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花褪殘紅青杏小 | 上頁 下頁
七八


  我不理他,他卻笑嘻嘻的繼續湊了上來,手上拿著亮晶晶的東西在我眼前一晃,「瞧,漂亮麼?」

  原來是一串珠串,一般兒大小的珠子,發著圓潤的光,我雖未說話,但不得不承認,確是漂亮。「嘻嘻,可是不是給你的,」他變戲法似的又揣了回去,「給眠芍的。」

  果然,一個不放過,真是個色鬼,眠芍終於如願了,她爭的夫君到手了。

  「喲,不高興了?吃醋了?那送你吧」珠串在我眼前晃悠悠的。

  我只手按了帳本,卻把頭扭向窗外——君聞書怎麼還不回來?

  「我也知道,你也不喜歡這些東西。這世上呐,有的女人,你給她點東西她便跟你。有的女人,你不用給她東西她也跟你,只有你這個女人真奇怪呢,」他把臉從旁邊伸過來又對向我:「你這個女人,怎麼就這麼奇怪呢?」

  我繼續不說話,打算要把帳本搬了。他又拉了我,我甩了甩,沒甩開,正要讓他放開,忽地一個極冷的聲音響了起來:「放開!」楊騁風和我都吃了一驚,一齊扭向門口:君聞書!

  君聞書面色冷峻,盯著我們,走了過來,在離我還有二步的地方站住了。我半低了頭,早不回來,晚不回來,怎麼就這麼巧?倒像是我背著主子勾引姑少爺。

  楊騁風卻仍然拉著我,若無其事的點點頭:「聞書,你回來了,我正和你的丫環說話呢。」我大驚,這楊騁風也忒囂張了。君聞書的眼中閃過一絲嫌惡,卻仍草草叉手行了個禮:「姐夫,剛過來?二姐好麼?娘在等你吧,你怎麼躲在這裡,和,和一個丫環……說話。」

  楊騁風嘻嘻一笑,仍然拉著我:「聞書,你這丫環有意思的緊,你平日沒發覺麼?不對不對,你也發覺了,否則不會給她畫貓臉。姐夫我府裡好沒意思,不如你送給我吧。」

  我被嚇了一跳,楊騁風,他想幹什麼?君聞書的眼裡明顯閃過幾分慍怒,卻微微笑道:「姐夫真能開玩笑,誰不知姐夫府裡,鶯聲燕舞、川流不息。似她這等醜丫環,哪值得這樣?姐夫是官家子弟,傳出去要受人家笑話的。」

  「哈哈,」楊騁風仰頭大笑了起來,卻又收了笑,兩眼緊盯著君聞書,目光中充滿了挑釁:「聞書想的真周到,連我的名聲都想到了,真是好內弟。既然內弟如此厚意,那倒也好,放你這兒,我隨時來看看她,只是內弟別嫌煩便好。」說完,居然抬手輕輕劃了一下我的臉。我的汗毛頓時立了起來,想要掙脫,他卻拽的更緊了。

  「你,」君聞書臉色發青,從牙縫中低低的擠出幾個字:「不知羞恥。」

  「我不知羞恥?內弟,話別說的這麼難聽,我看上了她,順道過來瞧瞧,打算著把她收了,又如何?」

  這話是越來越不能聽下去了,兩個男人,當著我的面說這些,實是尷尬。我想掙脫著走出去,楊騁風卻死命拉著我,君聞書在,我又不能發火,只好對他怒目相視,他卻對我一笑:「別急嘛,你也正好聽聽,省得我也再說第二遍了。將來過了門,君大公子也算你我的證婚人了。」氣得我真想扇他一耳光。

  「楊騁風,你別妄想了,你想娶她,她可願嫁你?」君聞書失了禮儀,我還是第一次見。

  「說的好,她可願嫁你。聞書,你我心裡都很清楚,她想要嫁的是誰。不是你,也不是我,可是,你願意讓她嫁給那個人麼?不願意,我也不願意,因此,」他頓了頓,又轉向我,「你肯定是要替我看著她,這樣說來,無論如何,我都先謝過了。」

  「堂堂官家公子,如何敢妄談嫁娶?」君聞書的話裡透著冰冷。

  「我當然娶得!我正室已有,娶幾個偏房,誰能怪我、誰又能說我什麼?她一個丫環,我強娶了便又如何?倒是君大公子,我問你,你能娶她麼?」

  「你!」

  「不用這麼看著我,像是要吃了我似的。」楊騁風又嘻嘻一笑,「你娶不了!別說君府家教嚴,容不得你娶下人。且說你那娘,她能讓你娶她麼?她這一輩子受的又是什麼呢?」

  君聞書突然臉色發白。楊騁風吹了口氣,說的極其輕鬆:「君大公子,這人,肯定是我的了,也只是暫放在你這裡。當然,你若是現在就想給我,我也笑納了,剛好去前頭和你老娘說說,今天便帶走。你也別那樣看著我,要不這麼著,我們倆呢,一起過去,問問你家兩位老主人,是願意把她給我呢還是願把她給你?嗯?」

  我要昏過去了,楊騁風到底想做什麼?屋裡的空氣似乎凝滯了,君聞書臉色發白,我離他近,聽到他急促的呼吸聲,半天,他強笑道:「你真要娶,你便娶了就是,何必……這樣,倒像是故意來……羞辱誰。」

  我一驚,這話是君聞書說的?這是君聞書說的?他似乎在怕,怕什麼?

  「內弟言重了,你是我內弟,她呢,又是我的妙人兒,哪個我都捨不得羞辱。」我都快吐了,楊騁風今天是怎麼了?

  「人麼,當然是我的,早晚我要拿走的,只是,你說的也對,官家子弟,總要有些風範,否則就跟街上那些色急的沒區別了。這個嘛,就好比吃東西,明明是個好東西,慢慢吃才有滋味兒,一下子搶過來吞下,便是焚琴煮鶴了。她,已是本少爺的囊中之物,少爺我有這個耐心,」他頓了頓,語氣很輕,卻極堅定的說:「總有一天,我要讓她心甘情願的嫁給我。」

  楊騁風走了,屋裡就剩下我和君聞書,我極尷尬的站在那裡。今天這事實在是太突然了,我也不知該說什麼。偷眼一望,君聞書站在那裡,臉色一片陰沉,我幾次張了張嘴,又閉上。說什麼?說又能說什麼?

  很久,君聞書仍是站著,我輕輕的叫了聲:「少爺,」他抬起頭看著我,「少爺,我……」「你下去吧。」我行了個禮,默默的出去,卻聽到身後的門「鐺」的一聲關上了。

  我到廂房坐了,回想著楊騁風的話。我不得不承認,他說的確是實情。我是君家的丫環,君聞書是少爺,楊騁風是姑少爺,他們中任何一個人要留我,我都走不脫。但是,無論君府楊府,都是一樣的陰森,哪個府我都不願呆,我一定要走,走,去找我的生活,我的荸薺!

  第三十七章 或者

  我夜夜對著荸薺給我的東西發呆,他到底怎麼了?倒是說一聲啊,這麼無聲無息的。我又寫了一封信,這次很短,就是問他到底怎麼了。在君聞書複雜的目光中,信,還是被寄走了。

  自從上次的書房事件後,我和君聞書之間就一直小心翼翼的,儘量客氣,儘量回到我出府前的狀態。有時反倒特別不自然。鋤桑時常疑惑地看著我,許是侍槐叮囑過,他竟沒問什麼。君聞書又和以前一樣的沉默,不過我覺得,他比以前更為用功,也更加投入。他的帳本看得越來越快,有時只大致一翻,便一副了然於胸的樣子。

  又一個多月過去了,終於等來了蕭靖江的信,薄薄的幾頁,打開一看,心就涼了,稱呼只有兩個字——司杏。

  我把信讀完。信中的語氣很冷淡,只說他還好,讓我不用擔心。看信上說我在君府很好,還能幫上君聞書,他也覺得肯定會是這樣。既然我選擇了回君家,就要好好過,好好對待君聞書。信的末尾,他說他是小戶人家的兒子,卻立志不第不娶,並祝我能在君家早日出頭。

  我氣了,蕭靖江,把我想成什麼人了!我在想辦法往外逃,你卻祝我在君家早日出頭!你以為我願意回君家!你以為我願意和你說我在君家過得多麼好!你以為,君家這個隱藏著兇險的鳥籠,我真願意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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