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花落燕雲夢 | 上頁 下頁 |
一六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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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出房間之外,李景隆略帶迷惑,舉目四顧,將我上上下下看視一遍,輕聲問:「你沒受傷吧?他們把你怎麼樣了?」他的記憶還停留在數月前的那天夜晚,醒來後的第一句話,不是詢問他自己的境況,不是關心他的軍隊,而是問我有沒有事。 我抓住他的手,說道:「你沒看見我好好的嗎?有事的是你,你被他們迷昏了,睡了很久很久……」 他溫柔撫摸著我的頭髮,柔聲說道:「別哭,你沒事就好。我只擔心他們會害你。發生什麼事了?」 聽我說完數月來發生的事情,他眉宇間帶著難言的痛楚神色,從床上一躍而下,說道:「妍妍,我要立刻去山東參政鐵鉉府一趟。」或許是久未行動,站立時步履略微有些不穩。 我明白他的心意,高傲自信如他,絕不可能接受「李景隆率朝廷五十萬大軍潰于北平城下」的敗績。如果不能洗雪這恥辱,他的信心和驕傲會被這場戰爭徹底摧毀,一生一世都不會再有快樂可言。他寧願戰死,也不會甘心做燕王手下的敗軍之將。 史載鐵鉉「性情剛烈,思維敏捷,熟讀經史,成績卓著」,深受朱元璋器重,賜字鼎石,洪武中調任都督府斷事,現任山東參政,督管糧餉、鎮守濟南。燕軍將濟南圍得密不透風,他一定想助鐵鉉一臂之力。 我並不阻攔他,說道:「你安心去吧,我等著你。」 他將我擁入懷中,明眸中帶著難以言傳的愧疚之色,輕輕親吻我的髮絲,說道:「你為我付出太多了……我沒有保護好你,帶你出征卻連累你為我受苦。等燕軍敗退,我立刻送你回金陵去。」 我微笑了一下說:「沒關係,大明湖風景怡人,我正想多住些時候呢。」 他低聲道:「還是金陵家中舒適些,我怕你在外面受委屈……」 我推開他,說道:「你快去吧,那假冒你之人並非泛泛之輩,你要多加小心。」 次日,我正在幫展驚鴻用細篩挑揀磨碎的藥材,湖畔小橋上李景隆騎著一匹駿馬匆匆而來,身後跟隨一名騎馬官員。那官員年約四十開外,身材魁梧,不似文臣,倒更像是武將。 李景隆跳下馬,對我說道:「妍妍,我回來了,這位是鐵鉉鐵大人。」 那中年官員向我輕施一禮道:「下官鐵鉉,不知道國公與姑娘隱居在此,日前多有簡慢。特來相請姑娘到下官參政府中小住,下官家中亦有一女,與姑娘同齡,可與姑娘相伴。」 李景隆上前對展驚鴻行禮,肅然說道:「多謝展大人相救在下。大恩不言謝,以後若有事需要在下效勞,在下一定竭盡全力。」 她淡然道:「曹國公何必客氣?你該謝的是元妍,如果不是她精心伺候湯藥,一直細心觀察,把病況情形反應都告訴我,你可不會好得這麼快。」 李景隆看我一眼,微笑道:「多謝指教,我一定不會忘記她對我的好。」 我們辭別展驚鴻到了參政府後院,迎面遇見了一名身著深紫暗紋衣衫的美貌少女。她眼睛彎彎如月牙,雖不大卻很有神,面若桃花,神態天真活潑,叫道:「爹爹,來客人了嗎?」 鐵鉉道:「這是小女冰月。」然後對那少女道:「月兒,過來參見曹國公,這是元妍姑娘。」 鐵冰月非常聽話,立刻前來拜見,說道:「參見曹國公、元妍姐姐。」 鐵鉉略帶歉意說道:「我家夫人去世得早,家中事務都是如夫人在打理。如有不周之處,請姑娘明言,千萬不要太客氣。」 我見他們態度謙和,說道:「鐵大人請放心,我不會見外的。」 鐵冰月將我帶到一間精緻的繡房裡,說道:「姐姐看看,如果有不滿意的地方,我讓姨娘去換。」 我微笑道:「不用了,謝謝你。」 鐵冰月笑起來眼睛更加迷人,悄悄問道:「姐姐是曹國公未過門的夫人吧?」 我不置可否,說道:「你呢?你爹爹給你訂下親事了嗎?」 她略帶羞澀搖搖頭道:「還沒有……爹爹說要仔細挑選,這件事情不著急。」 我見到房間中有一架古箏,問道:「你會彈奏這個嗎?」 她點頭道:「琴棋書畫爹爹都讓人教過我。我聽說姐姐是從朝鮮來的,那裡一定沒有這種琴吧?不知道樂器中,姐姐最喜歡哪一種?」 我喜歡的樂器本來是簫管,正要隨口說出,卻停頓一瞬,改口說道:「我喜歡古琴。」 她拍手道:「原來姐姐和我有同好!爹爹給我請了琴師,我們正好一起學習。」 鐵冰月慧質蘭心,有她從旁指點訣竅,加上琴師教習,一個月後,我已經將基本指法都學會了。樂器樂理本來就相通,我試奏了很多現代的曲子,居然十分動聽,古韻盎然。 李景隆現身不久,那假冒之人就在德州神秘消失了,鐵鉉治軍督眾有方,又有李景隆相助,矢志固守濟南城。燕軍圍攻三月之久,依然不克,他們時常商議軍中大事,也並不避開我。 我偶爾會前去書房,鐵鉉、李景隆正一起低頭看濟南地形圖,一名軍士匆匆忙忙走進,回稟道:「回稟國公、鐵大人,燕王回信已到。」 李景隆抬起頭看見我,臉上漾起微笑,隨即對那軍士道:「拿過來吧。」 那軍士不敢怠慢,立刻近前呈遞。 李景隆拆開書信,我輕瞥了一眼,那信箋上龍飛鳳舞的瀟灑遒勁筆跡正是燕王所書,上面寫道: 「……父皇賓天,骨肉未冷,我周王弟被奸臣誣害,言'大義滅親',與今所說大相違背!……因汝來書,不得不答,不宜調弄筆舌,但恐兵釁不解,寇盜竊發,朝廷安危,未可保也!所欲言者甚多,難以枚舉,忽遽簡略,汝宜詳之。」 鐵鉉憤然說道:「國公以為如何?皇上此舉只會讓燕賊氣焰更加囂張,'但恐兵釁不解,寇盜竊發,朝廷安危,未可保也!'是何態度!」他直呼燕王為「燕賊」,心中自然對他痛恨至極。 李景隆凝視書信,輕蹙眉心,說道:「燕王既然毫無悔改之意,我們就不必再留情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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