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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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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蛇……」賈公公白了臉,「刑部有這麼可怕的刑罰?」 「萬蛇!」十皇子欲嘔狀,憤憤,「殺人不過頭點地!用得著這麼惡毒?」 華瓊捋鳳知微袖子的那一刻,一直斜靠著的寧弈立即坐直了身子,眼光唰的落過來,仔細看了兩眼之後,眼中露出好笑的神色,用茶杯遮了臉,又靠了回去,口中卻在怒喝,「彭沛!誰許你會審未始,便濫用私刑?」 「各位大人,各位殿下,賈公公——」鳳知微只哀切的喚了這一聲,便滿眼淚花的俯下身去。 她清瘦的肩膊像一隻淩空欲起卻被折翼的鶴,在風中不勝委屈的瑟瑟。 除了某些人,滿座盡唏噓,看見前不久還被百官盛迎進京的國家功臣一品大員,突然淪落下獄橫遭此禍,眾人都有兔死狐悲物傷其類之感。 鳳知微不著一字,盡得風流。 彭沛早已愣在那裡,呆了半晌霍然跳起,怒喝:「你胡扯你誣陷!我們根本沒對你動刑——」 「彭大人!」鳳知微悲憤抬頭,目光灼灼盯著他,「眼見為實,你還好意思抵賴?」 「你在誣陷!」彭沛氣急敗壞,「當堂誣陷,你也算一品大員?」 「臨事不認,你也算國家刑獄第一人?」 「我為什麼要刑你?」彭沛被這當面無恥的誣陷給氣瘋,脖子上青筋梗起,「你自己招得飛快,根本無需刑你!」 「昨天你逼我招這個!」 「你哪裡招供的是這個!」 「我怎麼沒招這個?」 「你明明招的是你是大越暗探,說什麼直屬大越安王殿下千機衛……」彭沛怒極之下衝口而出,待到發覺說錯話已經晚了。 「大越暗探?」寧弈唰一下坐直了身體,神色嚴肅,「彭尚書,這等重要案情,你為何沒有立刻對我上報?」 「千機衛?」十皇子睜大本來就很圓的眼睛,「我聽說過!大越第一暗探,專門派駐各國!」 「此等要案,怎麼沒有立即上報內閣?」胡大學士眯著眼睛。 彭沛額上冒出汗來。 「諸位。」一直插不進話的二皇子忍不住開口,「魏知如果真是大越暗探,其案情嚴重更甚試題被泄案,那是株連九族的重罪,魏知又不是傻子,怎會輕罪不認,認重罪?」 「二哥很有道理。」寧弈立即接口,二皇子卻沒有松下氣來,目光灼灼的盯著他,果然聽見他漫不經心的道,「但既然人犯有此招供,按我天盛律例,無論人犯招供為何,都必須隨堂錄供,並上報有司進行查證——彭大人,我在魏知案卷裡,並沒有看見過這個招供,昨夜我召見你詢問案情,你也並沒有向我提起此事。」 「殿下……」彭沛額上細細的滲出汗來,聲音低低的道,「該犯一派胡言,滿嘴荒唐言語,說什麼代號『越爬越高』,被俘浦城千辛萬苦逃回都是苦肉計,目的就是取信陛下,竊取重臣大位,意圖攪亂天盛國家掄才大典,以試題被泄案煽動學潮,串聯反動,聯合天盛邊軍將領,對方以清君側為名直下帝京,大越出兵百萬北疆以為呼應……滿紙荒唐,怎敢上呈天聽,引陛下震怒,妄動大獄?」 「聽起來很合理啊。」十皇子忍住笑,大眼睛眨啊眨,「我覺得一點漏洞都沒有,為什麼彭大人你就覺得荒唐呢?」 「彭大人,這就是你不對了。」都察院指揮使葛元翔進士出身,新進提拔,倒還沒有介入官場渾水,純粹就事論事的道,「人犯供述再荒唐,也應該如實記錄並查證,這也是刑獄重典公正光明所在,並沒有控輕罪報重罪便可以不查這一條,也沒有你刑部覺得荒唐便可以不查這一條,彭大人你雖然不是老刑名出身,也應該清楚國家律典,此行此說,實在難以讓人心服。」 「彭大人最後一句,本王也不甚心服。」寧弈飲茶,悠悠道,「什麼叫引陛下震怒,妄動大獄?陛下英明天縱,智慧強絕,是真是假,誰是誰非,真到了他老人家面前,自然是如白染皂一眼分明的事,何談妄動?難道彭大人認為陛下是那種臣下胡亂一言便妄動干戈的庸君?」 這話說得極重,賈公公及時的冷哼一聲,二皇子張了張嘴,終究沒能說出什麼來,求助的向七皇子看了一眼,七皇子專心的打量著他的摺扇囊兒上新繡的扇墜子。 文官出身的彭沛的窄肩,怎麼擔得起寧弈輕描淡寫加上的重罪,趕忙下座,南向一躬,顫聲道:「微臣絕不敢如此想……」 「你已經如此做了。」寧弈還是笑容淡淡語氣輕輕,每句話都是殺人刀,「我真不知道彭大人如此膽量,軍國大事,也敢以一句荒唐了結,若有一日晉思羽當真兵臨帝京城下,我們是不是該派出彭大人,城頭一句怒斥荒唐,便退了大越百萬兵?」 彭沛被他步步緊逼逼得心慌手顫,抖著嘴唇,連連後退,砰一聲撞到七皇子案幾,七皇子立即起身,扶住了他,轉頭笑道:「這事彭大人有錯,逼供是因為急於破案,過於心急,尚可諒解,問案不錄,卻是輕率,回頭記得將記錄補上,並給陛下遞個請罪摺子,如今這事也算報給六哥您了,還得您向陛下直報,另案處理,但咱們今日奉聖命來審春闈案的,陛下還等著聽結果,不如各歸各案,其餘的先擱一邊,先審了這個再說。」 內閣吳大學士也笑道:「七王真是老成持重之言!便當這樣才是。」 鳳知微剛才趁寧弈發難,抓緊時間小憩了一會,此時睜眼看看笑得溫文的七皇子,心想老七號稱賢王,朝野聲名極佳,如今看來果然滴水不漏,一番話在情在理,既輕描淡寫開脫了彭沛又不動聲色轉回了正題,厲害。 她半抬起頭,和上座寧弈對視了一眼,寧弈斜斜半靠著,手撐著額,寬大衣袖半落,露出腕骨精緻如玉,鳳知微卻覺得,他似乎看來瘦了些,忍不住便對他淡淡一笑,眼神裡露出點「辛苦你」的意思。 寧弈看她一眼,咳了一聲,趕緊轉過頭去,又咳了一聲,脖頸浮現淡淡的紅,襯著如玉的膚色,看來誘惑鮮明。 鳳知微有點愕然,心想這人怎麼今天這麼弱,多說了幾句,也這付力竭的樣子,難道昨天奔波三司會審真的這麼難? 「魏大人。」彭沛在那裡抹汗,大理寺卿章永只好暫代問話之責,「刑部所控你洩露春闈試題之罪,你可有什麼要說的?」 「有。」 「請講。」 「既然我沒有招供此罪,顧南衣也至今未審,」鳳知微一笑,「我想請問各位大人,這段條理清楚,完全闡明了一場試題洩露案前因後果的供述,是怎麼知道的呢?」 滿堂都露出深思神色,是啊,當事人都未供述,哪來的這一段什麼都清清楚楚的罪狀? 「只有參與其事的人,才最清楚來龍去脈,不是嗎?」鳳知微意有所指,森然一笑。 「你這話卻又錯了。」彭沛終於冷靜了一點,用足可殺人的眼光看著鳳知微,獰然一笑,「別以為在那東拉西扯便能逃脫罪責,你不招,自然有人認!沒聽過旁證也如山?」 他帶點得色,轉身上堂坐回,一轉眼卻看見本主擰眉坐著,神情有猶豫不安之色,這令他心中一震,然而此刻箭在弦上也不得不發。 他「啪」一聲將堂木拍響。 「傳人證!」 衙役悠長的傳報聲,一聲聲幽深的疊傳開去 「傳——人證——」 卷三 殿前歡 第七章 佛也有火 「下官禮部五品員外郎季江,前日夜禮部值夜帶班,當晚戌時三刻許,下官帶領內廷派遣護衛六人,自禮部正堂外自西向東巡夜,在經過暗庫外側三丈拐角處,遭人先點啞穴,後以麻袋罩頂,隨後裹挾至禮部南廚地窖內丟棄,擄人者武功高強,行走無聲,熟悉禮部道路,並擅長點穴之術。」 「內廷御林軍奮揚營三分隊一小隊隊正劉羽金,隊員陳真宜、孔睿、孔海、奚涵博、昌宏,於該日輪班值戍禮部,負責禮部暗庫保衛,與禮部員外郎季江一同落入敵手,謹證員外郎諸般情狀,句句屬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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