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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〇


  「唉……」顧家小小姐發出了第一百聲悠長的歎息。

  鳳知微忍無可忍,翻了個身,在她耳邊悄悄道:「我說知曉,咱女人做事不要婆婆媽媽,你想偷看就偷看,我會當沒看見的。」

  顧知曉默然半晌,抽了抽小鼻子,拍了拍鳳知微,深沉的道:「姨,你不錯。」

  「多謝誇獎。」鳳知微深沉的回答。

  顧知曉不歎氣了,精神百倍的爬起來,一把扔開袍子,小心翼翼的搬屋瓦,鳳知微睡在一邊,不幫忙,無論是殺人還是偷窺,鳳知微都認為需要親身實踐,頂多半閉著眼睛給她指導,「手要輕,身子後退些,別不小心搬了自己腳下的瓦……」

  顧知曉埋頭搬,鳳知微半睡不睡的道:「我說你搬一塊瓦看看也就是了,你以為你爹聽不見?還是你真想拆了你爹的房頂?」

  沒有回答。

  鳳知微一偏頭,便看見顧知曉趴在好大一個洞旁,像只土撥鼠一般撅著個小屁股,不動了。

  咦,看什麼這麼入神?

  鳳知微剛想把頭湊過去看看,顧知曉飛快的一轉身子,屁股堵到她臉前,鳳知微連忙讓開,拍拍那小圓屁股,笑道:「給你爹發現了?」

  顧知曉不回答,扒著洞口,嘶嘶的倒吸氣,突然喃喃道:「咱女人做事不要婆婆媽媽。」

  「啊?」鳳知微滿面愕然的看過來。

  便見顧家小小姐,頭髮倒豎,滿面紅光,小鼻子興奮翕動,大眼睛灼灼狼光,霍然仰身而起,狼嚎一聲:

  「爹啊——我——來——了——」

  唏一下。

  她大頭朝下,一蹦。

  決然從屋頂洞口消失了。

  「噗通。」

  似乎是落水的聲音。

  鳳知微頭髮也豎起來了,目瞪口呆的望著空空如也的洞口,完會反應不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兒。

  好像是、顧知曉、跳下去了?

  發生了什麼事兒,讓偷窺狂決然投身而下?

  猛然想起顧知曉跳下去時大頭朝下的兇猛姿勢,鳳知微心中一慌,連忙叫:「知曉!知曉!你沒事吧?」一邊也兇猛的跳了下去。

  屋子裡沒點燈。

  開了個大洞的屋頂卻漏進無數明亮的星月之光。

  星月之光裡鳳知微直落而下,一瞬而過的視野裡,模糊看見正對著自己的底下黑暗中,熱氣氤氳,水波嘩啦一聲豎起水晶牆,有人自水中濕淋淋站起,潔白的手臂劃過一道流暢的弧線,帶起朦朧的流星碎月般的紗光,一片玉色裡,他微微仰起頭,姿態無辜的、懵然的、光溜溜滑潤潤的、抬頭向她看來。

  卷三 殿前歡 第十五章 桃花

  「砰。」

  身在半空的鳳知微來不及發出狼嚎也來不及扭身逃跑,便和顧家小小姐一樣,決然投入了某人懷中。

  她落下的沉重身子,砸得接住她的顧南衣震了震,沾滿水的手臂一滑,險些將鳳知微滑下去。

  鳳知微只覺得眼前白光閃,便穩穩著陸,下意識的睜開眼,第一眼看見一朵微微的紅,櫻花般綻在一片如玉的潔白上。

  她腦中刹那便掠過一句詩:桃花淺深處,似勻深淺妝,春風助腸斷,吹落白衣裳。

  為色所懾附庸風雅的第一感覺掠過,她突然反應過來這是什麼!

  「啊!」

  鳳知微魚似的一彈,被接連天降色女砸得還沒反應過來的顧南衣一驚,手一滑,噗通一聲鳳知微悲慘的掉進藥浴的浴桶裡。

  觸鼻是特別的藥味,有種淡淡的香,水很熱,一波一波湧在鼻端,還有什麼柔軟的東西,也一波一波的蹭在鼻端。

  鳳知微瞪大眼暗,反應過來又想尖叫,嘴一張咕嘟咕嘟喝進一大堆帶著藥味的洗澡水。

  「嘩啦」一聲水響,她被顧南衣拎起,濕淋淋拎在手中左看右看,似乎有點不明白她這麼激動。

  兩人濕林淋面對面擠在浴桶裡,鳳知微眼睛往哪看都能看見如玉膚光和濕身春色,偏偏藥水還不及腰,往前看固然是令人面紅耳赤的堅實光潔的胸膛,極其漂亮流暢的身線,往下看更要不得,直接能令人想昏倒,她只好拼命望天,這一望才發覺顧南衣竟然還是戴著紗笠的,只是紗笠似乎並沒有受潮,笠邊有濕了的手印,鳳知微想起先前落下的看見他手臂一劃朦朧紗光一閃,難道原先顧南衣沒有戴紗笠,顧知曉為此兇猛砸下來之後,他才戴上的?

  顧知曉看見了什麼,讓她就差沒流著鼻血悍然跳房?

  顧知曉,倒是一點沒濕,穩穩睡在一邊,看樣子她爹接了她,順手便點了她睡穴,省得大半夜的狼嚎吵人。

  鳳知微訕訕的左顧右盼,濕淋淋去掰顧少爺的手,乾笑道:「掉錯地方了,麻煩先放我下來。」

  沒有回音,她愕然看去,才發現顧少爺微微偏頭,似乎正在好奇的打量她的……身體。

  鳳知微一低頭,眼一直,唰的一下把自己燒成了大紅布。

  春天穿的本來就不多,她先前又脫了外袍給顧知曉墊著,身上只是一套薄薄中衣,跳下來的時候又桂著了突出的屋瓦,薄滑的布料輕輕一拉便開了一條大縫——正巧在胸部。

  更巧的是,她裡面是純白的裹胸,束得緊緊的布帶被割斷散開,此刻又全部濕了,於是……噴薄欲起,榴花透紅。

  顧少爺正是在認真欣賞某處景致,他知道男人和女人是不同的,卻也從未關心過這種不同,不覺得和自己有什麼關係,他自小成長的環境,陪在身邊只有一位女性,就是他的奶媽,年紀老邁的奶媽,早已失去了女性的線條和風致,寬袍大袖的和男人也沒啥區別,之後便到了鳳知微身邊,一生至今沒有對別的女性多看一眼,偏偏唯一在乎的兩個女牲,一個是易裝癖,把自己裹得平胸細腰和男人沒區別,一個小豆豆是有的,胸還沒來得及長出來的,導致他以為,女人那胸和男人是差不多的。

  原來是不一樣的啊……

  顧少爺用難得感興趣的眼光,仔仔細細的打量著那美妙景致——確實美妙,比如說那帶子不是猛然掉落的,而是慢慢散開的,於是隨著那散開,某處被壓抑了很久的地方,便以一種奇異的姿態緩緩膨膿,像月色下白曇花悄然綻開,沉靜的開出飽滿、靈韻,和誘惑;比如因為那不可控制的綻放,某人紅了臉慌了神,趕緊去掩,卻不知手臂交錯一擠間,將渾圓擠得更噴薄,一點玫紅顫顫欲起,自潔白如玉的臂膀間半露不露驚鴻一瞥,讓人突生好奇,想知道碰一碰,會不會就像開好了的梅花般,從枝頭落了。

  顧少爺於是好奇了。

  顧少爺很想知道會不會落。

  顧少爺還想知道為什麼顧知曉的小豆豆和他差不多,鳳知微就不同?

  這方面非常天真無辜的童男子顧少爺,是個很有行動力的好孩子,有疑同就應該去探索——鳳知微告訴過他的。

  於是顧少爺天真無辜的伸出手——去捏。

  「嘩啦。」

  被那個動作驚得晴空靂靂的鳳知微,在最後一霎霍然驚醒,趕緊抬臂一格,動作兇猛濺起大片水花。

  半空裡顧少爺的手被橫空架住,豎起的手臂間兩個人大眼瞪大眼。

  鳳知微滿面通紅,也不知是自己烤的還是熱氣蒸的,倒吸一口氣直覺的要發怒,忽然想起面前這個人是和別人不同的,這世上很多東西對他來說是完全陌生的,揪一下那什麼對他來說大概也就是和采一朵好看的花一樣的,自己大驚小怪反而會更尷尬的,人家難得有了求知欲是不能打擊的。

  難為她天生心思深沉,習慣了遇事一想二想三想,想完了,什麼火氣和不滿也沒了,居然還笑了笑,十分諄諄善誘的道:「這個不能……」

  「為什麼不能?」顧少爺在浴桶裡向她提出疑問。

  「男女有別。」鳳知微吸氣,想爬出浴桶,又怕顧少爺沒教育好,手一松他又「採擷枝頭的花」了。

  「你們都是女的,也有別。」顧少爺在浴桶裡和鳳知微展開辯論。

  「她還小。」鳳知微知道他指的是顧知曉,哀歎,提醒自己注意下以後不能再讓顧南衣幫顧知曉洗澡。

  兩人隔得近,不可避免看得清楚,顧南衣有練武之人的緊致流暢肌肉,卻沒有練武之人的青筋糾結,肌膚光潤平滑,泛著玉色,微微凸出的鎖骨肩骨,精緻得像一枚玉如意,泛著晶瑩的水色,不斷有水珠滾落,所經過的肌膚越發剔透,夜色中光澤粼粼。

  顧南衣似乎在皺眉,將她上上下下看看,突然低喃一聲,道:「熱。」

  他皺著眉,覺得原本自己是冷的,徹入骨髓的冷,不知怎的這女人這麼濕淋淋的站在面前,曉露蓮花似的亭亭水中,那景致撲到眼簾裡,全身經脈都似起了點小小的火苗,不動聲色卻又熬心熬骨的舔舐過來,一路所經之處,有種沸騰而蓬勃的感受,連血脈都似在賁動,這讓他不適而又陌生,過往許多年來從未感受過的滋味。

  鳳知微聽了那一句,卻立即一驚,趕緊道:「咱兩個太擠了,我出去」

  「我出去。」顧少爺不由分說,放下她,抬腿一跨。

  如玉光華,腿影修長。

  鳳知微砰一下埋頭紮下,把自己紮進水底。

  又是「嘩啦」一聲,善良的顧少爺不明白他已經出來了,她卻幹什麼要溺死自己,一伸於又把她撈出來。

  鳳知微閉著眼睛道:「多謝,請放下我讓我自己走。」

  顧少爺手一松,鳳知微如願以償掉落,頭也不敢回,閉著眼睛憑記憶摸著了顧知曉,一把抱起連滾帶爬的奔了出去,因為一直不敢睜眼,砰一聲撞到門框立刻彈起一個好大的包,也不敢呼痛,怕顧少爺光溜溜的的來表示關心,聽見身後顧少爺道:「你……」趕忙胡亂擺手道:「不用不用。」也不管渾身濕淋淋的,唰的一下,以平生最快輕功,一閃便不見了。

  她身後,室內,早在出浴桶時便已順手披上外袍的顧少爺,怔怔的站在屋當中,手裡拎著一件袍子,此時才把那句問話說完。

  「……要不要換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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