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恍然如夢 | 上頁 下頁 |
一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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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主子,最近兩天,奴才按您的吩咐,並不出去打聽什麼,所以,還沒聽說什麼新的消息,主子既問,奴才馬上去就是了。」德安低著頭,不過這詞一聽就是準備過了的。 「也不用刻意出去打聽了,就說說這會兒有什麼慘了,皇上的親骨肉又如何了就好。」我不喜歡他裝糊塗的樣子,既然喝止別人,自己又怎麼會全然不知情呢? 「這——」德安一愣,似乎沒有想到我會忽然有此一問吧。 「是怎麼回事,就怎麼說是了,猶豫什麼。」我說。 「是,主子。」德安終於痛快地答應了一聲,接著說,「前兒,就是二十九那天,皇上動了大氣,據說是在朝堂上就動了兵器,要砍了十四阿哥,末了,是打了九阿哥兩個嘴巴,還打了十四阿哥二十板子才算了事。咱們府裡頭花匠的一個遠房兄弟在十四阿哥府上當差,才說起這個。」 我一時無語,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事情,不過九阿哥和十四阿哥同時被打,這其中最可能牽扯進去的,便是八阿哥。我知道他終究還是沒有再等待,他花了這麼多年時間,苦心在朝廷內外經營,又怎麼會輕易地放棄呢?即便註定了要失敗,即便我告訴他真實的歷史,只怕他也是要試試的,結果同過程比較起來,在他心目中,孰重孰輕,一目了然。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後,我才聽胤禎說起那天的真實情形。 仍舊是為了改立太子的事情,康熙竟然說:「廢皇太子後,胤褆是曾奏稱胤禩好。春秋之義,人臣無將,將則必誅。大寶豈人可妄行窺伺者耶?胤禩柔奸性成,妄蓄大志,朕素所深知。其黨羽早相要結,謀害胤礽,今其事旨已敗露。著將胤禩鎖拿,交與議政處審理。」 胤禎到底年輕,加上康熙平時又寵著他,見自己最尊重的八哥出了事情,怎麼能忍住,便同九阿哥一起跪下請求,說八阿哥絕無此心,臣等願保之。 從胤禎事過境遷後的轉述上,我幾乎可以斷定,當時他的語氣和言辭,恐怕都不合規矩,也難怪康熙當時就大發雷霆,訓斥胤禎說:「你們兩個要指望他做了皇太子,日後登極,封你們兩個親王嗎?你們的意思說你們有義氣,我看都是梁山泊義氣。」 跟在康熙身邊幾年,我完全可以想像他說這許多話的時候,都該是怎樣的語氣和神態,但是,我仍然有些不能想像,這些話是從一個父親的口中說出的。這仍舊該算做是身為帝王的悲哀吧,發生在他身邊的任何一件事都和家國天下有關,即便是至親如子女,任何一句話的不慎,也會為自己招來殺身大禍。 關於那天康熙抽了兵器要殺自己的事情,胤禎卻沒有再提起一個字。只是那之後的日子裡,他的變化卻是那樣的顯而易見,一個有些任性的大孩子,幾乎在一夕之間成熟了起來,而他的名字,也隨同他統帥的大軍一起,響徹天下。 十月初二,京城裡空氣驟然緊張了起來,張明德的案件牽扯的人越來越多,順承郡王布穆巴、公賴士、普奇、順承郡王長史阿祿一併被鎖拿。布穆巴更供稱張明德曾與普奇密謀要行刺太子,而自己將這個消息告訴大阿哥的時候,卻被告之千萬不要聲張。 案件涉及行刺太子上頭,性質便有了本質的變化,胤禩知道張明德狂言竟不奏聞,當日便被革去貝勒,降為閒散宗室。普奇知情不報,革去公爵,降為閒散宗室。而張明德則被淩遲處死,行刑時令事內干連諸人觀看。 我以為,事情到了這個時候,便算是一個了結了,該殺的殺了,該罰的罰了,若能就此丟開手,倒也罷了,只是卻不想,另一場風波竟然緊隨而至。 十月十五日,三阿哥胤祉告發大阿哥咒詛廢皇太子,令喇嘛用巫術鎮魘太子,侍衛更是現場掘出鎮魘物件十餘件。 巫蠱之術自漢時起,便是最為深宮中帝王所忌諱的事情,想不到自己的長子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饒是康熙英明神武半生,這時也經受不住這一系列的打擊,竟自病倒了。 整個紫禁城,在這以後的十幾天裡,都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中,人人都在等康熙的一個決定。我自然也再收不到任何關於胤祥的信息。事實上,這些天我已經命人緊閉了府門,除了偶爾的採買蔬菜果品之外,任何人不准擅自出府一步。 我始終不知道胤祥這次隨扈,究竟牽扯到了些什麼。我所能做的就只是在這個多事之秋,不再給他招惹一絲一毫的麻煩。 康熙的病一直到了十一月仍不見好轉,大約人生病的時候總是格外的脆弱吧,初一日下旨大阿哥革去王爵,幽禁於其府內,撤回所屬佐領後不久,便又下旨,開釋了一廢太子中被幽禁于宗人府的阿哥和宗室。 §第二十六章 劫後重逢 「福晉,爺回來了!」這天傍晚,東哥狂奔著一頭紮進花廳,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激動得聲音顫抖。 「你說什麼?」我反射般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嚇得一旁的丫頭失手將茶盅子扣在了地上。 「十三阿哥回來了,聽說是皇上剛剛下的恩旨,這會兒,人只怕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東哥仍舊激動,只是說話的條理明顯已經清晰了。 胤祥回來了,我只覺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花廳裡來回轉了幾圈,心跳得幾乎從嗓子裡蹦出來了,一時卻忘記了自己該做些什麼。只是在反復地默念著他的名字,胤祥,他回來了。 「福晉?」彩寧從外頭進來,大概也是聽到了這個消息吧,腳步有些急,幾乎和正在轉圈中的我撞在一處。也幸好她的這聲招呼,終於喚回了我的理智,把她從門口拉開,我開始用百米衝刺的速度,沖向府門口。 紅漆的大門正緩緩打開,府裡的下人跪了一地。我加快了腳步,原本不長的一段路,卻似怎麼也走不完一般,綿延在腳下。 胤祥的身影,終於出現在了我的眼前。一身淡淡的天青色的長衫,襯著明亮的眼睛和唇邊柔和的笑容,仿佛幾個月的時間裡根本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一般,在進了門後站住腳,迎著我。 腳步忽然有些虛軟,不知道是腳下的花盆底太高了,還是我最近太缺乏鍛煉,竟有些不能支持自己的體重般,忽然跌了下去。 「婉然!」耳邊是他的輕呼,眼前一花,在膝蓋將要觸地之時,落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 「你總是這麼不小心,可真傷腦筋呀。」他的聲音柔柔地傳入耳中,「叫我怎麼放心你呢?」 「胤祥!」我只能呼喚他的名字,卻抵擋不住洶湧的淚水,把頭埋入他的懷中,讓他的氣息環繞著自己,心卻忽然靜了下來,回到了它原來的位置上,覺得好舒服,也好安全,「我就要你不放心我。」 「不哭了,乖,大家都看你呢!」胤祥的手加重了力道,將我緊緊地抱住,語氣卻更加的柔和,一邊哄著我,一邊用下頜輕輕地磨蹭著我的頭髮。 將眼淚在他胸前左右蹭了蹭,我才抬頭,同時抬高自己的手臂環住他的脖子。 胤祥瘦了很多,目光雖然仍舊澄淨明亮,只是其中卻增添了我不熟悉的滄桑感。這讓我的心一沉,更多的,卻是心痛。 手微微地用力,胤祥的頭很自然地靠向我,與我額頭相抵。我卻微微側頭,在他一愣的時候迎了過去,很輕地吻在了他的唇上。 胤祥的唇永遠是溫熱的,在一愣過後,便迎向了我的,不再容我退卻,輾轉纏綿間,仿佛天地都已經不復存在,宇宙洪荒,便只剩下了愛戀。原來這便是愛戀,再見的一刻,我忽然了悟。 「婉然,我想你,好想你。」放開我的唇時,胤祥說。 「我也是,所以,別再丟下我,無論你去哪裡也好。」有些無力,不過可以掛在他的身上,我想,這樣也很好,省了很多力氣。 「好,走到哪裡,我們都在一起,再也不分開。」他笑,很開心的笑,同他剛剛回來的時候,嘴角的微笑截然不同,是我喜歡的那種發自內心的愉快的笑容。 「你不可以反悔。」我用力勾住他的脖子,笑看他,「一、二、三,好了,現在反悔也遲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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