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花褪殘紅青杏小 | 上頁 下頁
七〇


  君聞書轉頭看著我,我清楚地看到,他的眼神有點兒慌亂,過了一會兒,他才慢慢地說:「司杏,你去吧。什麼事都先應著,別頂撞我娘。」又轉身對引蘭說,「引蘭,如果夫人那邊真要……你想辦法送個信來。」

  引蘭答應了,我們便一起走出來。「引蘭,到底什麼事?」事發了?鋤桑明明說君聞書沒告訴他爹娘啊。

  引蘭搖搖頭,「我不知道,昨天夫人才差人來送東西給少爺,今天便傳你過去,莫非有什麼事?對了,姐姐,你這些日子到哪裡去了?上次二小姐出嫁,怎麼沒見你?」

  「我……」我想了想,既然君聞書沒說,我也不要自找麻煩了,畢竟不是什麼好事,「那天我不舒服。」

  引蘭點點頭,「我說你也不會不去送聽荷。唉,姐姐,聽荷真可憐。那楊家公子我頭一次見,氣度倒不錯,不似大姑少爺那麼不舒展,可怎麼就覺得不像良人呢!好像……所有東西都該是他的似的。」

  他本來就不是什麼良人,我暗暗想著,嘴上卻不說什麼,「聽荷走時還好吧?」

  「好什麼!她沒去找過你,倒是來找我了,哭得跟淚人兒似的,引得我也跟著哭。她怎麼就那麼命苦。話又說回來了,咱們這些做下人的,哪個不命苦。不過,我好歹逃脫了陪嫁這坎兒。就我這模樣脾氣,做妾也輪不到我。可真要配了人,我又不甘心。唉,丫鬟啊,命苦,還不抵侍槐他們。對了,姐姐,我瞧剛才少爺挺緊張你,你莫不是已經……」

  「引蘭!」我輕輕打了她一下,「想什麼呢,再亂說,小心我撕爛你的嘴。」

  「哎呀姐姐,」引蘭拉著我的手,「你怎麼就不開竅呢,多好的事!少爺他看不上我,你不知,培菊……」她停住了,看了看我,「我也不瞞你,培菊正打算著呢。府裡就這麼幾個丫鬟,難不成夫人一個都不給?少爺總得要人服侍啊!真讓外頭的人來,夫人還不放心。」怪不得上次培菊那麼防備我,原來擔心我和她搶君聞書。我不覺有點兒好笑,什麼時候我居然成為人家的情敵了!

  引蘭的小嘴嘰裡呱啦的,聽得我笑了,「行了,我的好妹妹,姐姐的為人你不是不清楚,真有那想法,也不至於到現在了。培菊要願意,我立刻讓出來都行,只要能放我出府。」

  引蘭沉默了,「姐姐,聽荷說的沒錯,你和我們不一樣,有主見。可是姐姐,這出府哪是那麼容易的。咱們當時都是走投無路才進來的,再出去,總得有個能依靠的人,要不怎麼辦?一個女人不成事。」我也沉默了,我不在乎有沒有可依靠的人,自己一樣能生活,我現在是想怎麼能出府。

  正尋思著,就看見了臨松軒前的松樹。這個鬼地方,每次來都沒好事,這次呢?引蘭去回了君夫人,便引我進去。

  我垂頭走進去,「給夫人見禮。」

  沒有聲音,我感到有冰冷的目光盯著我,不由得打了個冷戰。今天,又是為什麼?

  「你們都下去吧。」君夫人冷冷地說。

  培菊和引蘭答應了,一會兒,就聽到關門的聲音。我不敢動,只覺得危險又要來了。屋裡一片寂靜,我感到她在打量我。突然,她冷冷喝道:「還不跪下!」

  又怎麼了?我不出聲,只跪在地上。

  「大膽刁奴,敢私逃出府!」

  我一哆嗦,她知道了?才知道的?我垂著頭,不敢動。屋裡又是一片寂靜,我只覺得兩道寒光逼過來,我不得不說:「請夫人責罰。」

  「哼,若不是三兒,我定要按家法將你打死!」

  我跪在地上不敢出聲,聽見她拿了蓋碗輕輕地刮著,「知子莫若母,三兒一天天往我這兒跑,每次又神色不定,我便知有事。後來突然又不來了,我暗暗使人探聽,卻回說不見有異常。我不信,親自去了,發現你不在。再打發人去,都說沒見你。我知道一定是你跑了,他懷疑是我帶走了。自我入門,君家的下人還沒有一個敢逃的,你膽子不小啊!是不是以為有少爺護著,我不能把你怎麼著!」她把茶碗重重地放在桌上。

  我連忙說:「奴婢不敢,請夫人責罰。」

  「責罰?哼,你還不值得我費神。」君夫人從鼻孔中哼了一聲,「就你這性子,我就看不上。上次要打發了你,聞書護著不肯。他自小心重,我也不願讓他再覺得為娘的對他苛刻,便想暫時留著你。可巧你跑了,我也就裝糊塗,量你也不敢說自己是君家的逃奴,索性讓你跑出去吧。可是,你居然又回來了。說,你存的是什麼居心!」

  我一面暗歎君夫人厲害,一面又不停地叫苦。我也不願回來,是楊騁風要脅我,我不得不回來。我想了想,聽她的意思,也不想我待在府裡,這倒與我是一致的。可是,我萬萬不能得罪她,畢竟我還不想死。

  「夫人,」我磕了個頭,「奴婢自知有違家規,是死罪。」我停了一下,她問我是什麼居心,定是怕我打什麼主意,索性我擺出困難,讓她知道我不得不回府,「奴婢不敢對夫人撒謊。當日出走,已是一時糊塗,出去後,沒有賣身對券,真是寸步難行。沒奈何,奴婢便回來了。奴婢萬萬不敢做他想。」如果讓她知道是楊騁風找到了我,我恐怕會死無葬身之地了。

  她沉默了,也許在心裡盤算我說的話,果然,「你倒還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一個小小的下人,君家若要追你,走到哪裡,都能把你捉回來!」

  我又磕了個頭,「請夫人責罰。」

  又是沉默,突然聽她輕輕地歎了口氣,「兒子都是為娘的心頭肉,我不願太難為聞書。但你若是敢對他動念頭……」

  啪——一個茶碗扔在我面前,砸得粉碎,嚇了我一跳,「這個便是例子!」

  我趴在地上,「奴婢萬萬不敢,奴婢心裡知道,主子就是主子,奴婢就是奴婢,奴婢不敢多想。」心下一轉,又補了句,「夫人若是不放心,就請將奴婢打發了出去吧。奴婢不敢勞煩府裡給配人家,奴婢自己能生活,萬萬不敢給府裡丟人。」

  「哼,給你配人家,我還懶得管!」她又冷冷地說,「要我,早打死了你,不打死不足以正家規。」我暗自發冷,聽她繼續說,「你剛回來,要再打發了你,恐聞書怪我。暫時留得你的命在,他日我必定和你算今天這筆賬!」

  我的心咚咚跳著,這君夫人怎麼如此狠?難道,她不想讓我活著出府!

  「我今兒就是讓你記著,君家的人,沒一個是你能欺蒙的,別以為二娘死了,你就倡狂起來。你若是真和少爺怎麼了,別說我無情無義!」

  二娘死了?!我吃驚地抬起頭,「夫人,你可是說,二娘死了?」她皺著眉不說話。「夫人,二娘是怎麼死的?」

  「你這是問我?一個下人,居然敢問我!」

  我不敢說話了,心裡卻反反復複地想,二娘真死了嗎?二娘怎麼就死了?

  她喝了一口茶,「今日我說的,你都記住了?」

  「回夫人,記住了。」我仍沉浸在二娘的死訊中。

  「回去之後,不得和少爺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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