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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九


  「確實是齊。」鳳知微總算被顧南衣安撫下了體內倒湧的酒,從他肩下抬起頭來,眼角一瞟,笑吟吟端杯站起身,「下官從北疆好容易撿回了一條命,險些便再見不了這繁華帝京承平天下,一年睽違同儕好友,陛下說給下官幾天假好好敘敘舊,下官還正想去幾位殿下府上拜望,可巧,今日也來得齊。」

  二皇子僵了僵,這才想起天盛帝確實曾說過讓魏知好好散散心,再說春闈主考還沒定,作為青溟書院司業,和學生團聚一下誰能說什麼?倒是他們這幾個王爺,平日裡都忙得很,今兒個也這麼巧的全聚在這裡,明顯露了痕跡。

  一看身側,先挑起話題的寧弈竟然不說話了,慢悠悠的在嗅酒,心中惱恨這傢伙奸猾,又恨自己嘴快,想要諷刺寧弈幾句,偏偏他今天本不在這裡,是老七最近在編書,老十搜羅到什麼好本子就給他送來,今兒老七在這裡請酒,說起寧弈那裡有本大成《神仙囊》孤本,便三請四催的把他拖來想騙書,寧弈被拽來,又說書借給老胡了,於是又把胡聖山請來,這才湊在一起,此時想要說什麼,都不合適。

  「魏大人那是馬後炮。」七皇子風雅王爺,最是八面玲瓏,看老二僵在那裡,立即大笑著打圓場,「我們幾個在這裡半天了,也沒見你來敬酒,還要我們巴巴的自己跑來,你還好意思說?罰酒!罰酒!」

  說著便拽了鳳知微,命人取大杯來,先好好罰三杯再說。

  那杯子拿過來,大得臉盆似的,鳳知微目瞪口呆看著,扶額喃喃道:「得了,別罰了,我自己跳進去,淹死算了。」

  一眾人等哈哈大笑,此時眾人已經進廳,重新安席,新來的貴客自然和鳳知微一席,原本首席陪著的錢彥他們自知不夠資格與這些王公學士同席,都很自覺的避到下首,互相交換個眼光,都有憂慮之色。

  今日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魏大人一個人,又有了酒,該如何對付?

  按照天盛規矩,胡聖山這樣做過皇子師的老臣是最受尊崇理應首座的,其次就該是目前親王中封賜最重級別最高的楚王寧弈,但真要按品級排位置,這一室簪纓貴族,連鳳知微都不知道要被擠到哪去了。

  鳳知微笑著將老胡推到上座,卻規規矩矩對寧弈一躬身,手一引,「殿下請上座,請,請。」

  寧弈含笑讓,「今日你才是主客,你請,你請。」

  兩人在那客氣個沒完,眼看著再客氣下去飯都吃不成,乾巴胡老頭眼珠子一轉,笑道:「按禮,次席當楚王殿下坐,但是我朝規矩裡,賢者也是大賓,魏侯爺正是我朝大賢,這次席,我看不如由殿下和魏侯爺同坐。」

  眾人都贊同,二皇子笑道:「老六正好和魏大人親近親近。」

  卷三 殿前歡 第四章 設陷

  寧弈含笑瞟了老胡一眼,再含笑看向鳳知微。

  鳳知微苦笑著,老老實實道:「實在折殺小子我了。」

  寧弈哈哈一笑,正要牽起她的手入席,不防青影一閃,一隻手狠狠打掉了他的手,隨即一陣風卷過,次席上已經坐了人。

  顧南衣和他家顧知曉。

  顧少爺淡定的坐在那裡,淡定的道:「我和她一起。」

  眾人面面相覷——斷袖斷成這樣,也只有這位一向驚世駭俗的顧少爺做得出來了。

  寧弈的腳步停住,目光深深看了顧少爺一眼,突然笑道:「成,你和她一起。」

  說著一拉鳳知微,去了第三席。

  「……」

  顧少爺還要強大的起身追到第三席,他家顧知曉不樂意了,死賴在原地不動,大叫:「爹爹和知曉一起。」

  對面寧弈笑吟吟把玩著酒杯,悠悠道,「一席最多兩人,非得咱們四人擠在一起麼?」

  鳳知微苦笑著,對著顧少爺做了個「沒事」的手勢。

  顧少爺是沒再動,他現在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想要做什麼都不管不顧的人,他已漸漸懂得讓步和忍耐,不過鳳知微總覺得,他擔心的似乎不是她的安全,而是些別的……

  重新開席,其餘雅座裡的各級官員也都聞聲而來,川流不息的敬成一片,人太多,倉猝間鳳知微也不記得那許多,只知道六部的都有,還有九城兵馬司五軍都督府屬官等等,她酒量雖好,漸漸也有些不堪重負,七皇子偏要舊事重提,把那三個巨大的藤酒杯抱了來,拽住鳳知微道:「不要以為換了席就可以逃酒,先喝了再說。」

  他牽了鳳知微衣袖,鳳知微笑著一讓,七皇子無意中手指一滑,倒覺得手底皮膚滑膩,心中不由一怔,一個念頭還未及閃出,一方月白衣袖突然橫了過來,隨即聽見寧弈笑道,「老七你這是欺負人,既稱要敬酒,豈有自己不先幹的道理?」

  鳳知微趕緊站起來,笑道:「怎麼敢讓殿下給下官敬酒,我先幹為敬。」

  她很痛快的去端杯,打算一氣喝個乾淨,順勢吐在寧弈身上,然後光榮醉倒,最後各回各家,痛快。

  一隻手再次橫空出世,在她面前穩穩一架,硬生生將那杯酒奪了去,寧弈在她耳邊笑道,「魏大人今日喝酒實在痛快,小王卻有些擔心自己的衣服……這杯酒,還是我給代了吧。」

  鳳知微抬頭,心想你逞什麼能?你這個一杯倒的喝完這一杯,倒黴的就是我的衣服了。

  突然想起這人其實在她府中也喝過酒,並沒有真的一杯倒,是不是每次在外喝酒,都會先吃解酒丸之類的藥?

  一思考間,寧弈已經將她的酒杯取了過去,七皇子卻不肯依,抬手就去奪杯子,寧弈身子一讓一飲而盡,舉杯照照,笑道:「老七,再不給我面子,那本《神仙囊》,可不給你了。」

  七皇子無奈一笑,道:「六哥就是會要挾人。」

  另一邊二皇子似笑非笑,「老七這是你沒眼色,天下誰不知六王和魏大人交好?南海北疆搏命出來的交情,你看,我都不去湊這熱鬧。」

  寧弈以手撐額,懶懶笑道:「二哥你明明是怕了這缸似的酒杯,怕掉進去淹著。」

  眾人哄堂大笑裡,寧弈突然仿佛不勝酒力般將身子一歪,半歪在了鳳知微肩上。

  鳳知微立即想快速的也往旁邊一倒,誰知桌案下那人突然緊緊掐住了她的腰,手指一撓她這個怕癢的險些笑出來,哪裡還顧得上躲。

  正在想這人瘋了,佔便宜也不是這麼大庭廣眾法,忽聽見寧弈聲音細細一線逼近耳中,「今晚萬不可回你自己府邸。」

  鳳知微一怔,一邊趕緊翹起手指示意對面顧少爺不要輕舉妄動,面上不動聲色嘻嘻笑著斟酒,酒杯遮在嘴邊問,「為什麼?」

  「不要以為今兒是巧合。也不要以為巧合是因為你。」寧弈接過她的酒杯,在唇邊把玩,「想要給你塞條子找關係也不會在這場合……你聽我的,等下和我一起走。」

  鳳知微沉吟著,心想這人的立場說到底可不是自己人,當真就這麼跟著走?

  當著這麼多人沒法問,她呵呵笑著提壺站起,東歪西斜的四面抱了抱拳,道:「……兄弟……方便……則個……」抓著酒壺便走。

  二皇子在她身後哈哈大笑,道:「魏大人,去方便還拎著酒,也不怕臭氣熏著……錯了錯了……方向錯了!」

  寧弈笑著站起身,道:「得了,瞧魏大人醉成這樣,可不要把廚房當了茅廁,本王……順便一起好了。」

  他步伐也有點歪斜的過去,一把抓住鳳知微的手,兩個醉鬼相扶著,在二皇子等人的哄笑聲中歪歪扭扭出去,身後一屋子的人正熱鬧著,猜拳的猜拳,拼酒的拼酒,喧囂的聲浪,沖出老遠。

  在門口揮退了要跟來侍候的隨從小廝,寧弈緊緊拽著鳳知微,兩人勾肩搭背,踉踉蹌蹌往茅廁走,寧弈的半個身子幾乎都倚在鳳知微身上,長長的髮絲撩在她側臉,鳳知微只覺得肩膀一陣陣發酸,咬牙忍了,那人卻還不安分,趴在她肩上有一下沒一下的吹著她耳側的碎發,吹著她耳垂,熱力一層層的逼了來,她本就酥軟的身子更少了幾分力氣,本來裝出來的打晃的步子,如今可真有幾分晃了。

  身側寧弈低低笑著,笑聲低沉而魅惑,似乎心情很愉悅,鳳知微斜過眼,舉起酒壺,醉醺醺道:「……但使主人能醉言……不知何處……是他鄉,殿不……再飲一杯!「

  仿佛手一軟,酒壺傾倒,嘩啦啦酒液傾出,對著寧弈的臉就澆。

  一聲輕笑,寧弈仿佛早有預料,突然一偏頭一捏鳳知微肩井,熱力透入鳳知微啊一聲手一抖,酒是倒下去了,全倒在自己肩上。

  鳳知微抽抽嘴角,一瞬間很有將手中壺砸下去的衝動,寧弈卻已經低低笑著湊上來,一邊伸手胡亂指著方向,道:「……魏大人……這邊……這邊……」一邊淺淺在她耳邊笑著,語聲近乎呢喃,舌尖卻已纏綿的卷上她耳垂上的酒汁,輕輕一吮,笑道:「好醇……好香!」

  鳳知微轟一聲燒著了。

  一年沒怎麼見,這人無恥升級!

  以前好歹還要顧忌下場合,現在是什麼時辰什麼地點?這宴春後院今晚人頭濟濟,和鬧市也差不多,來來往往全是人,兩人身份特別,這樣一路拉扯過去,已經是人人側目,他還敢公然調情!

  雖然他一直半舉著衣袖,雖然自己一直用酒壺遮掩,但是只要有人膽子大點走近點,那什麼都看清楚了,然後明日帝京大街小巷,魏知又要被嚼得渣渣都不剩。

  鳳知微將酒壺捏得格格響——他最好是真的有要緊消息通知,不然……呵呵!

  那人在耳側一句一呢喃一句一舔,一舔鳳知微就是心頭一撞身子發軟,耳垂本就是她的敏感帶,淡淡酒香潤潤微濕裡他的華豔清涼氣息透骨而來,心深處生出騰騰的燥熱的風,吹到哪裡哪裡便成了灰,鳳知微知道如果不是戴著人皮面具,自己現在的臉一定可以烤著紅薯。

  她惱恨的偏頭,酒壺掩著嘴,低低道:「寧弈,你真敢!這宴春裡美人多了是,不要拿我來湊數!」

  寧弈停了停,將下巴擱在她肩上,鼓腮一吹,吹動她鬢髮,雖然在笑語聲卻冷,淡淡道,「鳳知微,我倒覺得我是你湊數的,你不肯拿正眼看我,那好,我便讓你看看,我能敢到什麼程度。」

  鳳知微默然,隨即一笑,「趁勢欺負,這算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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