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花褪殘紅青杏小 | 上頁 下頁
三七


  「聞書不才,平日也只讀些經、子,其它很少涉獵。」

  「哦?聞書想做聖人不成?」又是一陣大笑,我實在忍不住了,乘侍槐扭頭之機,我對著楊騁風的衣領一扔,甲蟲便攀了上去,跌跌撞撞的順著衣領爬到裡面去了,我得意的笑了笑。一會兒,楊騁風開始扭動起來。當著生人的面兒抓撓身上是最失禮的一件事,楊騁風是官家子弟,深諳禮儀,他一面把手背在後面仍然保持著風度,一面不斷的扭著上身,我則目視前方,儘量不去看他。

  過了一會兒,楊騁風終於忍不住了,他住下腳,「聞書,失禮了,我這裡有個小東西,不得不先把它抓出來。這個,你看,你看是不是回你的臥房?」君聞書趕緊說無妨無妨,將楊騁風引至臥房,我們都留在外面。片刻,楊騁風出了房門,手裡捏著甲蟲,笑道:「聞書園裡生氣茂盛,連這小蟲子也潑辣的緊,哈哈。」一邊說,一邊卻瞟向我。我低下頭,做出一無所知的樣子。君聞書客氣了幾句,兩人便又一同去臨松軒了,臨走吩咐我,晚上不必等他,鋤桑等回來了,我便可先去安歇。

  月色初上,鋤桑幾個回來了,我們一同吃了晚飯,我便往住處走。由於有月光,也沒提燈籠,一個人慢慢在月色中走著。繞過那茂密的樹林,遠遠的,我便見一個人站在我屋前的空地處,不用細看,我便知,那是楊騁風。

  第十八章 心系

  空地前是一個花叢,我現在知道了,那是含笑。含笑的香氣極其馥鬱,宜隔遠相聞。我甚愛其美人態,花開時真的仿佛美人的唇間啟了一條縫,然後香氣撲鼻。含笑旁邊高大的花木是木蓮,木蓮和木蘭、木筆同種,前世我只見過木蘭、木筆,卻不知木蓮的形態比木蘭更美,更耐看。我在離楊騁風十步的木蓮樹下停住,旁邊就是襲人的含笑,木蓮開的極盛,月光照不到我。

  我見了一禮:「見過楊少爺。」我知道,楊騁風今夜前來,絕非善事。我心裡煩他,卻也無法。他是君家的二姑爺,真的鬧將起來,我不占什麼便宜,君家的事,能躲還是躲,更何況是沾著眠芍的。

  他默默站著,不說話。我又行了個禮:「見過楊少爺,」他仍不說話,我有點煩了,站在我的屋前,卻又不說話,不找我更好。於是我又行了個禮:「不打擾楊少爺在此欣賞月色,先行一步,請楊少爺自便。」你是君家的准姑爺,站哪裡是你的權利,我管不著。我抬腳欲走,卻聽他說:「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戲弄本少爺。」

  我仍然退回到那片陰暗處,這裡雖是琅聲苑,人跡稀少,但我不想和他有任何糾扯。於是我笑道:「楊少爺言重了,您是君府的客人,又是君府未來的姑少爺,司杏一個君府的奴婢,怎麼敢忘了做下人的規矩?」

  「哼,你幾次三番與本少爺作對,該當何罪?」

  我懶得和他糾纏,便說:「奴婢已經說了,奴婢並無此意思,也不敢有這念頭,若是奴婢有什麼錯處,請楊少爺見諒。」

  「見諒?有何諒好見?我問你,秋天我娶了君家的老二,你也便會如此對我麼?」

  這個問題極難回答,我答應了是,便是承認他是我的主子,以後恐怕糾扯更多。若說不是,我又是得罪了他,他畢竟終要成為君家的姑爺的。我想了想,仍舊笑了,「楊少爺娶了二小姐,二小姐便是和楊少爺一家人,司杏一個君府的丫環,自是對君府每一個主子都盡下人之道。」

  「哼哼,我看你倒是滑頭的緊。君聞書給你什麼好處,讓你如此對他?」他說著,已自慢慢踱了步過來。

  「回楊少爺,奴婢不敢,只是盡下人之道罷了。」含笑確實太香了,我被熏的都有點迷迷糊糊。

  他已經到了跟前,一隻手突然伸了過來,拽了我的胳膊,我嚇了一跳,一下子從迷糊中清醒了過來,我顫聲道:「你,你幹什麼?」一邊使勁抽胳膊,他的手卻像鉗子,紋絲不動。我火了:「楊少爺,你放手,你這是做什麼,你放手!」我拿空著的那只手拼命撥他,「你放手啊,你快放手!」我蹬著地,使勁後仰著。突然,他鬆開了手,我收不住,一屁股跌到地上,疼的我「哎喲」了一聲。這個烏龜王八蛋,我想罵他,又不敢,只好氣惱的道:「你幹什麼?」坐在地上也好,離他遠點兒,我索性不爬起來,裝作揉胳膊,也不說話。

  「不起來麼?耍賴?」

  「楊少爺請自便吧,我自會起來。」

  他欺了一步上來,我住了手,收了胳膊,戒備的望著他:「你又想做什麼?」

  他並不答話,仍然只是盯著我,看的我身上發麻,反正死無對證,你總不能硬說是甲蟲是我放的吧?

  好半天,他卻忽然笑了。「君聞書怪,弄了個醜丫頭也怪。君聞書一個男兒,居然還需要個丫頭來維護。丫頭卻又背地裡算計人,這君家的人啊,哼哼。」言談裡,大有不屑之意。

  「楊少爺說的真叫好笑,」我不示弱的回道:「堂堂三品大員的公子,又和我們二小姐行了聘,這大晚上的,在這個地方,恐讓人非議。」

  「非議?」他又往前跨了一步,我往後一挪,「你幹什麼?」

  「哼,君聞書的好丫環,」他湊了過來,「你對你家那些木頭主子怎麼就那麼好?今天本少爺明明看見你在那一堆丫環裡跪著,送了你們大小姐,還在那兒偷偷的抹眼淚。嘖嘖,真叫一個感人——喂,到我娶那個君聞什麼的時候,你也會哭麼?」

  呸!就你?你快把那眠芍給娶走吧,你娶回去,你們家就熱鬧了。我別過頭不理他,聽他繼續在那裡胡說:「不過,人家都在前面吃喝,拋頭露臉,風風光光,就你,跟著一個穿綠衣服的小丫環走了,再連個影子都不見。你們君家的主子對你果然不錯啊。」我心裡一動,難道,我的行蹤都讓他發現了?他這麼留心我做什麼?

  不容多想,我也笑道:「楊少爺這麼留意觀察君家,卻是這麼著急見你的心上人麼?」一語既出,我便自知失言。君聞弦是未出閣的小姐,不能在人前抛頭露面,往臨松軒送君聞彩時,君聞弦和眠芍並沒有去,這麼大的規矩,我怎麼給忘了?倒是我說錯了。

  楊騁風果然笑了,「不錯,我是著急要見我的心上人,只是她潑辣的緊,對別人總比對我好些。」

  我不敢再往下接,該躲時躲,別自找麻煩,於是我便沉默了下來。「說話啊,」他得寸進尺的語調揚了起來,腳下卻是又往前進了一步。

  這含笑太香了,我鼻子癢癢的,終於忍不住打了個噴嚏。他先一愣,接著咯咯的笑了起來。看他那得意的樣子,我決定刺刺他,「楊少爺好心計,一個小丫環都讓你注意到了。君家有君家的規矩,像我這等下人,不在前面也有好處,要不,楊少爺到琅聲苑,有誰招待你呢?」我故意把「下人」和「招待」兩字說的重了些。

  「哼,司杏」他收了笑,「你對君聞書這般忠心,君聞書會對你如何?我可以告訴你,」他把頭仰向了天:「他是絕對不會放你去和姓蕭的那小子在一塊兒。」

  我一驚,看著他:「你說這話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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