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恍然如夢 | 上頁 下頁 |
一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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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怎樣?八嫂說話,何時也這樣含蓄了?」我說著,一邊伸手將孩子抱起,將小小的他摟在自己懷中,感覺放心了很多。 「也沒怎麼,不過……怎麼說呢?咱們女人總是要……」她的話並沒有說完,因為奶娘同和嬪忽然一起進了帳內。 「八福晉今天好興致,怎麼也不去我那裡喝口茶,陪我聊幾句天,莫不是嫌我老了,不得年輕人的喜歡?」和嬪問,語氣卻有些嚴肅,在一片戲謔聲中說出這麼一句。 「哪裡,娘娘這幾天身子欠安,淩霜早該去請安的,只是怕吵到您休息,幾次都走到帳篷前了,最後也只能打住。」淩霜不動聲色,只沉穩地回了這樣一句話。 「如此說,卻是我不好了,也罷,就去我那裡坐坐吧,我也好好做個東道,咱們別打擾人家娘兒倆休息了。」和嬪一邊命令奶娘接過我懷中的孩子餵奶,一邊拉了淩霜,對我點了點頭,走了。 心裡莫名地浮上了一層陰影,卻也說不清為了什麼,只將目光投到寶寶身上,他正喝著奶,很用力的樣子,似乎恨不得立即長大一般。 計算了一下,他出生也轉眼間有十多天了,該有個名字才是,只是大名該是很有說道的,小名呢?我想了想,胤祥沒有親眼看到孩子出生,也該是懊惱的,若是再搶先給孩子取了名字,他怕是會更遺憾吧,就再等等吧,只好暫時叫做寶寶了。 吃過奶後,並不敢立即讓孩子睡下,我也不用別人,只是自己將孩子抱在懷中,輕輕地拍拍他的背,等他打了個大大的奶嗝後,才慢慢搖晃著,給他唱搖籃曲。 那是我最喜歡的搖籃曲,小的時候,媽媽也總在我耳邊哼唱…… 月兒明,風兒靜,樹葉遮窗櫺呀。 蛐蛐兒叫錚錚,好比那琴弦兒聲啊。 琴聲兒輕,調兒動聽,搖籃輕擺動啊。 娘的寶寶,閉上眼睛,睡了那個睡在夢中…… 寶寶同我兒時一樣,同樣等不到媽媽哼完整首歌,就甜甜地入睡了。 這幾天大約是我太經常地這樣抱他了,他已經養成了一個小小的壞習慣,就是白天睡覺,必須得我抱著才行,中途放下他或是叫別人抱,他准會醒,而且會大哭,不容易哄好。 「別太縱著他了。」和嬪每每說。 「還小呢,過幾天長大點會好的。」我總是說,仍舊抱著他輕輕地搖著。大約我也習慣了,總覺得抱著他的時候,心裡是滿滿的,一放下,心裡就空蕩蕩的,好像什麼都沒有了似的。 唯一讓我遺憾的是,我一直沒有可以喂寶寶的奶水,補品分明沒有少吃一口,卻始終如是,越急就越是無奈。 和嬪常常安慰我,她非常喜歡這個孩子,只是插不上手來抱。早前我也聽說,當年她也曾生養過一個小格格,只是沒多久就夭折了,這讓她很是傷心了幾年,這些年雖然聖寵不斷,但是一個在後宮裡生活的女人,若是沒有兒子可以依靠,終究是一種遺憾和隱憂。 九月過了大半,我開始有些焦急了,因為胤祥一直沒有來,開始的時候我只安慰自己說,定是送信的人還沒有趕到京城,可是到了後來,這種安慰,就有了自欺欺人的味道,於是我只好再告訴自己說,必定是康熙不許他來,或者安排他做很重要的事情,反正一個月也快過完了,坐完了月子,我就可以回家了,如果他忙,那麼我看他也是一樣的。 只是,他卻沒有隻言片語寄來…… 還有十天就可以回京的時候,京城裡卻來了消息,說是康熙有些微恙,和嬪聽了就有些急,加上旨意裡也說,若是我無大礙,希望她立即回去,於是當天,她就帶了一隊人趕了回去,偌大的一片草原,此時,就真的只剩下幾頂帳篷了,淩霜卻沒有走,繼續留下來陪伴我。 接觸的時間長了,機會也多了,我開始覺得,淩霜是矛盾的,一方面,她很喜歡寶寶,在我不注意的時候,她會對著他笑,甚至親親他,和他說話;但是當我們相對而坐的時候,她又總是語帶譏諷,含沙射影。 我不知道她這些年是怎樣過來的,但是,當年那個淩霜卻實在地變了樣子,內斂了,卻更加尖銳,在我看著她的時候,會忽然翻臉:「收起你的眼神,那是同情嗎?還是憐憫?可惜,你最需要同情憐憫的是你自己,我不需要。」然後,轉身就走了,一連幾日不再來。 一個月,在我的期盼中,終於度過了,雖然太醫認為我最好還是再多休養幾日,但是我仍舊決定,在滿月過後,立即起程回京。 有些難以想像,我居然有整整三十天沒有離開過這個並不寬敞的帳篷,但是事實上,的確是如此。所以當我沐浴在十月的陽光下時,一時竟然有些眩暈,眼睛也覺得有些刺痛,連忙閉上,過了一會兒才敢再次張開。 十月的草原已經很涼了,草木被黃色渲染,觸目便是一陣蕭瑟,留下來護衛我的是一小隊侍衛和一隻幾十人的禁軍,抱著寶寶準備上車的時候,我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常寧,他居然也在留下的侍衛當中。 一種危險的感覺很自然地湧上心頭,說不出為了什麼,卻是覺得恐懼。 淩霜並不與我同乘,她說孩子的氣味討嫌,另外準備了馬車,一時卻也沒有乘坐,反而是騎了馬,悠悠地跟著前行。 馬車走得並不很快,然而我的不安卻在點點擴大,說不出怎麼會有這樣的感覺,但是,我就是覺得會有些什麼事情發生。 而就如同在佐證我的預感一般,寶寶也顯得有些不安,到了時候餵奶,奶娘竟然也不能引他離開我,只要感覺到我的手臂放開了他,他就大哭不止。最終,奶娘只能跪坐過來,而我舉起懷裡的寶寶,以一個非常累人的姿態,喂他吃奶。 還好他年紀還小,一頓並不吃許多,維持的時間也不長,加上彩寧和菱角也幫忙托著他小小的身子,才完成了高難度的一頓吃飯的歷程。 將寶寶小小的身子抱回,我卻無力再搖晃他了,好在他被包得很厚也很結實,放在膝蓋上也不會閃了脖子。 「主子,您別怪奴才多話,」奶娘說,「小孩子,不能太慣著的。」見我仍舊親自抱著孩子,她有些忍不住了。 我微微一愣,孩子不能慣的道理我自然也懂得,而我懷著這孩子的時候,也絕對沒有想到過將來要嬌慣他,我只想讓他在相對自由的環境裡快樂成長,僅此而已。只是這些日子,似乎很多事情都變了,我不忍他的哭啼,所以,一味順著他的需要,雖然有些也是我的需要。 「我知道,只是這一路顛簸,我怕他哭得多了,上火生病,回到京城就好了,到時也自有嬤嬤教養他。」輕輕撫摩他柔軟的胎髮,我輕聲說。 「是。」奶娘忙低頭應了一聲。 接下來,因為寶寶睡著了,而我也不再開口,車廂裡一片安靜,除了呼吸聲,剩下的便是滾滾的車輪聲了。 太過安靜總會讓人神思困頓,馬車搖晃了一陣之後,我有些昏昏欲睡了,勉強睜開眼睛重新看了看寶寶,確定他很安穩地睡在我的腿上,這才將他抱近些,放任自己合上眼睛。 遠處似乎有馬的嘶鳴聲,接著,感覺大地似乎都在震動,不過這原本是草原,先前我也見過幾次野馬群,當下也沒有以為如何,直到馬車忽然停下,我才猝然驚醒。 「怎麼了?」我掀開窗口的簾子問。 「回福晉,有一隊人正朝這邊過來,不過離得太遠,看不真切是什麼人。」馬車旁,一個侍衛說。 「八福晉呢?」我心裡湧起了一陣恐懼,只覺得周遭空氣都稀薄了,人卻格外精神起來。 「找我做什麼?」淩霜的聲音自後面傳來。 我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有這樣快的行動力,自馬車上飛快地站起身走出來,將懷裡的寶寶遞向了她。 「幹什麼,誰要抱他?」淩霜皺了皺眉,很嫌惡的樣子,卻還是催馬上前兩步,伸手接過了寶寶。 「一會兒要是有什麼事情,請帶著他快走。」我懇切地看著她,在這樣一片無際的草原裡,沒想到有一天,我只能信任她,也只能將這個孩子託付給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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