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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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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給四阿哥請安,四阿哥吉祥。」我規矩的行禮,有禮貌得自己都覺得該表揚一下自己。 「今天這是吹什麼風,你也知道請安了?起來吧。」害我的紅線飛走的傢伙有些嘲諷地說。 「是,四阿哥,奴婢告退。」直覺總是在警告我,要離這個喜怒無常的傢伙遠點,自從上次得罪了他之後,他就沒給過我好臉色,此時不閃,更待何時。 「聽說今天皇阿瑪准許你去遊西湖了?」我剛剛走了一步,他卻偏偏又開口了。 「是。」我只好停下來答應了一聲。 「看來,」他說著,有意無意地看了看池水裡飄蕩的紅線,「你去月老祠了?」 「咦?四阿哥怎麼知道?」我也順著他的目光看了看池水裡的紅線才做恍然大悟狀的說:「四阿哥也去過?」 「求了什麼?」他不理我的問題,繼續發問。 廢話,我在心裡說,月老祠不求姻緣難道問前程?不過他這麼一問,我倒不好說自己問姻緣了,索性就說:「前程。」 「哦?這倒新鮮了,不過放在你身上,也算恰當。」他挑了挑眉,涼涼地說。 「恰當就恰當,怎麼是放在我身上才恰當呢?」心想著不知道他去月老祠會是個怎樣的情形,會求到怎樣的一支姻緣簽,竟沒發覺他話裡有話。 一群侍衛恰在此時走過,見了他在,齊都停下。「給四阿哥請安!」聲音整齊劃一,打斷了我們原本的對話。 「都起吧。」正想等這些人走了再問,他卻丟下這樣三個字,逕自去了。 不好跟在後面追問,只得悶悶地回到自己的住處,換了衣裳,便到康熙跟前服侍,其實今天我不該當這個差使,不過早晨走的時候,李德全卻特特地囑咐我回來之後,一定要到御前去,說也許皇上會問我些什麼。 果然,進了書房,康熙正在看一本什麼書,見了我進來,待到請安完畢,便讓我講講自己在路上看到的情形。我就說嘛,原來合著我出去一趟,也不是白玩的。 好在路上所見的,都是豐衣足食的安定景象,原想回上幾句就行了,沒想到康熙卻非常有興趣,我只好稍稍添點油加點糖,說得也算有聲有色,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說起眼見的盛世繁榮,康熙果然龍顏大悅。 也不知是康熙今天心情不錯,還是我說的話正合了他老人家的心意,總之是任我大說特說,竟然沒有叫停。中途,李德全進來了兩次,見康熙面露笑容聽我描繪西湖遊人百態,猶豫了片刻才湊過去輕聲說了什麼,當時我正說得繪聲繪色,也沒留意聽,康熙似乎也是,只是揮了揮手。 這一說,就持續到了將近二更天,窗外打更的聲音提醒我,該結束了。 正好省去月老祠的一段,我趕緊打住:「皇上,請恕奴婢一時忘形,天不早了,您是不是該歇了?」一想到自己剛剛的口沒遮攔,我還真是自己嚇自己一跳,清朝是個典型禍從口出的時代,我怎麼就管不住自己這張嘴,竟然還能說得這麼起勁,瘋了,一定是瘋了。 康熙卻似猛地一愣,有點恍惚地瞧了瞧我,不知怎的,我就覺得,康熙雖然整晚聽我說話,但是,眼睛裡看的卻不是我,也不能說不是我,倒像是透過我,在看些別的什麼東西,或者,別的什麼人。 「嗯,天不早了,是該歇了。婉然,你說得不錯,很鮮活,有好多年沒有人在朕的面前這樣說話了。」康熙想了想說。 「謝皇上誇獎,那奴婢這就叫李諳達進來。」我行了禮,慢慢退了出去,一出門,對李德全比了個手勢,就準備回去,卻沒留神一回頭就見到了太子那陰沉的臉,當然一起站在門口不遠處的,還有四阿哥和十三阿哥。 我正納悶這些人怎麼來得這麼齊,李德全卻又從屋子裡退了出來,先是給太子他們行禮,然後說:「皇上說了,今晚就不必進去請安了,請太子爺、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回去歇吧。」 我猛得想起,儘管是出巡,但是每天晚上,照例太子爺、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他們是都要來請安的,而且看時辰,早就過了,估計我講得起勁的時候,李德全進來的兩趟八成就是為這事。如此算來,太子他們豈不是在門口站了一個多時辰了,而且最後康熙還沒見他們,完了,這次恐怕要記到我頭上了。 果然,太子點了點頭之後,轉身走了,走之前那陰沉的臉和冷酷的目光,狠狠地關照了我一回。 儘管覺得手腳冰冷,不過我依然恭順地低著頭,李德全卻在這時走了過來,手裡拿了個緞子小盒,聲音不大,卻也足夠讓走了的和沒走的人都聽見:「萬歲爺賞。」 我下跪謝恩,再起來時,院子裡只有出出入入的侍衛了,想著剛剛太子的目光,只覺得毛骨悚然。出了院子,冷不妨一隻大手伸了過來,在我驚恐的叫出聲前,把我拖到了一旁。 這次南巡結束的很匆忙,大概是因為今年正好是康熙皇帝的五十大壽,三月裡宮中乃至全國少不了大肆的慶祝活動,這個時候,身為主角的人自然應該老老實實地待在紫禁城裡了。 杭州的早春,風景如畫,不過我終究沒有機會多看上幾眼,重新登上禦舟的時候,心情未免有些悵然,原來無論古今,隨心所欲都只是一種奢望,不過最讓我心情抑鬱的還是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那天我手裡捧著康熙的賞賜,一出院子就被人捂住嘴拖到了一旁,雖然前後不過一兩分鐘的光景,但對一個看慣了警匪片的我而言, 這一兩分鐘已經足以在我的腦海中演繹N多種超級恐怖的結局了,好在背後的人適時地松了手。 轉身,站在我身後的,除了未來的雍正皇帝胤禛之外,還真不做其他人考慮。 「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拜託四阿哥,下次有事您說話行不行?」我低頭捏了捏有點嚇軟了的腿,幸好剛剛沒大喊抓刺客,不然這會兒就熱鬧了。 「聽聽,口氣和下午的謙恭有禮還真是天差地別呢,婉然——」我低著的頭被人猛然托起,速度快的感覺脖子好像要被扭斷一樣,接著,一隻有力的手牢牢地捏住了我的下頜,強迫我將頭仰起,看向某個地方。 在那個地方,等待我的是一雙陰沉的眼睛,和平時一樣散發著足以讓人的心凍結的寒氣,還有無名但滔天的怒火。 我下意識地抖了一下,和胤禛相處的時光,火花四濺是常事,但是,我知道,無論我的言辭冒犯還是行動冒犯,都並沒有真正地從內心觸怒過眼前這個心機變幻不定的四阿哥,但是,為什麼我覺得,這次不同,他真的在暴怒中,從內心的。 「你——」我想問他怎麼了,不過剛一開口,就覺得下頜處一緊,話也被打斷了。 「誰准許你用這樣的口氣說話?婉然,你——不過是個奴才,終究不過是個奴才,你有什麼資格叫我怎麼做?」話好像是從胤禛的牙逢裡擠出來的一般,陰惻惻的感覺聽在心裡,只覺得體內一股寒氣亂竄。 「放手——」我是很害怕,不過這樣被挾制的姿勢讓我在恐懼中,更有一種難堪和憤怒,我不知道眼前這個人今天在發什麼瘋,不過什麼也好,他都找錯了發洩的對象。 「放手?婉然,看來你還是沒有學聰明,身為奴才,你就這麼和主子說話?就是皇阿瑪今兒抬舉你,在我眼裡,你也不過是個奴才,一個癡心妄想的奴才。」說話的時候,他的手上又加了幾分力,使得我不得不踮起腳,努力在這樣的角度下,保證自己的脖子不被扭斷。 「放手!放手!」我用力去拽他的手,結果無濟於事,我的脖子好痛,再這樣下去會斷的,這個瘋子。我只好用我的手拼命地去推他,捶打他的手臂。 「我是奴才又怎麼樣,我癡心妄想又關你什麼事,你說得對,我就是這樣一個人,我樂意攀龍附鳳,我喜歡榮華富貴,不過這些都是我的事,皇上也沒說不許,哪裡輪到你了,你又是什麼人。」掙扎只能讓他力氣加大,不是只有他胤禛懂得用話語傷人的,我也會。 「我是什麼人?」胤禛猛地一愣,手卻忽然松了,「哈——是呀,皇阿瑪也沒說不可以,我算什麼人,攀龍附鳳,富貴榮華,婉然,現在你就要如願了,你——無恥。」 不能大聲叫,這個時候不能驚動別人,我知道這個道理,但是,他眼裡、臉上的譏諷,讓我難以控制,我怎麼了?我什麼都沒有做過不是嗎?為什麼他就要把我想得要多不堪就有多不堪,而且對象還是一個五十歲的老人,他的親爹,我究竟有哪裡對不起他了,憑什麼要處處針對我。 在他再次開口之前,我的手也果斷地再次揮向了近處的那張透著陰寒的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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