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花褪殘紅青杏小 | 上頁 下頁
六四


  一夜無話,早起趕路,楊騁風的嘴臉又變了回來,一路上呱呱的盡想套我的話。我十分厭煩,甚至幻想著,出來個什麼山大王,劫了車子,我反正沒什麼好下場,讓他吃吃苦頭也好。

  又到了晚上,吃罷晚飯,楊騁風忽說:「司杏,你想好了?真要回君家?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我沉默,這便是回答。

  他歎了一下「司杏,你為什麼就是不信我?跟我回去吧,我保你要什麼有什麼。」

  簡直不可理喻,我跟你回去做什麼?你這樣的人?恐怕到時,我連哭都找不到地兒,我真會相信你?就我這樣子的,讓我對人曲意奉承是不可能的,幾天過後,我只怕會比在君府更慘,我沒白癡到拿自己去賭什麼錦衣玉食的地步。

  「司杏,你真不考慮?你回君府是要吃苦頭的。」

  我心弦一動,是啊,是要吃苦頭的。吃苦頭也得回去,我自己選擇的,便要回去,難不成,我要受你一輩子要脅?如果這是我的命,那便是命好了。

  「唉,」楊騁風的頭垂了下去,「我知道你不信我,可你怎麼就是不信我?看來,人磊落就是不行,我若是騙你,你不也得上鉤麼?」我氣的簡直要笑了,你磊落?

  好半天,他又緩緩的說:「你回去……,無論君家怎麼待你,都不要和他們爭,凡事……自有我。」我不理他,要脅我的也是你,才不信你的話。

  第二天,我們上路了。楊騁風又不說話了,心神不寧的望著窗外。將及晌午,車夫在前面回:「少爺,要進城了。」

  楊騁風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我的心卻驟然跳了起來,要進城了麼?進我拼命逃出來的揚州城?要進城了!

  人都是軟弱的,或者說,都有軟弱的地方。我不知道,等待我的會是什麼?會是什麼?毒打?活埋?還是……,我根本不敢往下想去。

  「害怕了吧?臉都變了。」楊騁風語氣中有著一絲得意和期待,「君老頭兒和小老頭兒可都不似我這樣仁慈,你真要回去?現在轉馬頭還來得及,我們從旁邊斜過去,直接去京城。」

  我不理他,右手握成了拳,卻把左手覆在上面。輕輕的說:「進城吧。」

  楊騁風又看了我一會兒,「進城!」

  該來的總要來的,逃避,逃避的了麼?

  車輪粼粼,輾著街道,揚州城繁華的人聲不斷湧進來。我放了車窗的簾子,只盯著地板。心裡暗暗希望,走慢點兒,走慢點兒……

  車停住了,只聽車夫道:「少爺,到了。」

  我深吸一口氣,輕輕的呼出來,咬了嘴唇,就要下去。楊騁風卻突然拉了我,「你真要去?」

  「是。」

  他拉了我,卻不動。突然,把我往後一拽,我跌到他懷裡,他抱了我,狠狠的壓上我的唇。

  豈有此理!還沒有人敢這麼動我!除了自身安全,我對男女意識從來都不很強,可是,我不同意,你敢動我?你敢!我咬了嘴唇,一面卻用手狠命的推他,推不動,我便掙脫出一隻胳膊,胡亂的扯他的頭髮。

  「哎喲,」他放了我,一臉的惱怒,「你怎麼這麼凶?!」

  「楊少爺,得罪了。不過,對待不友善的人,我向來都這麼凶。」

  楊騁風盯著我,突然咧嘴笑了:「好好,你的便宜我先占了,這下子,君聞書可占不到我的便宜了。你能打的了我,便能打的了他,哈哈,對對,他要敢動你,你便這樣對他。」

  實在是有病!這麼一折騰,我的緊張情緒消了些,提了包袱,一撩簾子,下了車。

  是了,這便是君府。陰森森的感覺,從腳底滲了上來,我覺得頭皮都發麻,刹那時,我都覺得自己全身有點發軟。我左手攥著拳,不自覺的送到嘴邊狠命的咬。旁邊出來楊騁風的聲音:「現在上車,還來得及。」

  我垂下拳頭,悄悄的大拇指狠命的掐了食指,深吸一口氣,儘量平靜的說:「進去吧。」我提步要上前去打門,他卻又拉住我,目光幽幽。我皺了眉,他歎了口氣:「好吧,不過,」他話鋒一轉,又變成那個洋洋得意的樣子,「你這逃亡的下人,莫不是想從正門大搖大擺的進去?」

  我疑惑的望著他,「難不成,你想整個君府,從主子到下人,都知道你跑了,又讓我給抓回來了?」

  他說的有理,可是,不這樣進,怎麼進?

  「呃,你求求我,也許我會想個辦法。」楊騁風真夠可以的,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拿大的機會。

  「請楊少爺指點。」他每次都是怎麼進去的?

  「對麼,這才對麼,你要早這麼識時務,也不至於吃這個苦頭。」他自負完後,回頭讓馬車到稍遠的地方等了,卻帶我繞到君府的後面。

  還是那條巷子,我的心一下緊了起來,這裡,我從這裡逃出去的呀,如今,卻又回來了。我想返身往後跑,大拇指掐的更狠了。天呐,我真希望有奇跡發生,讓我現在就死了吧。

  楊騁風一直在觀察我的臉色,突然拉起我握緊的拳頭,「司杏,你莫要折磨你自己了,跟我走,你何苦非要回君家?」我抽出手,兩眼死盯著他,「拜楊少爺所賜,若非少爺要苦苦相逼,我又何必非要回這君家?」

  楊騁風愣了一下,忽然苦笑了:「司杏,你何苦呢?那小子能給你什麼?連住都住在那個地方,那是人住的地方麼?你也不敢公開出來活動,你瞧那時你像個什麼都,……」

  我打斷他,「和他無關!每個人有自己的選擇,我不如你有權有力量,但你也只能把我抓回來,卻無法左右我,請楊少爺自知,不必再費言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關於幸福的定義,我不是他,他也不是我。

  楊騁風原地站了一會兒,默默的又向前走,在一個不起眼的小門處站了下來,又看了我一眼,我面色堅定,他又輕輕歎了口氣,從懷裡掏出一個、模樣怪異、曲裡拐彎的粗鐵絲來。

  「這是什麼?」

  「呃,這個嘛,」他的眼睛又轉了起來,「是鑰匙,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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