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恍然如夢 | 上頁 下頁
九九


  「閃開!」沒什麼時間多想,我猛的推了胤祥一把,心裡卻不抱什麼希望,能幫他躲開這可怕的一擊……

  那天的一切,似乎就定格在了那一刻,後來又發生了些什麼,記得始終不太清楚,依稀是胤祥被我推了個趔趄,而後那大漢手向回一揮,眼前白光閃爍,我抬手擋住了臉,接著是一片尖叫聲,好多好多人在叫,好多好多人在身邊亂跑……

  等我到再清醒的時候,人已經回到了行宮,兩隻手臂都被包成了粽子,不過卻沒有痛的感覺,守在一旁的翠竹眼睛紅腫,好半天才哽咽的說:「姐姐……太醫……太醫……說……姐姐很……幸運,沒,沒傷到筋骨……嗚……嚇死我了……」

  聽她說到「太醫」時如此的哽咽難言,我真以為自己的手廢了,緊張得要命,沒想到卻是沒傷到筋骨這個結論,還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傻丫頭,既然沒事,還哭成這樣子,眼睛好象兔子,都不漂亮了。」舉起我粗壯的手臂,用手在她的頭上拍了拍,還好,雖然不覺得痛,不過還能動,也有觸覺,該是沒怎麼樣。

  「可是他們送你回來的時候,你身上都是血,人家害怕嘛!」翠竹見我神情如常,才破涕為笑,依偎過來,「姐姐,我好害怕。」

  「沒事了!」我笑著安撫她,同時用力的想剛剛都發生了些什麼,不過顯然,大腦對記憶進行了篩選,想了半天,竟連自己是怎麼受傷的也記不起來,「對了,十三阿哥怎麼樣了?有沒有受傷?」

  「姐姐?」翠竹有些吃驚的抬頭,「你怎麼了?」

  「我沒怎麼呀?那裡不對嗎?」這回輪到我驚訝了,「十三阿哥怎麼了?」

  「姐姐,你不記得了?昨天我聽到消息跑到門口的時候,看到你抱著十三阿哥坐在馬車裡,十三阿哥的臉好白呀,不過你的臉色比他的更白,你都忘記了?」

  「十三阿哥受傷了?」我遲疑的問。

  「是呀,回來的時候,人都昏迷了,只是一直抓著姐姐的手不放,大家又不敢用力拉他,還是姐姐在他耳邊說了什麼,他才放手的,姐姐,你和十三阿哥說了什麼呀?他昏迷了還能聽懂,你真的不記得了?」翠竹有些焦急,見我神情恍惚,急得站起來說:「我去找太醫來看看姐姐吧。」

  「別去,傻丫頭,別大驚小怪的,我只是受了驚嚇,也沒怎樣,叫什麼太醫。對了,那十三阿哥現在怎麼樣了?」我趕緊叫住翠竹,這丫頭說話總是沒什麼重點,說了半天,也沒說清楚胤祥這會究竟怎樣了。

  「太醫說十三阿哥的傷雖然不輕,但沒傷到內臟,不過失血多了些,好好養養就沒事了,這會應該也醒了。」翠竹還是一副要跑出去叫人的樣子,站在床邊仔細看了看我說:「真的不要叫太醫來再瞧瞧?」

  「那刺客呢?抓到了嗎?」我又想起一個問題。

  「刺客?啊,姐姐是問傷你們的人嗎?聽說厲害著呢,好幾個侍衛被他傷了,不過後來還是給殺死了。」翠竹一臉怕怕的說。

  「死了?」我沉默,沒想到會真的遇到刺客,更沒想到,刺客的目標是胤祥。不過此時,死無對證,這次的事情是意外或是有預謀的,恐怕是查不清了。

  只是我不懂,為什麼是胤祥?

  那天不知何時又昏昏的睡了,夢裡,是四散的人群和好多人的尖叫聲。

  耀眼的白光在眼前晃動,手臂上涼涼的,好象有液體在流動,接著胤祥不知怎的沖了過來把我撲倒,再後來,還是耀眼的白光和尖叫,這回,卻是我的尖叫……

  我的傷只在皮肉,過了一個多月便恢復自如了,只是我的心情,卻日益沉重。

  康熙的南巡並沒有因這次的意外而終止,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他甚至沒有大張旗鼓的追查刺客的身份,不過這還不足以讓我擔心。

  真正讓我擔心的,是此時我和胤祥的處境。

  在清醒後的第二天,當我預備去探望胤祥時,翠竹的神情是說不出的怪異,這首先給我的感覺便是胤祥的傷勢有變,心裡不免更急,幾乎是推開了她,一把拉開了房門,卻見門口有兩個小太監如門神一般左右站立。

  一步,便是門內和門外的距離,不過,我卻終究沒有邁出。

  身上的力氣忽然消失無蹤,心裡只剩下驚懼,竟然連傷口裂開了也沒察覺。這是什麼狀況?我雖然不聰明,可也不會天真的以為門口的太監是為保護我才站在那裡的,我不過是個小人物,死一百次也不會影響到任何局勢,何況出了狀況,門口的兩位也未必能起什麼作用,那麼,眼前惟一說得通的,似乎就是,我被看守了起來,只是,原因是什麼?

  我試圖在翠竹那裡找到答案,可是她除了哭之外,實在不能提供給我更多的信息,一連幾天,我也不過知道她是李諳達派來照顧我的,至於門口的小太監,則是上面的意思。

  當然,胤祥也沒有來看過我,這不像是我認識的他會做的事情,假如他真的如翠竹說的般,並無大礙,那麼即便他本人不來,至少也該會讓身邊的人來看看我,捎一句話,可是,他沒有……

  當日子被定格在屋子、馬車、船艙這三個狹小的點上時,我才發覺,從前的自己曾經是多麼自由,原來自由真的是相對的,沒有比較是很難發現的。

  再見到康熙,已經是在回京城的船上了,那天傍晚,翠竹的臉上終於有了笑容,她站在門口,輕聲對陷入沉思中的我說:「姐姐,皇上叫你呢。」

  這兩個月的時間裡,我幾乎想了各種的可能和結果,有好的也有壞的,心裡不是沒有恐懼過,那是對於不可知的未來的恐懼,我並不害怕死,卻害怕痛苦的活著。

  不過沒有想到的是,當翠竹說康熙要見我的時候,原本的恐懼反而消失了,我很從容的拉平衣服的褶皺,抿了抿頭髮,跟在她的身後,一步步的走向前方,幸與不幸,看來片刻之後,就會有分曉了。

  康熙依舊坐在那張大大的龍椅上,夕陽西下,金黃的光芒已經退到了他的衣袍上,那是一件藍緞平金兩則團龍行袍,照舊熨燙得平平整整,在溫暖的光線下,閃爍著我熟悉的光彩。

  下跪、叩首,雖然兩個月未曾見駕,不過一個重複了幾年的動作,又怎麼會生疏呢?

  並沒有聽到康熙那聲熟悉的「起來吧,」於是我很自然的低著頭,保持著叩首的姿態等待著……

  等了多久呢?也許只有一盞茶的功夫,也許更久吧,康熙的聲音終於從頭上飄過,真的是飄過,我很少聽到他的聲音如這一刻般飄渺,以至於我遲疑了片刻,才如他的命令般直起身子,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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