨吧。」 那聖旨想必是她進殿前便已寫好的,羅公公聽得命令,連忙打開殿門,在眾佳麗好奇的目光中走到曦禾面前,抖開黃緞聖旨,朗聲宣讀道:「維圖璧四載,歲次辛卯,二月己未朔十七日乙亥,皇帝若曰:於戲!內則之禮,用穆人倫,中饋之義,以正家道。諮爾長秋府中郎將薛肅第七子,孝友至性,聰達多才,樂善為詞,言行俱敏。奉太后懿旨動修法度,彰吾朝盛世,表先帝勳功。今雖誤驚帝旨,冒犯天威,奈孝字為先,不予追究。另夫人曦禾,柔閑內正,淑問外宣,賜封永樂,賞明珠十串,絲緞百匹,黃金千兩,以銘慧芳。欽此。」 四扇殿門大開著,跪在門外的曦禾,與跪在門內的薛皇后,同時抬起頭來,目光遙遙相對。 落在一旁的薑沉魚眼中,只覺這場景好生怪異,仿若滄海浮生,便這麼悄悄然的從兩個女子的視線中流了過去。 而曦禾素麗的臉上依舊帶著淡淡的笑,笑容裡卻有懨懨的神色,令人完全猜不出她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羅公公走至她面前,提醒道:「夫人還不謝恩?」 曦禾這才將目光從薛皇后臉上收回,如夢初醒般的整個人一顫,然後勾起唇角,笑得格外妖嬈:「謝吾主隆恩,萬歲萬歲萬萬歲。」 薑沉魚輕籲口氣,此事可總算是解決了。再轉眸看向殿內,見姬嬰站在皇帝的龍案旁,表情雖然平和,但皇上看他的眼神裡卻蘊著欣賞,看樣子……這辦法是他想出來的罷?也只有公子,會用這麼平和簡單卻最實際有效的方法處理事情。 曦禾在宮女們的攙扶下搖搖晃晃的站起來,但畢竟跪的時間太長,起身到一半,便又跌了下去。太醫連忙快步奔出,羅公公命人架來了軟轎,將曦禾抬回寶華宮,隨著紛紛擾擾的一干人等的離去,景陽殿前終得安寧。 薑沉魚剛待跟姐姐回宮,突見姬嬰從殿內走出來,兩人的視線不經意的交錯,薑沉魚頓時心跳驟急,幾乎連呼吸都為之停止。 然而,姬嬰的目光並未在她臉上多加停留,很快掃開,匆匆離去。 寂寂的晚風,吹拂起他的長袍,宮燈將他的影子拖在地上,長長一道,絕世靜邃,暗雅流光。薑沉魚癡癡地望著他的背影,直到薑畫月重重推了她一把,取笑道:「還看?人都沒影了。」 薑沉魚臉上一紅,剛想辯解,薑畫月已挽起她的手道:「我們回去吧。」 回到嘉甯宮,薑畫月擯退左右,放開她的手,表情變得非常複雜,最後長長地歎了口氣。 「姐姐?」 薑畫月低聲道:「沒想到,淇奧侯竟是如此人物……呵呵,這麼簡單就解決了此事,太后的懿旨,真虧他想的出來!」 薑沉魚垂頭笑道:「這不挺好的麼?兵不血刃就化解了一場干戈……」 姜畫月白她一眼:「你是好了,只要能見到姬嬰你還有什麼不好的?」 「姐姐……」 「卻是讓我白歡喜了一場,本還以為曦禾這次能和皇后鬥個兩敗俱傷呢,沒想到半途殺出個姬嬰,皇上在書房等這麼久,果然是在等他來救火。曦禾這回,可算是栽在他手上了!」 薑沉魚沉吟道:「曦禾夫人之所以那樣咄咄逼人,不過就是抓住了聖旨落水一事,可是薛采當時身上也帶著先帝的禦卷,孝字大於天,即使皇帝的聖旨,在先帝的禦卷面前,也不得不讓了。這一招,雖然簡單,但亦是絕妙。」 「什麼當時身上帶有先帝的禦卷?分明就是現去定國寺取的。」薑畫月嗤鼻,忽似想起什麼,開始咯咯的笑。 「姐姐又笑什麼?」 「我笑曦禾機關算盡,白跪這麼半天啊。」薑畫月說著打散頭髮,坐到梳粧檯前開始卸妝,「真是可惜了,本是扳倒皇后的最佳機會,可惜就這麼白白的丟掉了……沉魚,你可知道曦禾今日輸在了哪一步麼?」 薑沉魚遲疑道:「因為……公子插手的緣故?」 薑畫月瞪著她,「你呀,看見淇奧侯,就跟丟了魂似的,滿腦子就是你的公子了!」 薑沉魚羞紅了臉,薑畫月見她這個模樣,只能笑著搖頭歎道:「好罷好罷,就當這是一個原因吧,不過,這恰恰說明了最重要的一點——曦禾雖然受寵,但除了皇恩,再無其它。」 薑沉魚心中一顫,聽懂了弦外之意。 「今日這事若是換了我,我都不需要自己去殿前跪乞,只需讓父親聯同朝中的大臣一起上摺子,痛訴皇后無方,縱侄行兇,導致聖旨落水,觸犯天威。到時候,一本接一本的摺子壓上去,就算有先帝的禦卷那又怎麼樣?也保不住薛氏一家。所以啊……」薑畫月一邊慢條斯理的梳著長髮,一邊得意道,「再傾國傾城、再三千寵愛又怎麼樣?沒有家族背景和朝中勢力在後頭撐腰,這皇宮阿修羅之地,又豈是區區一人之力所能左右?」 薑沉魚低下頭,沒有接話。 「我以前還是太抬舉她了,視她為勁敵,現在再看,也不過如是。事關薛氏時,便連皇上也只想著如何護住薛氏,而不是如何給他的寵妃要個公道。所以說,泥鰍終歸還是泥鰍,再怎麼折騰,也翻不出池塘……」 薑沉魚突地起身,道:「姐姐,我要回去了。」 薑畫月一愕,隨即明白過來,眼中閃過一絲嘲諷,笑道:「我知道你覺得這爭風吃醋、明爭暗鬥的事情噁心,不愛聽。但是想想你可憐的姐姐我,每天都活在這樣的日子裡,指不定哪天被算計了的人就是我呢。罷了罷了,這其中的滋味,外人又豈能懂得?我也只是一時牢騷而已,你不愛聽,我不說了便是。」 被她這麼一說,薑沉魚不禁慚愧起來,上前握了她的手道:「姐姐,我不是不愛聽,只是……」 「我明白的,不說了。」姜畫月看向銅鏡中的自己,縱然眉目依舊如畫,但眼眸早已不再純粹,哪還是當初那個待字閨中不諳世事的姜大小姐?再看身後的妹妹,只不過三歲之差,卻恍似兩類人。她已因經歷風霜而憔悴,而妹妹卻依舊被家族所庇佑著,像晨曦裡的鮮花一般純淨。一念至此,不禁很是感慨:「想來咱們家最好命的就是你,不但父母寵如珍寶,而且聽說還給你安排了同淇奧侯的婚事?」 薑沉魚咬著唇,半響,輕點下頭。 「多好,你對他不是仰慕已久了麼?如今,終於能得償所願了。」 「此事還沒成呢……」 「怎會不成?當今帝都,能配的起那個謫仙般的人兒的,也就只有妹妹你了。」薑畫月淡淡一笑,「他的本事你今日裡也見識到了?皇上對他極為倚重,不但朝中大事,現在便連後宮內務都開始聽他的了。姬薑二家一旦聯姻,就不怕薛家了。瞧,你的眉頭又皺起來了,一聽到這種爭權奪勢的事情你就厭惡,傻妹妹啊,你嫁的夫君不是平民百姓,而是當朝重臣,你又怎脫離的開這是非之地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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