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凰權 | 上頁 下頁 |
三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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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這稱呼,鳳知微的假笑稍微真實了點,回身笑道:「小錢也來了。」 來者正是當初在宴春宴請過鳳知微的青溟子弟錢彥,他中了二甲第六名,青溟這次很中了幾位進士,其中還有一位探花,之前這些人都以拜訪房師為名,去魏府請見過鳳知微,得到了鳳知微關於「盡忠報國感念君恩」之類的一本正經的教導。 此時錢彥一臉含笑看著鳳知微,眼神卻微微有點怪異,道 「大人,宴席還未開始,學生有個問題想向大人請教,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鳳知微一怔,抬眼看看四面三三兩兩的人,指了指一處偏僻的花廳,道:「那邊吧。」 錢彥點了點頭,兩人一前一後過去,鳳知微揣摩著他什麼事要在現在找自己?看那神情很有些凝重,身後錢彥步伐匆匆,似乎還有些緊張。 兩人到了花廳,這是個三面臨湖的軒敞建築,背後有假山,掩映些藤蘿,兩人在欄杆便裝著觀魚,鳳知微淡淡道:「什麼事,說吧。」 「大人。」錢彥道,「您知道倪文昱去哪裡了嗎?」 鳳知微一怔,倪文昱是景深殿那夜受人誘騙占了韶寧身子的那個青溟學生,這等大罪,自然不會留他活著,屍骨想必都已無聲化灰了。 「他不是被發配充軍了麼?」她瞬間恢復平靜,「我最近忙碌,沒關心過這人下落,怎麼?」 錢彥手一伸,手指間兩件東西,一件熠熠閃光,一件沉黯發黑。 熠熠閃光的是一個精緻的腳鏈,細金絲串著頂級碧璽,價值連城,還栓著一個小小的金牌,刻著「玉明」二字。 沉黯發黑的卻是一個小銅牌,已經被火燒得變形,其上隱約有人的生辰八字。 鳳知微看見那腳鏈,心中一緊。 「倪文昱有位老母,前不久上京來找兒子,說是往日還寄錢給她,最近一直沒有消息,老家活不下去,前來投奔兒子,老人家在京城找了很久,也不知怎的,竟然找到了……京郊的皇家化人場,也不知道她是怎麼進去的,在一堆瓷罐子裡,拿到了這兩件東西,這個腳鏈不知道是誰的,但是這銅牌,卻是倪文昱母親為他求的護身符兒,有他生辰八字,再不會錯……那老人家拿了這東西到書院來,要找院首賠她兒子,正好我遇見……攔了下來……」 鳳知微注視著那腳鏈,心中暗暗叫苦——當初倪文昱貪財,貪下了公主的腳鏈,當時寧弈先走,她處理倪文昱的事,急著把韶寧趕緊送走,又急著顧南衣身體,心急火燎想出宮治傷,竟然疏忽了將這腳鏈取下,後來想起曾派人去找,化人場那邊回說焚掉的屍骨混在一起無法辨認,隔期便要深埋處理,想著不可能有人能進入那裡,還能從那麼多骨灰中找到什麼,她又事忙,便丟開了這事,不想倪文昱的母親竟然這麼大決心,竟然真的找到了兒子的骨灰,還扒出了這個要命東西! 金絲碧璽在錢彥手中光芒閃爍,像夜色中閃爍的眼睛,出身官宦世家的錢彥,自然明白這東西什麼人才可以用,他手心裡也沁出汗來,低低的問鳳知微:「大人…這東西……怎麼會在倪文昱那裡?難道……他……」 鳳知微突然手掌一豎,示意他噤聲。 錢彥一驚住口,惶然的四面張望。 鳳知微轉頭,緩緩看向了假山後。 「什麼人!出來!」 她眼底殺機一閃。 無論誰,路過這假山背後,看見了這個東西,聽見了這些話,只怕都免不了被滅口的下場。 四面一片安靜,只有高高低低的緊張的呼吸,隱約哪裡有細碎的動靜。 鳳知微冷笑一聲,衣袖一拂,假山上藤蔓掀起,鳳知微正準備出手將人抓出來,手伸在半空,驀然頓住。 假山之後,掀起的藤蔓之間。 卷三 殿前歡 第二十六章 心意 藤蔓後偷聽的竟然是韶寧! 這下連鳳知微都怔在那裡。 她的第一反應是毀掉手中的腳鏈,然而看著韶寧盯著腳鏈直勾勾的眼神,便知道已經晚了。 在韶寧的心裡,一定認為那腳鏈是在和魏知歡好中被魏知偷偷收藏的,她裝作不知,卻定然懷著一心的神秘喜悅,遐想著情郎月夜燈下,把玩她的貼身私密之物,無限懷春的蕩漾。 直到此刻,蕩漾的漣漪被一個驚天的霹靂劈散。 錢彥並不認識韶寧,他只看見一個小太監近乎無禮的瞪著那腳鏈,而鳳知微的神情他沒看見,趕緊將手一收,低聲呵斥道:「什麼人!還……」 韶寧突然走了過來。 她開始邁出第一步的時候還有些搖搖欲墜,第二步開始便穩定了,不僅穩定,還越走越快,錢彥一句話還沒說完,她已經直直走到他面前。 鳳知微看著她眼神,突然心中一跳,下意識伸手去拉她。 可惜已經遲了。 韶寧突然從懷裡拔出一把刀,一刀捅在了錢彥的胸口! 鮮血迸射! 嘩啦啦濺了鳳知微滿手。 錢彥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韶甯,張了張嘴要說什麼,最終沒能說出來,沉重的喘息一聲,向後倒去。 鳳知微一把接住,霍然回首盯著韶寧。 韶甯卻根本沒看她,甚至也沒看錢彥,很平靜的將染血的刀在身邊的藤蔓上擦了擦,收回懷裡。 「叮。」 錢彥鬆開的手指間,濺滿血跡的腳鏈落下地,聲響像鋼釘,清脆的釘在人心上。 腳鏈正落在韶寧的腳下。 她低頭,用一種近乎陌生的神情看著腳鏈,看著那曾經緊貼著自己肌膚,在女子最為珍貴呵護的部位日夜廝磨的金絲碧璽。 玲瓏玩物依舊光豔燦爛,如那夜耳鬢廝磨,心花也燦爛得要飛了。 那夜裡床第間,情郎的手指輕輕撫摸過她的腳踝,手指過處,腳鏈如花離落枝頭,她知道,卻溫存的伏在錦繡被褥間含笑不語,暗夜裡膚光如雪烏髮瀉落如雲,她亦在雲端。 如今…… 她唇角綻出一抹笑意,不是淒涼不是憤怒不是悲哀,而是淺淺的譏嘲,淡淡的涼。 像午夜裡一朵盛放的曇花,遭了雪。 然後她慢慢的伸出腳。 緩慢、用力、決然的。 將那腳鏈碾碎。 金絲碧璽在薄底快靴底發出低微的碎裂聲,瞬間輾轉成灰,她猶自在不罷休的碾、碾、碾……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那碧璽徹底化為粉末混在泥塵再也辨認不出,她才慢慢撤開腳,抬起頭,注視著抱著錢彥的鳳知微。 鳳知微臉色也是白的,一手按在錢彥傷口,眼睛緊緊盯著韶寧,等著她也像對錢彥一樣,冷不防掏出匕首,抽冷子給自己來上這麼一下。 或者兇猛的奔上來,將所有的怨恨洪水般潑在自己頭上。 韶寧望著她,卻突然笑了。 居然還是平日那種喜悅燦爛,看見她心花都要開了的笑容。 她高高興興的對著鳳知微笑,親親熱熱上前,一把攙住鳳知微的胳膊,把頭靠在她肩上,柔聲道:「明兒我就要出宮了,想著在宮裡再見你一面,可巧在這裡碰上,你……歡喜不歡喜?」 她含笑瞟著鳳知微,密密的眼睫毛上揚,滿是欣喜的望著她眼睛。 看不見地面的鮮血,看不見也在鳳知微懷裡近在咫尺的被她捅得垂死的錢彥。 鳳知微僵立在那裡。 連骨頭都僵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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