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花褪殘紅青杏小 | 上頁 下頁 |
五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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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跳下床,拽著我就往外拖。 「你放手,你放手,」我用力的打他。 「死丫頭,都什麼時候了,還不快走?」 整個床全著了,火苗舔著棚頂,煙已經嗆得我嗓子發苦,我掙了他,懷裡抱著熱水袋,要過去拿我的包袱,楊騁風過來,拉著我沖了出去。 「楊騁風,你混蛋,那是我的家,那是我的家!」我死命的擼了他的手,要衝進去拿包袱,那裡面有蕭靖江送我的衣服和襪子啊,一條胳膊攔腰抱著我,貼進他的懷裡,耳邊聽到他吼道,「火!那是火!你不要命了嗎?」明火已經躥上了棚頂,粟子杆見火見著,眼看要塌了,我急了,低頭瞅准他的腳,使勁踩了他,他「哎喲」了一聲,放了我,我便沖了進去。 地窩子裡已經全是煙,什麼也看不見,屯的柴也全著了,火光熊熊。我摸著到左面那個土墩,拿了包袱,要往外走。東面的棚頂突然全塌了下來,正找不到路,突然背上和頭上一緊,有人拽了我的衣服和頭髮,硬生生的把我從坑裡揪了出來。 「楊騁風,你!」我的淚迸了出來,聲嘶力竭,「楊騁風,你不是人,那是我的家,我的家,你,你燒了它,你燒了它,你不是人,那是我的家呀!」 「夠了,你這個蠢豬,你不要命了嗎?為了那個破窩,你不要命了嗎?」楊騁風的眼都紅了,「那是個什麼?是個破窩!你的家?你要嗎?我賠你,我賠給你,一個楊府夠不夠?一個楊府夠不夠?!我賠給你!」 「你給我滾,我一輩子都不想再看見你,你滾!」我的嗓子啞了,淚流了出來,「楊騁風,是,你有個好爹,有個三品大員的爹,你生下來就有大房子住,錦衣玉食,可是楊騁風,我告訴你,我看不起你,我看不起你你懂嗎?你有什麼了不起?若不是你爹,你有什麼?楊府?楊府了不起嗎?大房子了不起嗎?那是家嗎?你懂什麼是家嗎?」我咽了口氣,「是,我這是個窩,是個草窩,是個你說的破窩,可是那是我家,那是我自己的家,那是我自己苦心經營起來的家!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你想燒別人的家取樂你就燒,你是個什麼東西?!你是個什麼東西?!」說到最後,我喊了起來。 楊騁風紅著眼看著我,一句話也不說,我們就這麼互相對峙著,背後,火光沖天。 我呆呆的望著我的地窩子,淚,似乎凍在了臉上,我的家呀,我的家呀,那是我苦心經營這麼久的家呀,就這麼燒了,就這麼燒了…… 火勢漸小,空氣中彌漫著草木灰的味道。良久,聽他緩緩的道:「是,你說的不錯,我是有個好爹,生下來錦衣玉食,錦衣玉食有錯嗎?這世間,哪個人不想要錦衣玉食?那個傻小子那麼奔功名,為什麼?不也是為了錦衣玉食?跟我回楊府,立時就有錦衣玉食在你手邊,唾手可得,司杏,跟我回楊府吧,我賠你一個家。」 「哼,」我冷笑了下,「楊大公子,你連家是什麼都不懂,賠我?你走吧,你有個做官的爹,燒了我的家,我奈何不了你。但燒光了,你的樂子也該找完了,請回吧。」 「司杏!」他抓了我的肩猛扳過來,聲音陡的高了,「我就知道,你肯定要來湖州,來找那個傻小子!現在,居然還要為他呆在這裡,你,你……你還等著那傻小子給你幸福嗎?不可能的,我告訴你不可能的!他能給你什麼?他什麼也給不了你!你自己比我更明白,他根本考不上的,考不上的你明白嗎?就他,即便考上了又怎麼樣?他可能在場面上混下去嗎?可能嗎?」 我甩了他的手,大聲說:「幸福要他給?楊騁風,你根本不懂!我告訴你,不是!我要自己掙,我要自己掙我自己的幸福!」 「這裡?」楊騁風指著那一堆黑灰,「這裡有你的幸福?」 我轉過身,不想再理他,只冷冷的說:「我有我的幸福,我有我的生活,謝楊少爺累心,請楊少爺回吧。」 好半天,楊騁風也極冷的說:「這麼說,你非要守著那傻小子了?」 我不語,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哼,一個奴婢,你真能逃的過嗎?大宋律例是怎麼說的?你不會不知吧?」我心裡一緊,果然,楊騁風還是說到了這一點,「你若不想那小子落個隱匿之名,最好還是乖乖跟我回去。」 「楊騁風,我自從君家出來,君家都不追究,于你何干?」 「我是大宋的子民,我爹又在掌管司法的大理寺做事,抓捕作奸犯科者,自是我的本分。怎麼,你還有何話說?」楊騁風的嘴臉又恢復了以往。 「楊騁風,我告訴你,你別欺人太甚、栽贓陷害!他根本不知道我是逃出來的,因為,我偽造了賣身契給他看,他看了,信了,也沒有理由不信,因為我把對券偽造了。你若是捉,你便捉我,捉回去,也許君家會給你幾個賞錢。」 「哈哈,你還偽造了對券?我才不信,你能拿出來給我看看?」楊騁風伸了手來。 我剛欲拿,忽然念頭一轉,「楊騁風,你莫想誑我,這對券我自是有的,是我偽造的,是我一個人偽造的,和誰都沒有關係。可還輪不到你看,我信不過你,你給我撕了,我還要再做!」 楊騁風又大笑了起來,「司杏啊司杏,你便是你,再有第二個旁人也冒充不了你,本少爺的心思,你倒是極明白的。不過——」他收了笑,盯著我,逼了過來:「你以為我這大理寺少卿之子是玩的?你瞧瞧,這是什麼?」他從懷裡掏了一個信封,借著火光的殘亮,我清楚的看到,那正是我丟的那封信。 我目不轉晴的盯著他,他極得意的晃了一下,又收進懷裡,吹了口氣:「司杏,你信裡的話都極親熱,送到官府去,再加上我這朝廷命官之子的證言,恐怕,嘿嘿。」 我背上的汗流了下來,我不怕君聞書,因為我只和蕭靖江通過兩次信,恁是誰,也只能抓我,而對蕭靖江卻是不能就說什麼的。而現今,楊騁風手裡正握著一封,更何況,確如他所說,根本不需要他暗示什麼,他的證言,哪個州官敢不信? 「怎麼樣?跟我走吧。」他見我不說話,知道自己得了逞,更加自負了。 我站著不動,腦子裡卻在想著對策。 「走啊!」他催促著我。 我想了想,既落下風,口氣就軟,「不知楊少爺要帶我去哪裡?」 「嘿,說了一半天,自然是去我家。難不成,你從君家跑出來,卻讓我送你回君家不成?那豈是我能做出來的?」 呸!我心裡暗想,嘴上卻問,「去你家做甚?」 「呃,這你就不用管了,我總是不讓你餓著就行了,保管不比你在君木頭那兒差。」 我的腦子又轉了起來,去他家?我從君家逃出來了,卻又去他家?君聞書雖然沉悶,曾坐視我被冤而不管,只拿我做下人,但好歹是個君子,在琅聲苑呆了近三年,倒是沒騷擾過我,而眼前這個人……回君家,可能就要被打死了,死也罷了,生不如死呢?……,我不敢想下去。可是,如果跟他去,我自己的命運固然未卜,可能連在君家都不如,更何況,他可能會以此要挾蕭靖江一輩子,蕭靖江的前程……,不行,哪兒我都不去。於是我淡淡的笑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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