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凰權 | 上頁 下頁
二三六


  那幾個誰都不看的人霍然抬頭,張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是立即也咬咬牙跟上。

  有這些人帶頭,其餘人都稀稀落落的跟了過去,也有人最終退出,看著這些退出的人離開的背影,侍衛隊長頭一擺,立即有人悄悄跟了上去。

  這邊進了小門的十幾個人,面面相覷,帶頭的那高個手爽朗一笑,道:「烙上面還是烙下面?不會烙我老二吧?」

  侍衛忍不住一笑,糗他,「看你這德行,想做太監也不夠格,來,脫褲子。」指了指他屁股。

  高個子哈哈一笑,道:「怎麼不烙在我心口,將來我娶了老婆,也好給我那口子好好欣賞,保不准她心疼我,一口親在那地方……嘖嘖多美,這屁股,可就沒法有這待遇了。」

  那沉靜男子看他一眼,突然笑道:「就怕閣下烙在心口,也未必有人肯去親,那豈不是白烙了?」

  「你懂什麼?」高個子斜他一眼,「我那老婆乖巧得很,一定會親。」說著三下五除二便脫了褲子,露出大理石般渾圓的臀部,淡蜜色的肌膚光澤閃亮,喲呵一聲便跳上了床,自己一拍屁股,啪啪聲響裡道:「來!可惜了一塊好肉!」

  又轉頭譏笑那沉靜男子:「又不是娘們,脫個衣服也磨磨蹭蹭!」

  站在最邊上一個男子,一直盯著這邊的,聽見這句霍然抬頭便想說什麼,然而看看那個沉靜男子,扁扁嘴,轉身去摳牆了。

  那沉靜男子不理挑釁,抿著唇,慢條斯理的脫衣服,他容貌不出色,但動作沉穩,舉止間有種特別的韻致,一眼看過去沒什麼,多看幾眼便覺得移不開眼光,令人覺得他做什麼,都是好看的。

  就連脫衣服挨烙這種事兒,他做起來也優雅有靜氣,不急不忙,不像即將被侮辱身體,倒像要去狀元誇街。

  衣服脫再慢也會脫盡,高個子趴在他隔壁床上,悠哉悠哉撐著頭,眼光一瞄他身子,笑了笑道:「以為會有一身白得瘮人的細皮嫩肉,不想你也挺有看頭的。」

  那男子趴著不動,手臂枕著頭,他身上肌膚細膩如綢,不是乏味的蒼白也不是高個子那種男人氣濃郁的淡蜜色,近乎於一種有質感的牛乳似的白,在朦朧的室內微微閃著光,身形線條精緻流暢,肌肉充滿彈性和力度,趴在高個子男子身邊,兩人都令人覺出屬於男性身體的獨特之美。

  侍衛隊長走了進來,眼光一掃亮了亮,猶豫了下,突然道:「其實白頭崖之戰後,我們護衛隊也死了不少人……」

  身邊浦園管家立即很有眼色的笑道:「大人不妨挑幾個好的去。」

  「也好,也不過就是補到外面的護衛隊。」侍衛隊長點點頭,大步過去走了一圈,拍了拍高個子的屁股,笑道:「起來!跟我走。」

  「怎麼?」高個子捂住屁股,嚷,「我願意被烙,我要去浦園,我奶奶在家還沒錢買藥……」

  「傻貨,不烙屁股癢?」侍衛隊長笑駡他一句,虛虛踹他一腳,道,「我看中你了,是塊好料子,補進護衛隊裡,不用做那低聲下氣的小廝了!」

  「還不謝謝大人!」浦園管家眉開眼笑。

  高個子愣了一陣子,穿了褲子爬起來,又愣了一瞬,爬下去就給侍衛隊長磕頭,「多謝隊長抬舉,小的一定好好孝敬!」

  侍衛隊長笑著扶起他,又看了看那沉靜男子,神情有點猶豫,半晌道:「我看你也不錯,可會武功?」

  那男子搖搖頭。

  「大人想必看出這小子文縐縐的不同了吧?」浦園管家笑道,「他出身也算書香門第,家裡世代都是私塾先生,住在南境皋山,只是他父親早逝,皋山那裡又辦起書院,沒有生計來源才來此賣身,我看他識文斷字,想著王爺書房裡缺個得用小廝,想帶著給王爺看看,大人如果要……」

  「不要不要。」侍衛隊長連忙揮手,「不會武功要他幹嘛。」

  說著帶著高個子便出門去,小廝捧著烙鐵進來,燒得通紅的烙鐵在鐵盤上滋滋作響,高個子錯身而過時,臉上露出慶倖和遺憾交雜的複雜表情。

  趴在床上的男子,轉頭看了那烙鐵一眼,淡然的轉過頭。

  烙鐵按上肌膚發出長長「滋」聲細響,熏騰的煙氣裡,一股焦熟的氣味瞬間彌漫了整間房,令人聞見便忍不住要顫一顫。

  房內慘呼嚎叫聲響起,高個子豎著耳朵聽了聽,覺得似乎沒有聽見那沉靜男子的申吟聲。

  一轉眼看見侍衛隊長似乎也在豎著耳朵聆聽慘叫,眼球一轉,笑道:「大人,小的該補到哪裡的衛隊?王爺親衛嗎?」

  「你想得美!」被他一打岔忘記了繼續聽,侍衛隊長翻了他一個白眼,「你這種寸功未立的新人,能在二進院子外守衛就不錯了!」

  「哦。」高個子有點失望的跟在他身後,摸著下巴,猥瑣的眯縫眼裡,露出思索的神情。

  他在思考著……我要不要回頭再去挨一烙鐵呢……

  ***

  淬雪齋目前是浦園最為忙碌的地方——來來往往大夫川流不息,倒出來的藥渣子快要墊成一條路,又因為安王殿下時常過來,有時就歇在這裡,所以警衛也是最森嚴的。

  一大早,她在熏人的藥香中醒來,疲乏的睜開眼,聽見婆子丫鬟驚喜的呼叫:「姑娘醒了!」

  她扯了扯嘴角,算是個笑容。

  這幾天她睡得越來越多,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少,以至於每次她醒來,都會很隆重的驚動晉思羽。

  婆子看她醒來,急匆匆的去報晉思羽了,她眯了眯眼睛,突然對侍女道:「扶我起來,給我妝扮一下。」

  侍女愣了愣,心想你什麼時候這麼重視容貌了?以前髒得猴子似的照樣好意思往殿下肩上靠,現在病得七死八活倒講究起來了。

  她抿著唇不言語,侍女卻不敢不聽她的話——總覺得這個女子的沉默中自有一股力量在,容不得人輕忽,再說這人很潑的——會掀桌。

  扶她起來,身子軟綿綿的往下溜,她努力支撐著,憋得臉上泛起紅潮,侍女趕緊加了三四個大軟枕,才把她給支撐住,又取過妝奩,問:「姑娘想要什麼樣的妝?」

  取了些顏色鮮豔的口脂腮紅,以為她終於開竅想在死前色誘殿下一把,不想她指了幾個淡淡的顏色,道:「這個。」

  那些腮紅口脂顏色很粉嫩,上了妝後,她蒼白的氣色去了好些,頰生紅暈,唇泛嬌粉,看起來竟然沒有了那種奄奄一息,反倒青春嬌嫩,明媚流波。

  侍女這才知道她為什麼不選鮮豔顏色,她病得過於瘦弱蒼白,一旦用了豔色,反而會顯得浮而假,倒不如這些溫和的顏色看來更真實,於是由衷的贊,「姑娘真美。」

  她注視著銅鏡裡的自己,鏡中女子清豔絕俗,唯有眉宇間一塊像胎記像淤血的紅色印記,有些令人覺得怪異,然而怪異中,又生出幾分妖異般的美來,懾人心魄。

  她緩緩撫了撫那印記,用一種陌生的表情,隨即做夢般的喃喃道:「是耶?非耶?」

  侍女聽不清她在說什麼,一回首見她笑意淺淡,幾分悵惘幾分寂寥幾分無奈幾分決然,那麼複雜的神情混雜在一起,在晨間的日光裡搖曳氤氳,讓人想起霧裡的花,似近實遠的美著,你摘不著。

  侍女屏住呼吸,她卻已丟開銅鏡,看看自己,又道:「給我換件衣服,要長袖的。」

  侍女愕然看著她——難道她的衣服不是長袖?這袖子不是直直覆蓋到手背麼?

  她垂下眼,看著自己傷勢未愈還包紮著的手,道:「布裹得我難受,撤了,然後換件袖子特別長的,別給王爺看見。」

  說了這許多話,她氣喘吁吁,侍女不敢讓她勞神傷身,不然王爺發現又是一頓責怪,只好依著她的意思,先撤了裹傷的布。

  有點變形的手露出來,她舉到眼前,仔細的看,並無一般女子會有的痛惜之色,只自嘲的道:「破了相,毀了手,換了天地,怕是我死了,也沒人認得我了。」

  「怎麼會。」侍女給她拉下層層衣袖擋住手,笑道,「等你想起來,一切都好了。」

  她唇角彎起,靠在軟枕上,努力的讓自己坐得端正些。

  有腳步聲匆匆傳來,不是一個人的。

  「芍藥。」晉思羽的聲音傳來——她堅持自己叫芍藥,連晉思羽也不得不這麼稱呼,「我給你找了好郎中來。」

  門簾一掀,晉思羽進了門,身後,跟進兩個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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