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凰權 | 上頁 下頁 |
四九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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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寧霽恭謹的退去,甯弈立於殿中,望著那個方向,唇角笑意淡淡。 天下之大,我和顧南衣,都已走過,只漏過了一個地方,一個現在屬於敵國,我無法南巡,顧南衣也疏忽了的地方。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和路之彥,約定的三件事,在那年之前,只完成了兩件。 那最後一件是什麼呢? 是不是一個憩息隱藏之地? 當初你是真心想自戕,但是我可不認為,宗宸會真的不管你。 當長寧回歸天盛藩屬,朕作為天子,想怎麼去就怎麼去,你還能怎樣掩藏? 他帶著淺淺嚮往笑意,走向內殿。 身後突然起了一陣風,來得極快,瞬間劈裂安靜的空氣,帶著徹骨刺膚的寒意。 他霍然回首,眼前驚電般白光一閃。 混沌中聽見一人怒喝。 「寧弈,今日我和你,同歸於盡!」 *** 鳳翔五年冬,一個震驚天下的消息,迅速在天盛大地上傳遍。 青衣無名刺客闖入皇宮,刺殺當朝帝王,鳳翔帝重傷駕崩。刺客得手後大笑三聲,道:「一起死了乾淨!」隨即也拔劍自刎。 山河縞素,萬民居喪。 這一日又下了場雪,下得薄,瞬間便被官道上的馬蹄淹沒,道路因此泥濘不堪,行人因此越發的少。 卻有一騎,飛奔於官道之上,馬蹄答答,急而切,馬上騎士褲腿上濺滿泥濘,卻依舊不改速度風馳電掣,看那風塵僕僕模樣,想必已經趕了很久的路。 前方不遠,便是洛縣行宮。 那騎士在行宮不遠處勒馬,遙遙望著一片素白的行宮,身子震了震。 據說鳳翔帝和長熙帝一樣,都選擇了洛縣行宮作為最後晏駕之地,如今大行皇帝正停靈於此,七七四十九日之後下葬。 騎士望著那觸目驚心的白,久久咬著下唇,握住韁繩的手指不住顫抖,一時竟徘徊猶豫,不敢近前。 也許是全部心思此刻都在前方行宮,騎士沒有注意到,不遠處黎山之上,孤崖枯樹之後,有人也遙遙而立,看著這個方向。 他在這裡等了十天,在山河縞素此刻,終於等到一騎遠歸。 他遠遠立於樹下,山風蕩起他的衣袂,天水之青如碧水悠悠流蕩,清澈宛如當年。 一襲薄薄白紗遮住容顏,自那年雪夜驚豔一現,他再次將絕世容光密密封起。 太過絕豔終將折福,折自己或他人之福。很多年前,有人這麼對他說。 皮相終究是過往煙雲,就如他的心中,永遠最鮮明的,都是那個衣袂獵獵的黃臉垂眉少女。 他久久注視那個方向,然後慢慢轉開眼,注目雲端,恍惚裡還是那年京郊,他一動不動呆在自己的一尺三寸地,那少女走近,幾分狡黠幾分不安幾分試探,輕輕開口。 「喂,大俠?」 從此打破他凝定混沌天地,送他五色斑斕新世界。 他輕輕笑起來。 面紗一動,日光退避,風到了此處也輕緩作舞,似乎不敢驚擾這一刻絕豔神光,那一笑有多美,卻永無人得知。 美在寂寥芬芳處。 他緩緩抬手,輕輕摸過自己唇角的弧度——原來這就是笑。 繼那年嘶喊那年流淚後,他再一次懂得了,笑。 很好,很好。 此生不可貪心太多,那年飛雪裡她靠在他懷中,最後一眼向著高臺的方向,他瞬間便懂得了一切。 懂得了心之所屬,懂得了情意所系,懂得了世間情有千萬種,愛有更多的表達方式,不必執念那最終。 她送了他此生全部,他還她一世成全。 至於他自己。 來過、愛過、哭過、笑過。 已經足夠。 他帶著今生第一抹笑意,轉身,南行。 別了,我愛。 天涯很遠,從此你在我心裡。 孤崖無聲,一絲風突然掠過,掠下枯樹樹梢幾朵雪花,飄落騎士鬢邊,騎士下意識抬頭看向那個方向。 那裡孤崖蒼黑,那裡枯樹微青,那裡樹下一片落雪蒼白平整,沒有任何落足的痕跡。 仿佛這裡,從來沒有人,只為那一眼,徹夜長立的等待過。 …… 騎士目光漫無目的的掃過,隨即收回,吸一口氣,自馬身上飛起。 一路施展輕功,穿越重重屋脊,直奔最後一進內殿,一眼看見潔白的玉階上殿門大開四敞,殿內,香煙嫋嫋裡,巨大的金色九龍龍棺默然無聲。 騎士站住,忽然覺得膝蓋一軟,一個踉蹌,趕緊下意識伸手去扶身邊東西。 指下一軟,扶著一個光滑柔軟的物體,帶著熟悉的驚心的溫度和觸感。 一個人的手。 騎士僵硬著身體,低著頭,地下一層薄雪,如鏡般隱隱倒映著天光水色,近處幾枝紅梅怒放,枝幹勁褐鮮豔葳蕤,梅花旁有一個修長的影子,正在身側。 宮闕盡頭的風吹散煙光,四面暈開一層暮靄般的霧氣。 贖盡罪孽,越過生死,於今日金棺舊殿之前,一切恍如一夢。 騎士僵硬著,不敢眨眼,怕眼簾閉啟之間,將夢在淚水裡森涼的擠碎。 那溫暖柔軟的手卻輕輕一翻,將掌中柔軟嬌小指掌包裹。 隨即他微笑。 轉過頭來。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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