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恍然如夢 | 上頁 下頁 |
九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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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中映出的,依舊是紅顏明媚,這個身體有十八歲了,十八歲,青春韶華,眉目流光,到了最美的時候,不過這美麗,又有誰知福禍呢? 乾清宮裡,今年自然照舊要準備隆重的慶典,與往年微微不同的是,今年康熙特許所有的皇子的福晉、側福晉,甚至侍妾以及小皇孫們一起同來慶祝。大約是人上了年紀,更加注重親情吧,不過到時候會「熱鬧」成什麼樣子,還真不好說。 早早的到了殿裡,其實也不大用我做什麼,不過瞧著小宮女們忙著,有疏漏的地方指正一下。 歲月果然是容易過的,仿佛就是昨天,我還笨手笨腳的連茶也不會端,匆匆一夜,便也神態自若的指揮著一群小宮女忙碌了。 海藍的事情之後,乾清宮裡的舊識所剩無幾,年前天恩浩蕩,又放出了一批,於是,便有了如今的我。 人的成長,原來只在一夜間,在那個曾經生死頃刻的一天裡,我終於看清了命運。 原來,活著,已經是一件最幸福的事情了。而要想活著,我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 §第十九章 漢有游水 收起自己過去的懵懂和迷糊,小心的觀察周遭的一切,小心的觀察御座上坐擁天下的老人,生活倒也平順。 康熙對我很好,雖然不知道這種好究竟是因為什麼,不過我可以感覺得出,那是一種很奇怪的寬容。 人的本性是很難改的,不管我怎麼小心,其實錯誤依然是有的,特別是深夜,康熙依舊伏案批閱奏摺,而我照舊在一旁重複著墨錠與硯臺之間的機械摩擦。一個疏神,寬大的衣秀便將案邊的茶盅子碰了下去。瓷器的碎裂聲在萬籟俱寂中乍響,驚得門口困得直點頭的小太監幾乎跳起來。 我惶恐的跪下,一時不知是該收拾地上的碎片還是懇求皇上饒了我的性命,康熙卻只是說:「什麼時辰了?」 李諳達於是說:「回皇上,過了子時了。」 「也該安置了,你站了一天,也回去睡吧。」這後半句,卻是說給我的。 目送明黃的靴子在我的視線中消失,我才長出了口氣,收拾了地上的碎瓷片自去休息,心裡感歎,又挨過了一天。 到了除夕的傍晚,乾清宮裡已是燈火輝煌,空氣裡,浮動著淡淡的香,滿眼是明亮的燭光下,閃爍的珠翠。 康熙年輕的妃子不多,大約其中最耀眼的,便是那位瓜爾佳氏的和嬪娘娘了,幾乎忘記了,我們還是同姓呢,不過不知道是不是什麼八竿子打不到的親戚。至於其他的妃子,自然也是雍容華貴了,一如德妃,一如宜妃,不過,在她們的臉上,歲月的痕跡卻已無從掩飾,難怪人人都說,胭脂紅粉,只能點綴青春。 目光就這樣的在人群中穿梭,濃濃的妝,花哨的衣飾,眼睛雖然在看,其實我自己知道,只是看而已,其實什麼也沒看到。知道人群中,捕捉到一抹身影,一個一晃竟是幾年未見的人,良妃。 康熙如今並不常召嬪妃,就是召見,十有八就也是和嬪,不過康熙卻喜歡在下午無事時,到宜妃、德妃那裡坐坐,閒話些家常。不過我到的這幾年中,有一個地方康熙卻從來沒有去過,今天想來,才恍然,竟是儲秀宮。 宮裡人人都說,良妃能坐到今天的位置,全然是因為她有個好兒子,我卻一直不以為然,就像今天,這樣一個永遠不會為人群淹沒的人,只有瞎子才會看不到。不知道康熙是怎麼想的,不過這一刻,我覺得他年輕的時候,視力應該很好,至於如今,有待考證。 耳聽著樂起,眾人趕緊整理妝容,出座下跪,康熙在一眾人的簇擁下進了殿來,家宴正式開始。 今年家宴,參與的人比往年多了一半,康熙便命免了過去的習慣,卻只命諸位皇子帶了各自的家眷,上來敬酒便是了。 最先敬酒的,自然是太子和太子妃。 幾個月未見,太子看起來恭順了些,不過整個過程中始終不抬頭卻不像他的個性,太子妃石氏卻很恭謹,神態溫婉,幾個側妃也好,只其中一個站在最末的,未免妖嬈了些。康熙卻似很高興,嘉勉了石氏幾句,滿滿的喝了一盅。 接下來才是大阿哥,三阿哥……他們年紀既長,家眷自然也多些,用眼一掃,有見過的,當然大多是沒見過的,也沒什麼特別之處。 到了胤禛的時候,我才仔細起來,這位四福晉大約也常常進宮吧,不過德妃冰冷的眼神總讓我恐懼,等閒並不敢往那邊走,竟然從來沒見過。至於這位那拉氏福晉,一眼看去,大約也不過二十幾歲吧,卻不似其他人的滿頭珠翠,就是衣服,雖然是簇新的,顏色卻也頗有些沉悶,穿在身上,整體感覺就是端莊有餘,豔麗,卻是大大的不足。 依次站在他們夫妻身後的,我只能記得,必定有個年氏,卻分辨不出是哪一個,至於最後那個年紀小到幾乎讓人覺得青嫩的,想來才是眾人中,福氣最大的鈕祜祿氏吧,只是這一刻,身量未足,一時也看不出樣貌如何。 再後來,胤禩也攜淩霜上前,這還是他們大婚之後,淩霜第一次進宮吧,倒覺得幾個月的時光,這個刁蠻的格格也成長得滿快了,眉宇間飛揚跋扈的神情幾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種……大約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敬酒退後的過程中,她飛速的掃了一眼過來,明亮、鋒利,如刀刃一般,和過去並沒有兩樣,我想,先前,也許是我看錯了。 再以後,是九阿哥、十阿哥…… 將近一個時辰,眼前依舊是人影晃動,皇子們敬完酒後,又是公主們,不過我注意到了,除了太子的第一杯之外,其他人敬酒,康熙也不過是沾一沾,幸好他是沾一下,不然就這幾十個兒子、女兒,恐怕這會,已然是醉了。 終於熬到了放焰火的時候,所有人到了外面,我才活動了一下已經站得僵硬了四肢,那邊自然有另一班的太監和宮女照顧,除夕夜,宮裡是要守歲的,午夜時分,便可以交班了。 絢麗的焰火其實並不比我曾經看過的遜色,這讓我很佩服這些匠人們的手藝,原本準備直接回去睡覺的,卻還是在一個角落看住了,直到很輕的「呀!」一聲傳來。 我站的地方,正是宮殿拐角,而聲音,便是從身後黑暗處傳來的。 我提著手裡小小的八角宮燈照過去,一個女孩子就趴在小院落裡,我記得,那裡的地上,去年因為種了花砌了石階,不熟悉的人很容易絆住,就連忙走了過去。 燈光昏暗,一時也沒瞧出究竟是什麼人,只得放下燈,輕輕攙扶,嘴上問:「怎麼樣,能起來嗎?」 「能,只是腿上痛得厲害。」一個稚嫩的聲音,含著忍不住的痛意,抬頭在燈下看得分明,竟然是鈕祜祿氏,胤禛府上那個年輕的格格,未來皇帝的生母。 「……」我一時不知該怎麼稱呼她,只好笑笑,扶她坐到一邊。 鈕祜祿氏卻說:「啊!是你呀,我記得你,剛才你就站在殿上。」 「福晉的眼力真好,看來您傷著了,要奴婢去找四福晉過來嗎?」我溫言說道,總覺得眼前這個女孩好象大聲一點就會驚到似的,讓人有一些憐意。 「我不是福晉,我只是格格,啊,忘了說了,我叫雲珠,姐姐你叫什麼名字?」 「婉然。」 「婉然姐姐,我可以叫你姐姐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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