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禍國 | 上頁 下頁 |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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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她問,昭鸞便已細細道出。原來皇后參佛歸來,在洞達橋上,不知怎的就跟曦禾夫人的車對上了,原本怎麼說都應該是妃子給皇后讓道,但曦禾夫人就是不讓,兩邊就那麼僵持著。原本以皇后的性子,也不會拿她怎麼樣,但好巧不巧的皇后那年僅七歲的小侄子,有著璧國第一神童之稱的薛采也在車上。他見姑姑受辱,冷冷一笑,出車叱喝道:「區區雀座,安敢抗鳳駕乎?」說完奪過車夫手裡的馬鞭,對著曦禾夫人的馬狠抽一記,馬兒吃痛立刻跳起,結果曦禾夫人就連人帶車一塊紮進了河裡…… 昭鸞咯咯笑道:「真沒想到啊,那妖妃也有這麼一天!哎呀呀,小薛采實在可愛,真真讓人疼到心坎裡去。」 薑沉魚也忍不住抿唇一笑,薛采之姿,她在兩年前便領教過了。 那孩子從出生起便是帝京的一道風景,七年來,年紀越長,景致愈妙。三歲能文,四歲成詩,五歲御前彎弓射虎,六歲時便成了璧國派往燕國的使臣,燕王見而笑:「璧無人耶?使子為使?」薛采對曰:「燕乃國中玉,吾乃人中璧,兩相得宜,有何不妥?」燕王大喜,賜封一千年古璧名「冰璃」者,歎道:「當得這樣天下無雙的璧玉,才配的上這樣一個天下無雙的妙人兒啊。」 自那以後,「冰璃公子」之號不脛而走,名動四國。 如今,他又為皇后出頭,驚了曦禾夫人的馬,害她跌進湖裡出盡洋相,以她的脾氣,肯定是不會善罷甘休了。 「怕什麼?」昭鸞滿不在乎道,「小薛采可是太后的心肝寶貝,便連皇兄,也不敢拿他怎麼樣的。」 說話間,嘉甯宮已至。當今皇帝還很年輕,登基不久,後宮妃子尚不足百人。皇后以下,設有貴嬪、夫人、貴人三夫人,分別住在端則宮、寶華宮和嘉甯宮。再下是九嬪、美人和才人,但大都只有虛號,尚未封實。而她的姐姐姜畫月,便受封貴人,住在此處。 比之驚世駭俗的琉璃宮殿寶華,嘉寧則顯得端莊素雅,屋前種著三株臘梅,點點鵝黃悄然生姿。廊前宮女早早迎了過來,一邊叩拜一邊接了披風過去:「貴人正念叨著姑娘怎麼還沒來呢。」 「姐姐的病好些了嗎?」 「好多了,就是身子乏力,懶得動。快請進。」宮女說著掀起擋風簾,引二人入內。進得內室,見一女子擁被而坐,正就著宮女的手在吃藥,眉眼細長,膚若凝脂,長的極為秀麗。 昭鸞吸吸鼻子,奇道:「這藥是什麼做的?竟這般地香!給我也嘗嘗。」 薑畫月淡淡一笑:「公主又胡來了,這藥,也是可以隨便吃的?」 昭鸞上前握住她的手搖了搖,嬌聲道:「我說呢,貴人平日裡怎的這般香,想必就是吃了這藥的緣故。貴人就是會藏私,不肯讓我也跟著沾沾光。」 薑畫月哭笑不得,扭頭對妹妹道:「你怎的把這活寶也給帶來了?」薑沉魚只是抿唇笑,也不說話,心裡卻想,不愧是姐姐,竟連公主也哄的服服帖帖,相對比之下,那曦禾夫人果真是不會做人。 耳中聽昭鸞又得意洋洋的把曦禾夫人落湖之事說了一遍,姐姐臉上果然一幅訝然的表情:「曦禾夫人去殿前跪著了?」 「嗯哪,估摸著到現在還跪在那呢。」剛說到這,一女官匆匆求見,進來後俯在昭鸞耳邊低語幾句,昭鸞頓時變色而起:「什麼?你說的是真的?」 薑畫月不禁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昭鸞跺足道:「完了完了,我就說那妖妃什麼事都幹的出來,本還以為她這次要倒大黴,沒想到她竟然還藏了那麼一招,這下可糟糕了!」 姜畫月和薑沉魚彼此交換了個眼神,薑畫月柔聲道:「公主別急,先說說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原來曦禾夫人今日裡是領著聖旨要出宮去辦差的。」此言一出,不只是她,連薑畫月也頓時色變:「什麼?聖旨?」 「是呢,皇兄有意聘衰翁言睿為師,而言睿又是那妖妃父親生前的老師,所以那妖妃便領了聖旨親自前去冊封,不想就在洞達橋上與皇后撞上了,而且還被小薛采一鞭給弄進了湖裡……」 薑畫月輕歎道:「這要平日裡也沒什麼,只是有聖旨在身,代表的就是皇上,衝撞天威,可是死罪啊。」 「唉唉唉,這可怎麼辦?我說她怎的一直跪在殿前,要趕平日裡,皇兄早心疼的親自出來扶了,這會兒恐怕是皇兄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只能拖而不見吧。不行,此事我絕不能袖手旁觀,我這就去找皇嫂,看看究竟該怎麼解決。」昭鸞一邊說著,一邊竟是匆匆的去了。 薑畫月忽的攥了妹妹的手,也跟著起身道:「走,我們也去瞧瞧。」 薑沉魚連忙拖住她,低聲道:「姐姐,這種是非,還是避開為妙吧?」 薑畫月淡淡一笑,用指頭戳戳她的額頭,「你懂什麼?正是這樣的是非之時,才是可用之機啊。」當下命人更衣,簡單梳妝後攜同薑沉魚一起去皇后的住處恩沛宮,不料走到半路聽說皇后等都趕去景陽殿了,便又轉去景陽殿。 剛過玉華門,就見殿前站了好些人,原來是各宮的妃子們大多趕來了,宮女們攙著臉色蒼白的皇后,昭鸞站在她身邊,用一種憤然的目光望著依舊跪在地上的曦禾夫人。薑沉魚又仔細看了一下,沒有看見那位才冠天下的姬貴嬪,心中略感失望。 只見總管太監羅公公彎腰站在曦禾夫人面前,柔聲勸道:「……夫人,您是萬金之軀,這天寒地凍的,萬一受了寒可就不好了,還是起來吧……」 姜沉魚跟著姐姐悄無聲息地走過去,那曦禾夫人的面龐也跟著由模糊轉為清晰,就如一幅畫,慢慢的勾出輪廓,染上顏色,最後形築成明麗影像: 用淡霧中的遠山凝聚成的長眉,用靈動著的羽翼交織起的雙瞳,用連綿雨線描繪下的肌骨,用帶著霜露的花瓣渲染出的嘴唇……就這樣乍然呈現在了眼前。 前一刻,還是單調的純白,下一刻,已是色彩鮮明的令人目眩。 這一瞬間,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在她眼前一揮,渾濁塵世,頓時明朗清晰,黑白人間,刹那色彩斑斕,數不盡的蘊藉風流,道不完的豔羨驚絕,全因著這一女子的樣貌姿態,被撥起撩動。 薑沉魚整個人重重一震,幾不知身在何處。 從小到大,她聽過最多的一個字就是「美」。每個見到她的人都會驚歎不已的說:「姜家的這個小女兒生得可真是美呢。」「哎呀,這就是沉魚吧,這名起的夠傲也夠配。這般畫似的人兒,真不知是修來的幾世的福氣呢。」 就在片刻之前,昭鸞還贊過她的美麗,稱她為璧國第一美人。雖然當時她謙虛的立刻做了否認,但心中要說沒一絲得意,那也是不可能的。 然而此時此刻,第一次親眼目睹曦禾的儀容,就恍如一盆冷水傾覆而下,直將她從頭寒到了腳。 這個女子、這個女子……如此的活色生香,如此的風華絕代,如此的美貌逼人! 又怎是她所及的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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