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花褪殘紅青杏小 | 上頁 下頁
五四


  這倒是,我卻沒想到。

  「而且,裡面那潮怎麼辦?」

  「這我倒想過了,一天比一天冷,地慢慢就凍住了,不會太返潮。」

  他又搖一搖頭,「那也不行,最好是能開個窗子。」

  「怎麼開?」他沒回答,一幅搜枯索腸的樣子。好一會兒說,「你剛才說你是把粟子杆兒一小束一小束的連起來是吧?那這樣,你把兩邊最頭上的幾把做活,經常解下來,通通風,不就有窗子了?」

  「哎,還真是呢,荸薺,你真聰明。」他又露出白而不齊的牙齒笑了,只一會兒,又收了笑,「那你的梁呢?」

  我轉了轉眼睛,「一會兒我去買把砍刀,砍幾根竹子就有了。」

  蕭靖江也笑了。兩人又說了一陣話,我便獨自買了砍刀,趕著出了城。蕭靖江說的也對,看來我不得不加厚稻草,於是,我在回來的路上,又跟人家買了好幾大捆稻草,挨捆的背了回來,依舊解了晾潮氣。

  坐下便翻蕭靖江的衣服,一打開我就笑了,兩件,不顯眼處打著補丁,拾掇的倒挺乾淨,不知補丁是不是他自己打的?那樣倒比我能了,我使得動筆,卻拾不起針。這個傢伙,還真是,真能想。我套在身上,他本就瘦,我又長得比較結實,衣服雖然有一點點長,總體還合適。我穿上,看了又看,才戀戀不捨的脫了下來,仍舊包了,打算明天便換上。

  太陽又下山了,一天又過去了,我有了昨天的經驗,加勁兒撿了些柴,準備晚上燒。我決定今天晚上休息,不幹活。我煮了點粥喝,歇了一氣兒,又把火挪進地窩子,正準備把粟子杆蓋上,看見旁邊的竹子,心想算了,擱著還是個心事,反正我也用不多,摸黑砍兩根,動一動身上也熱乎,強過這樣躺著受冷,不大了白天再睡。

  砍刀其實並不好用,不如鋸子省力,搞不好,震的虎口都疼。但砍刀比鋸子便宜,也沒有鋸子嬌氣,用途也比較多,適合我這種窮人。好在我也不砍很粗的竹子,倒也沒費太多的事,砍倒了兩根,拖過來修掉枝葉,一比劃,把竹子折斷,做了四根梁。我瞧了瞧,覺得不放心,又去砍了一根,現在我這個頂棚有了六根梁了,我心滿意足的把它們放在一邊,準備晾幾天,正式架上去。

  我拉上粟子杆,鑽進地窩子,把火撥小,伸了個懶腰,拽了單子蓋上,一會兒便酣然入夢了。我夢見在前世的家裡,床鋪的厚厚的,我躺在那裡,一邊吃零食,一邊看我最喜歡的《青年近衛軍》,我那雙胞胎外甥沖了進來,跑到跟前搖著我,小姨小姨,講故事吧。我不理,老大手裡端了一杯水,沖著我的床上一灑,呵,我的床濕了,躺著真難受……

  我在濕漉漉中醒了過來,一看,床上果然都濕了,我晃了一下頭,終於辨出來,我這是在地窩子裡,頂上正密密麻麻的往下滴著水,雨,雨!

  我一個高兒蹦起來,卷起一半粟子杆,匆匆把截好的梁當上,再卷起另一半如法炮製。雨越下越大了,這南方的天氣,真是詭異,一點徵兆都沒有,都十月了,還下雨,我一面抱怨著,一面匆匆的抱了稻草往上揚,待把稻草都布上,我也濕透了,正欲鑽進地窩子,看見我撇在一邊的竹枝,又沖上來把竹枝壓在上面,這下,就不怕起風了。

  我鑽進地窩子,把火撥大,往里加了些柴,一邊脫了衣服在火上烤著一邊想,真是幸運,若不是勤快著把梁做下,今晚便完了。雨越下越大,我清楚的聽到雨砸地的聲音,我看看棚頂,倒是滴水不漏。躲在地窩子裡,也算自成一統了。越想,便越得意,好歹我也沒什麼損失,地窩子裡雖潮,但有柴,我也能支撐著。

  正在自鳴得意間,突然發現正對著我的坑壁上正往下流水,我一驚,除了最淺的坑沿,三邊都在流水,流的最多的,便是對著我的那邊,也就是坑壁最高的一邊。一想,我明白了,水從崗頂上流下來,肯定要經過我這裡,那我這裡,豈不是要變成大水坑了?

  水混著泥已經匯成流了,地上開始有小溪出現了。怎麼辦?我調動了我所有的知識,努力的想,看來,也只有試一試了。

  我踩著床,把最下一層的粟子杆分成幾部分解開,小心的抽出來,比劃了一下坑的長度,分成兩摞攜了出去,攤開粟子杆,從棚頂上抓了稻草裹在裡面,打成卷兒,用我鐵板在坑的上面使勁挖了一條不寬的淺渠,泥被泡軟了,倒好挖,我返身把捆好的粟子杆兒放在裡面,糊上泥,這樣,在我棚子的上方,便有一個小壩了。

  行或不行,只能這樣了。我鑽進地窩子,凍的瑟瑟發抖,卻想起應該燒點水喝了驅寒,又鑽出去把石頭搬進來,從葫蘆裡倒了水燒,顫抖著一邊喝一邊盯著對面的坑壁。水,仍然津津的往裡滲,不過比剛才小多了。我喝光了水,又燒了點喝,好半天才暖和過來。

  這一夜,風聲雨聲,我不敢睡,不斷的看著我的棚頂及三面坑壁,又在地上挖了幾條洞,把水都引到那裡邊去。為了防止感冒,我不斷的搓著手心、腳心,以促進血液迴圈——這是從孫思邈的醫書上學的,現時沒有藥,也只好這樣了。

  天傍亮,雨慢慢的小了,我松了口氣,煮了點兒吃食仍然看著,終於,雨停了。

  無論怎麼說,先做最壞的準備。我下去打了水,撿了些柴——濕柴也是柴,得想辦法混著燒,看來以後要多存點了,又一腳深一腳淺的去人家地裡偷了幾捆稻草。偷就偷吧,現在也顧不得這些了。稻草讓雨泡的很重,貼在背上很難受,路又滑,我又做賊心虛,摔了無數跤,待背回來時,已經是精疲力竭了。

  我不敢歇息,馬不停蹄的拿了鐵板在坑的三面挖了深深的渠,這樣,再下雨便可引下來。做好這些準備工作,我又鑽到地窩子,用竹筒往外舀水。待一切弄完,天也黑了,一天沒吃飯,餓的我咕咕的。

  雨,終究沒有再落下來,倒是燒濕柴,差點沒把我嗆死。我十分不明白,水盛在器皿裡燒就是水蒸氣,怎麼在木頭裡,就變成了煙?

  太陽又出來了,真親切啊。我忙忙的攤了稻草,拉了粟子杆,撥拉了柴,看著翻曬。天公作美,一連幾個大晴天,我沒有進城,把地窩子徹底整好,柴草也堆了一些,照我目前的用量,夠我三五天用的,我有些放心了。

  住的地兒先這麼著吧,有了問題再說,眼下該打算打食兒吃的路子了。我會修電腦,一分鐘可以打一百多個字,WORD用到專家級的級別,能寫論文,能代人打官司,懂IPO……有什麼用?這一世,全沒用了。如今,我只是大宋王朝的一個最普通最普通、普通如芥末的女人,而且還是逃犯,我能做什麼?

  我把女人能做的所有事情都想了個遍,洗衣做飯就算了,我只會燒火;當歌伎?長的太難看,我也不會唱;當女工?這個倒行,不過一般有保人介紹,我一個逃犯,還是不要去送死……做工不成,我還是經商吧。賣水果?本錢太大,我也摸不到路子;賣油鹽醬醋?那得店面,而且我一個人也不好收拾;我又把針頭線腦、衣食布料全想了一遍,依舊沒想出個頭緒。

  我枕頭胳膊,盯著棚子頂,跑神的想到了蕭靖江,幾天沒見了,不知他如何了?這幾天一直沒顧得上問他,他去衙門了,不再考了麼?現在離他近了,倒可以經常指點指點他讀書了。可惜噢,君家什麼都不好,君聞書的書庫倒不錯,要是給我就好了,前世裡買本書很貴的,君家真是有錢……我突然想到,是啊,我為什麼不去賣書呢?

  宋朝是中國古代雕版印刷的鼎盛時期,民間印刷尤其繁榮,宋代的書比以往任何一個朝代都易求也便宜,蒙學遍佈每一個鄉村,也間接形成了全民讀書熱。但由於發行的問題,蒙學所在的農村,得到書本並不容易。我沒有本錢,也不敢在城裡開店,為什麼不走村串鄉的賣點紙墨書本呢?

  我翻身跳起,揀了揀我的錢,幾番花費,如今只剩五貫多了。我也只能拿它做點本錢吧。

  於是,我的職業有了——走村串鄉的書販。宋朝的社會總體比較開化,女性出來做小買賣的並不在少數,我從城裡搞了些書紙和墨筆,擔著擔兒賣,無論誰問,我只說男人病了,等著抓藥,我只好出來做些小買賣,倒也有人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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