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花落燕雲夢 | 上頁 下頁 |
一四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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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隆注視著我,說道:「我每次看到你的感覺就像看到她一樣……」他正了正臉色,又輕聲道:「不過你別怕,無媒苟合之事,景隆向來不屑為之。」 我聽到他這句話,心中安定了幾分,他既然自認為人品端正,現在還不至於對我做出什麼不軌之事。 忽然間,只見一道銀白色的光弧,比剛才的閃電更迅速,向我們飛過來。 李景隆抱著我騰身閃避之時,我聽見紀綱冷冷的聲音說道:「曹國公今天紓尊降貴來到寒舍,在下實在深感意外!」 「小紀飛刀」來勢淩厲、極難躲避,我曾親眼目睹紀綱瞬間克制八名絕頂高手。李景隆此時手中還抱著我,他看似輕鬆閃避過了那一刀,其實並非如此,只要紀綱再發一招,李景隆必傷無疑。 李景隆腳尖落地,立刻說道:「紀大人且慢動手!」 紀綱身影飛來,沉聲道:「請曹國公放下她!」 李景隆將我輕放在木椅上,站在我身旁,說道:「事已至此,看來我們必須談一談了。」 紀綱冷然道:「曹國公請講。」 李景隆目光轉動,說道:「你應該明白,她若是昔日的永嘉郡主,或是皇上的蕊妃,抑或是燕王殿下的夫人,你我都不會有半分機會。」 紀綱一言不發,意味深長盯了他一眼,似乎在說:「如今她是另外一個人,也未必就該是你的!」 李景隆接著說道:「若是皇上知道你將她藏匿在此,你可曾想過皇上將會如何?若是燕王殿下或者甯王殿下知道了,你能保護她一時,也難保護她一世。」 紀綱冷笑道:「那你為什麼不把我藏匿她的消息告訴皇上?要獨自來到此島?你告誡我的話,又何嘗不是你自己所害怕忌諱之事!」 李景隆坦然道:「我才疏學淺,武功不及你高絕,但是試問你可能保證給她幸福?還是要她日日夜夜在家中為你擔心守候,期盼你每次出門都能安然無恙歸來?我忝為國公,不及皇上與諸位殿下地位尊崇,卻一定能夠讓她無憂無慮,快樂度過此生。」 紀綱的臉色變得凝重,李景隆的話擊中了他的心頭之痛。錦衣衛本是因嗜血與陰謀而存在,他們隨時隨地會面對重重危機,從他們加入錦衣衛的那一天開始,他們的生命就不再屬於他們自己。感情對於他們無疑是太奢侈的東西,只要他們一天沒有脫離這個機構,跟隨他們的女人就不可能幸福。 李景隆見紀綱沉默不語,不失時機地加上一句道:「你莫要忘記,錦衣衛入職之時,已對天盟誓畢生效命於皇上。你如今身居要職,若要棄官,不但枉費了一生心血,皇上也未必會恩准。」 紀綱神氣內斂,說道:「我早已不在乎一生心血枉費與否,只要曹國公不向皇上進諫,皇上念在我多年忠心護衛皇室,准許我辭官也未可知。」 李景隆似乎胸有成竹,面帶笑容道:「難道我不說,皇上就不知道你帶走的是元妍嗎?」 紀綱神色更冷,眼神開始變得深沉難測,錦衣衛本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皇宮內廷恐怖組織,經歷過千難萬險的他決不是一個肯受人威脅的人。 我擔心紀綱情急之下會動手與李景隆相鬥,打斷他們的對話,說道:「你們可以聽我說幾句話嗎?」 「就算你們曾經喜歡過她,既然她已不在人世,你們何必如此執著?我與她再相似,也不是她!你們這樣決定我的去留,有沒有問過我自己的想法?如果我告訴你們,我根本不想跟任何人走,只想過我自己的生活。你們可不可以放過我?」 他們微微愣了一下,然後幾乎同時向我看來,似乎沒有料到一個朝鮮少女膽敢當著他們的面說出這樣的話。 李景隆的笑容頓時凝滯,神情嚴肅。 紀綱的臉上籠罩著一層陰森,沉默不語。 我猜不透他們二人心中所想,小屋內的氣氛沉悶如同一潭死水,直到一道炸雷轟鳴,打破了三人之間的寂靜。 李景隆緩緩道:「我們隨你自己抉擇,如果你願意留在這裡,我現在就離開;如果你想去金陵,就跟我走。」 紀綱抬起頭,注視著我。 我垂頭沉思了片刻,對他們說:「我去金陵。」 這個答案讓紀綱的臉色立刻失去了原有的從容。 曹國公府的庭院深邃廣闊,李景隆給我置備的閨房如夢如幻,就像童話故事裡小公主的房間,地毯、窗簾、帷幔、紗帳,都是粉紅色的,層層疊疊的皺褶輕紗如同煙霧繚繞,室內彌漫著甜甜的清香,花瓶中插著新鮮的粉紅色月季花,窗外的鳥籠中有兩隻粉紅色的小鳥兒。 我躺在月洞窗前的竹榻上,穿著江南最上等的軟薄絲綢製成的韓服,長長的髮辮上帶著兩朵「滿城香」。這種重瓣海棠色澤嫣紅,香飄數丈之外,在金陵售價十兩黃金一朵。 面前的各色茶點都精緻至極,一個小丫環給我斟上一杯茶,說:「這是少爺特意挑選的最上等的龍井的尖葉兒,姑娘嘗一嘗我們的茶吧。」我啜飲了一口,清冽甘甜的滋味在舌尖蔓延,齒頰留有餘香,這種龍井不愧是極品中的極品。 窗外,小橋流水,曲徑通幽,行走之間,人如在畫中游。 一飲一啄,一絲一線,極盡精巧之能事。李景隆對我的疼愛既看得見也摸得著,我所能夠想像到的一切,他都能給我,甚至超出了我的想像。 李景隆的身影出現在小橋上,他手持摺扇,穿著月白色的錦衣,那飄逸修長的身姿讓我一瞬間錯愕失神。 小丫環們識趣退出:「少爺來了。」才不過短短幾天,這些伶俐的丫環們已將我視為她們未來的夫人。 李景隆走近我身旁,展開摺扇輕輕送來陣陣涼風,柔聲問道:「我讓人堆放了數塊寒冰塊在廊下,每天更換一次,晚上睡得好嗎?熱不熱?」金陵六月雖然炎熱,他這樣精心佈置,我不但不熱,晚上睡覺還要蓋被子。 我對他笑了笑,搖搖頭。 他凝視著我的臉頰,笑道:「有任何不習慣的地方一定要告訴我,我好吩咐他們去置辦。那天聽見你說肯跟我來,我已是喜出望外,萬萬不可以委屈了你。」 李景隆的財力決不會超過朱允炆和燕王,但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一個男人對我如此的「用心」,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樣實實在在。他從不對我說任何過分的話,也沒有任何過分的舉止,更不會違逆我半分心意。他在我面前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小心翼翼,恰到好處,我實在找不出他的任何缺點。 他每次並不久留,和我閒話幾句,又搖著摺扇離開。 不知不覺,我來到金陵寄居在李景隆的國公府中已一個月有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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