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花落燕雲夢 | 上頁 下頁 |
一四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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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隨從中有人將此消息奏報與皇上,皇上曾經心愛之人和你長得一般模樣,想見你一面。今天你所見到的數人,其中就有皇上的錦衣衛。」 我果然猜中了一部分,紅衣人正是朝廷錦衣衛。 紀綱遙望海面,悵然道:「連甯王殿下都按捺不住了,唯獨他無動於衷。如今燕王宮內新寵剛剛生下小王子,想來他也沒有心思顧念這些!他若還有心,當年怎會眼看著她……」 我本以為我的心已經沒有任何感覺,紀綱的話就如同他那把無堅不摧的「小紀飛刀」一樣直刺入我的心底,將塵封麻木的感覺瞬間轉化為無窮無盡的痛、不共戴天的恨! 新寵是誰?小王子的母親又是誰? 是白吟雪,是這個惡毒的女人!如果不是她陰謀暗害,此時此刻我的孩子已經順利出生,他會是一個漂亮的小嬰兒,我會成為一個幸福的母親。 白吟雪毀滅了一個無辜的小生命,還給燕王生下了屬於他們兩人的孩子,完全徹底取代了我們。她毀掉了我的一切,我的家、我的愛情、我的丈夫、我的孩子! 我在心底一遍一遍念著這個名字:白吟雪!白吟雪!白吟雪!林希可以對燕王毫無感覺,但是她既然沒有因一時衝動而死掉,就決不會輕易放過你! 海風陣陣,吹起我寬大的裙角,飄飄若仙,辮梢所佩帶的兩朵淩霄花早已不知遺落在何處。我暗中告誡自己一定要忍下心中激動的情緒,一定要冷靜,不可以讓任何人發覺我就是唐蕊。 此時此刻,在這渺無人煙的孤島上,在冷酷如刀的紀綱身邊,我才終於可以冷靜下來思考我所遭遇的一切。 沒有人比我更瞭解燕王的夢想。 遼闊壯麗的中原大地,浩瀚磅礴的萬里山河,一個又一個王朝興起覆滅,一代又一代英雄梟雄競相折腰。沒有是非對錯,沒有成敗得失,只有勝者為王、敗者為寇。誰能在金戈鐵馬、陰謀詭計中倖存下來,誰就是天道,誰就是大義! 在明朝的所有皇帝中,建文帝朱允炆毫無疑問是一個仁君,他自幼與詩書為伴,性格溫和儒雅,登基後重用文臣。《皇明祖訓》中的《大明律》刑罰過於嚴苛,朱允炆做了少量的修改,告誡三法司官員刑罰宜寬,務崇禮教。「建文新政」對那些之前飽受朱元璋「紅色恐怖」摧殘的大臣們而言,無疑是嚴冬過後的溫暖春天。 白吟雪一定會告訴燕王唐門天書關於帝位的預言,加上種種異人術士的遊說,必將促使燕王的野心愈加膨脹,一發不可收拾,目標直指朱允炆的皇位。朱允炆萬萬沒有料到他的叔叔有膽量冒天下之大不韙,公然舉兵謀反,要將他從皇帝的寶座上拉下來,自己取而代之。 宇宙神奇力量使我能夠穿越而來明代,既然時空已經錯亂,歷史未必不能改變。 白吟雪所知道的「天機」不過是歷史中的滄海一粟,W大歷史系的研究生林希潛心學業,遍覽群書七年,不止是中國,世界上下五千年歷史盡在心中,無論如何都不能輸給她。 如果有機會,我決不會再像以前的唐蕊一樣袖手旁觀,等待著一幕幕歷史情景在我眼前重現。 紀綱發覺我的手在輕顫,將目光從黝黑蒼茫的海面轉到我身上,低頭問道:「你覺得冷嗎?」 微笑浮上我的面頰,我輕輕說:「我不冷。你能告訴我,你是誰,她又是誰嗎?」 紀綱抬起頭,火光映照著他冷澀英俊的臉,深邃的眼眸中潛藏著無限感傷,緩緩說道:「我是一個江湖過客。在遇到她之前,我以為自己真的是塊石頭,既不喜歡說話,也不喜歡笑,習慣了寂寞和孤獨。是她讓我知道原來世間還有那麼一個人,值得我去關心和愛護。」 他清冷的目光看向我,問道:「如果我告訴你我親手殺過很多很多人,你會害怕嗎?」 我搖了搖頭。 他眼神中散發出難得看見的欣慰之色:「她也一樣不怕我,只可惜所托非人。我可以對所有人心狠,唯獨對她不能,燕王殿下的心比我更狠十倍。」 我心中暗道:「他若不狠,又怎能搶得過侄兒的江山皇位?他若不狠,又怎能令午門前血流成河?雖然所有人都知道他狠絕陰鶩,卻總有人願意誓死追隨他、擁護他。」 我沒有再說話,倚靠在紀綱懷中,不敢有任何舉動。紀綱姿勢不改,就這樣輕輕擁抱著我。 海浪有韻律的輕拍礁石,不知過了多久,我慢慢合上了雙眼。 清晨的海如同一個文靜嬌弱的少女,有著別樣的美麗。孤島沐浴在晨曦瑰麗的光環下,淡藍色的海水如絲綢層層輕柔蕩漾,海鳥在海面上自由遊弋盤旋,淡薄的霧和涼爽的風吹過我的臉。 我在紀綱懷中醒來,他的眼眸中微泛紅絲,似乎整夜未眠。不遠就有一所院落可以休憩,他若是想和我多親近一刻,在這無人的孤島上,完全可以對我為所欲為。 但是他沒有,難道他只是怕驚醒了我的好夢? 紀綱放開我,起身說道:「你在這裡住些時候吧,小院中儲備的糧食和清水足夠你用了。此時外面一定有很多人都在找你,你不要私自離開這個海島。我必須儘快趕回金陵,以免蔣獻起疑。」 紀綱是個值得我信任和倚賴的男人。 他安排我在與世隔絕的海中孤島生活,確實是一種不錯的選擇,外面的世界再紛亂都不會將我捲入其中。 我點了點頭,算是允諾。 紀綱依舊沒有任何表情,回頭看我一眼,縱身掠上海面浮舟,飄然遠去。 孤島中只剩下我一個人。 小院中整整齊齊三間小石屋,潔淨清雅,生活用品一應俱全,連筆墨紙硯都有。將種種建築材料搬運到這小島上來並非易事,紀綱修建這幾間屋子一定頗費周折。 我逐漸習慣了這種孤單隔絕的生活方式,每天晨起沿著小島散步,中午在沙灘上用石頭繪畫海景,下午坐在海邊釣魚,釣到的魚都放在水缸中養起來。每天夜晚,我會用墨筆在一張大宣紙上畫一朵小花。 大海中央的天氣變幻莫測,我同往常一樣提筆劃第三十朵小花的時候,海面上狂風呼嘯,滔滔巨浪翻滾,雷聲震耳欲聾,豆大的雨點「嘩啦嘩啦」敲打著屋頂。我起身去關窗戶,一道閃電將天地間照徹得洞明。 我看見了一個人。 他全身都已經濕透,青色的長袍緊貼在身上,雨水沿著臉龐滴落下來,散開的髮絲凝成一縷縷,模樣雖然狼狽不堪,卻依然掩藏不住那高傲的氣質。 李景隆站立在海岸邊,遠遠注視著我,屋外的狂風暴雨不斷襲擊著他的身軀,他依然紋絲不動。 紀綱行事隱秘,他怎麼會知道我的藏身之處?他為什麼要隻身前來這孤島? 又一道閃電將天空撕裂,發出耀眼的白光,擊中了孤島上的一株小樹,樹幹「吱呀」一聲斷成兩截。島上遮蔽物並不多,我忍不住對他喊道:「你不要站在那裡,很危險的!進屋子裡來吧!」 他聽見了我說話,向小院落走過來。 我遞了一塊乾燥的白布給他,說:「你把雨水擦一下吧。」 李景隆將頭臉上的雨滴輕輕擦乾,目光柔和向我望來,說道:「謝謝你,元妍。可恨那些卑鄙小人將此事告訴了皇上,還走漏了風聲。早知如此,我當時還不如下定決心悄悄帶你回金陵去!這一次我來找你,不敢再帶任何隨從,也不敢告訴任何人,就是怕會再給你帶來麻煩。」 他環顧小屋中的陳設,說道:「紀綱他就把你藏在這裡?這樣清苦的生活,只怕你過不習慣吧?」 我對他說:「這裡很好,我不覺得清苦。島上雖然寂寞,難得自由自在。」 他靠前一步,抓著我的手說道:「你要自由自在的生活,我也可以給你。我會讓你生活得更好、更快樂。為什麼要跟著他?跟我走吧!」 「不」字還沒有出口,他伸手將我拉近他身邊,隔著冰冷潮濕的衣服,我感覺到了他身體散發的熱度和男人的氣息。 我掙脫他說:「我是元妍,不是你要找的人!你為什麼一定要我跟著你?」 李景隆炯炯有神的眼眸中透著關切,說道:「我知道你是元妍,失去的人已經找不回來了。我並不在乎你是不是她,但是我決不會再錯過你。」 海風呼呼作響,我和他近在咫尺,心中開始覺得害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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