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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九


  護衛首領苦笑道:「要不是這人滾下來,剛才差點屬下就下令萬箭齊發了……」他是認得長寧藩的標誌了,不敢再說什麼。

  殷志恕不再猶豫,在護衛擁衛下打開車簾向上方望去,果然看見不遠處屋脊上,原先佈置的弓箭手傻傻的抓著弓呆在一邊,而路之彥和幾個普通裝扮的手下正在背靠背浴血苦戰,一邊打一邊飛快的躥出他們的視線,小王爺已經打得披頭散髮甚為狼狽,他們的對手是一群出手狠辣的灰衣人,都使最普通的青鋼長劍,卻又有一手好暗器功夫,劍招如飄風間偶或撒手一飛劍,不住有路之彥手下哎喲受傷。

  殷志恕目光一凝,突然想起自己壽辰那日,也曾有刺客混入王府,也是一手好劍法夾著好暗器,仿佛便是一樣的路數,這是什麼人?先動自己,再動長寧?是不希望自己勢力壯大的政敵,還是天盛那邊的手腳?

  此時路之彥也看見了他,百忙中張了張嘴,似乎要對他呼喊什麼,然而對方一抬手便是追光一鏢,路之彥話到唇邊被這一鏢打了回去,險險一個鐵板橋,那鏢擦著他的前胸而過,帶起一片胸口衣襟,險些便射入胸口。

  這一下著實驚險,看得殷志恕也驚得一手一顫,眼看著路之彥一個鐵板橋,隨即半空倒翻翻出包圍圈,似乎還是受了點傷,身子一晃,往側後方掠去。

  他這一掠,長寧屬下隨後護衛,那些殺手也不依不饒追去,護衛首領看著攝政王,等他的示下,是派人追過去還是不管?

  殷志恕沉吟了一下——不管不可能,長寧是盟友,都被追殺到眼前還棄之而去,長寧老王爺知道是會點兵殺到西涼的,按說應該分兵去助,但他素來是謹慎的性子,想到分兵,便想到會不會是敵人的聲東擊西之計?萬一他這邊護衛力量分散,馬上另有一批人來攻擊自己怎麼辦?萬一分出去的那批護衛也被各個擊破怎麼辦?一旦分兵有所混亂,被人鑽空子趁虛而入怎麼辦?想來想去,不如自己帶著所有的護衛跟過去,這麼雄厚強橫的實力,除非點了大軍,誰能動自己一分?而在錦城,誰能瞞著他點起大軍?

  他想來想去,只有這個辦法最妥當最安會,看路之彥他們逃脫的方向,應該是往花神廟方向去,那裡也是可以通往宮中的,只是稍微偏僻了一點,但那地方四面空曠,無法掩藏身形,反而不用怕有埋伏。

  他在轎中沉思,實在按捺不住對那幾個刺客的疑問,壽辰那日王府驚變,一直盤繞在他心頭,像個巨大的陰霾沉沉壓在心底,做夢都在思索自己背後的敵人是誰,只恨對方掐斷線索太快,完全的沒有頭緒,在他這個位置,感覺到敵人卻抓不住,比噩夢還可怕,如今眼看線索又出現眼前,哪裡還肯放過?

  猶豫不過一霎,他立即道:「起駕!你們先派一部分人追過去,我也跟著!」

  護衛首領一怔,小心的道:「辰時就要開始儀禮了……」

  殷志恕漫不經心揮揮手,「看那路線,就算繞點路也誤不了時辰,再說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

  西涼只有他敢說皇帝壽辰「不是什麼要緊事」。護衛首領嘿嘿笑一聲,退下揮手,吆喝道:「改道——」

  大轎抬起,換個方向,日光的影子從車簾一錯而過,殷志恕倚著車壁沉思,他倒是半分沒有疑心路之彥——險死還生的狼狽他親眼看見,何況路之彥身邊就那幾個人,很明顯是遇襲也是突然,路之彥的手下,剛才還奄奄一息的躺在他腳下呢。他只是想著剛才那個夢,想起董阮,唇角不禁露出一抹笑意——今年年底,皇兄三年忌日後,他便要動手了,等他登基,才不管那些言官怎麼說,他就要娶了董阮,其實要不是阿阮說對不起皇兄,堅持要守孝三年後才論及和他的事情,他早在實力豐滿後,就直接廢帝自立了。

  如今也不算晚嘛……

  大轎突然停下,護衛首領在他轎外道:「王爺,到花神廟了……那批人……」

  殷志恕收了臉上笑意,掀簾道:「怎麼了?」

  護衛首頷道:「我們追到,那些殺手已經跑掉了……」接著見路之彥搖搖晃晃的過來,衣服扯一片掛一片的,狼狽得很,卻還在笑,將手中劍交給屬下,對他拱了拱手,並不走近,道:「多謝王爺相助,要不是你們追過來,那些混賬還得和我不死不休,不過現在,可換我和他們不死不體了。」

  能接近殷志恕大轎的都是親信,殷志恕也不避諱,凝神看了他一會,道:「小王爺有難,我們出手是應該的,小王爺沒事吧?」

  「有事。」路之彥的回答讓殷志恕都怔了怔,隨即他擺擺手道,「王爺今早還要趕去宮中給陛下慶壽吧?我的事您不用操心了,留幾個護衛給幫忙一下,有什麼晚間我去拜訪您,給您說個清楚。」

  他說完毫不停留,轉身就向那已經殘破的花神廟走,一邊走一邊招呼自己的幾個屬下,道:「來,給我看看傷口,咱們看看對方出手路數。」

  殷志恕本來也想按他說的,安排幾個人留下就行了,此刻聽見這句倒心中一動,暗悔自己上次怎麼就沒想起來,上次他王府混進刺客,並沒有傷人就逃開,然後迅速自殺,雖然有幾個下人受傷,但是也沒人想起來去看傷口,如今想來,有些武林門派,尤其用劍的門派,他們傷人後的傷口,是很特別的,比如靈山劍派的劍特別削窄,他們喜歡豎劍相劈,造成的傷口都是邊窄中寬的一條肉棱,很好辨認,殷志恕好武,尤喜鑽研各派武學,此刻被提醒,倒覺得,有必要也去看一看,辨認下對方路數。

  當即趕緊下了轎,笑道:「小王爺這邊受傷慘重,本王怎可棄之不顧,一起去看看吧,需要什麼傷藥,我這邊可以提供。」

  路之彥也沒客氣,展眉笑道:「那敢情好,老實說我被追殺後就故意沖著王爺王駕這邊來的,不然誰管我?王爺果然仗義。」

  他這麼坦白,殷志恕反而打消了最後一絲疑慮,笑道:「我說怎麼這麼巧,原來是你不安好心找事給我!」兩人各自相對哈哈一笑,挽臂一起進了花神廟。

  花神廟早先香火旺盛,這兩年因為盤龍大街改道,脫離了鬧市區,便顯得有些冷落,不大的一個廟,裡外幾乎一覽無餘,倒也不怕有人,饒是如此殷志恕的護衛還是快速先奔進廟,將裡外都搜查了一遍,才出來對殷志恕點點頭。

  「王爺真是謹慎。」路之彥一笑,殷志恕無可奈何的搖搖頭,歎息一聲,「多事之秋啊……」說著便俯身觀察長寧屬下的傷口,傷口前窄後圓,殷志恕「咦」了一聲道:「這傷口奇特啊……」卻一時也想不出什麼。

  忽見人影一閃,門外急匆匆馬蹄奔來聲音,殷志恕的護衛首領迎上去,隨即帶了一人進來,路之彥霍然站起,驚道:「老戚,你怎麼來了?」

  那人看起來是長寧屬下,跑得一身是汗,也顧不得行禮,急急道:「主子,趕緊回去,咱們住處被人給翻了,也不知少了什麼,還得您親自點數。」

  路之彥臉色一變,回身就對殷志恕施禮,殷志恕已經揮揮手,道:「小王爺趕緊回,本王也要走了。」

  他知道像路之彥這種身份,雖然遠在他國,屬地內各種文書信息還是源源不斷流通的,有很多東西都不能被外人見,如今老窩被抄,肯定要第一時間趕去的。

  「混賬!給我抓住了抽筋剝皮!」路之彥跺跺腳罵一聲,帶了自己屬下匆匆告辭,殷志恕看著他有些狼狽的背影,皺眉想著最近真是不安寧,又想自己得趕快進宮,剛剛站起身,忽聽頭頂有響動。

  他一驚抬頭,便見上方承塵之下,宛如落葉般飄下三條人影。

  那三人來得突然,他的護衛怒喝一聲,急忙沖上來將他團團圍住,刀劍向外指向那三人。

  殷志恕卻突然道

  「慢著!」

  他豎起手掌,目光灼灼看向對面三人,雖然三人一般的高大,看起來都氣勢非凡,他的目光,卻只落在三人之中的那人身上。

  那人身量高頎,濃眉鋒銳,一身紫金錦袍穿得隨隨便便,衣襟大敞,淡蜜色肌膚潤澤飽滿,眸瞳正面看如奇幻琥珀,側看卻呈淡淡幽紫,轉動間炫日如七彩寶石,在這雙光彩逼人的眼眸映襯下,五官也並不曾失色,飛揚若舞,讓人想起所有的起伏和寬廣,想起無垠的碧草藍天。

  一個生來便擁有奇特魅力的男子。

  傳說中,有一個人便是這般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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