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花落燕雲夢 | 上頁 下頁 |
一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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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唐茹為什麼會無緣無故人間蒸發掉?他的蜘蛛毒本無藥可解,被齧者會立刻喪命,白吟雪卻沒有絲毫中毒的跡象。 我心中一片迷茫,百思不得其解。 白吟雪並未發覺我偷看過她,將我的手放回錦被內,起身說道:「妹妹體質很好,淤血都已化解,很快就可以複元了。」 我淡淡說道:「多謝姐姐。」 白吟雪對金疏雨道:「師姐,我們回去吧,好讓妹妹安心靜養。」 入夜時分,素兒整天服侍我勞累辛苦,已在外間睡熟了。 我的精神逐漸恢復,不再像前幾天那樣昏沉欲睡。長夜漫漫,我只要閉上眼睛,腦海中就會浮現燕王揮劍殺人那慘烈的一幕,即使他面前是真的顧翌凡,他恐怕也不會手下留情,足見當時對我們的痛恨之心。 我注視紗帳外暗淡的燭火,和燕王在W城的梨花樹下繪畫婚紗照的情景猶在眼前,卻又恍如隔世。在明代他本是我最親近的人,我已將對幸福的全部希望寄託在他身上,卻沒想到意外會接踵而來。 如果他對我百分之百全心信任,白吟雪再聰明也無計可施。 想到那個尚未成形的孩子,我的心就像被利刃一刀一刀淩遲著,卻只緊緊咬住被角,忍住自己的眼淚。 當我終於能夠沉入夢鄉時,我仿佛看見燕王站在我床前,待到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時,房間內卻空無一人。 時間飛快逝去,又過了十天之久,燕王明明近在咫尺,卻一次都沒有來看過我。想起當初他為我不顧重重阻礙、雨夜擅闖東宮只為見我一面,我心道:「即使你不知道別人陷害我,即使我真的背叛過你,我失去的也是你的孩子,難道你就這樣對待你口口聲聲最愛的蕊蕊嗎?在我最傷心、最難過的時候避而不見我?」 我身體已經恢復如常,不想遵守古人坐月子要滿一個月的陳規陋習,準備今天就去找他。 九月,雲蒙山中天氣愈發寒冷,我在淡紫色的衣裙外又加上了一件純白貂毛的小披肩,下樓往聽香水榭而去,素兒阻擋不住,緊跟在我後面,急急說道:「夫人,外面天涼,……」 山中飄來絲絲秋雨,幾片落葉墜地,我走到荷花池畔,一層涼意頓時浸入骨髓。 風吹池面泛起一圈圈弧形的漣漪,枝葉折損的殘荷在風雨中搖曳,不再是盛夏時分紅綠相映的繁華美景。雨滴打向殘荷,濺起簌簌輕寒,「留得殘荷聽雨聲」意境完美得近乎淒涼。 燕王書房的門關著,房外靜悄悄空無一人。 沿著曲折的長廊走到窗下,素色輕羅所制的窗紗迎風飛出,頑皮地撲到我的臉上,我微笑著伸手拂開它,向書房中看了一眼。 這一眼看到的情景,我永生永世都不會忘記。 燕王身著白色的常服,神情閒適躺在長榻上,常服的扣袢散開,結實的雙腿都裸露在外。 在他的腿上揉捏撫摩的是一雙纖長秀氣的玉手,白吟雪身上穿的衣服並不比他多,帶著春風般的笑容,柔聲問道:「王爺可覺得舒服些了嗎?」 燕王合眸說道:「的確是好多了。皇宮的御醫對我這病都束手無策,你家祖傳的風濕藥方確實有效,沒想到這些虎骨、川烏、白芍之類藥物看似平常,組合起來竟有如此良效。」 白吟雪眼波更溫柔,說道:「吃藥還不夠,只要持續推拿理療一個月,王爺的病根就會徹底消除了,這一個月不讓王爺四處走動,恐怕王爺要悶壞了。」 我只覺全身血液直湧向頭頂。 縱使白若松是明代神醫,扁鵲再世、華佗重生,他也不可能教自己女兒「理療」這個未來的醫學術語。虎骨、川烏、白芍,還有推拿理療,都是我在治療風濕病的藥方中所寫的內容! 白吟雪無意撿拾到了我寫的紙箋,知道燕王有風濕痼疾,居然按照我寫的方法去治療燕王,還假言哄騙他足不出戶一個月。燕王和她孤男寡女相處一室,對她的親密接近坦然受之,我實在無法想像他們曾經發生過什麼事情。 我氣憤已極,奮力將窗紗邊緣所綴的珠串扯下,拼盡全身力氣使出唐門暗器手法「暴雨梨花」,數十顆琉璃珠立即飛進窗臺打向白吟雪的身上。 「暴雨梨花」是唐門最狠毒的招式,無論面對何等的高手,出招必定傷人,但同時自己也會受損,自損越多,傷人就越重。我此刻腦子裡已沒有別的念頭,只想讓白吟雪不能再繼續害人,就算是同歸於盡,我也要為我可憐的孩子討回一個公道。 來勢迅疾的琉璃珠驚動了他們二人,他們似乎沒有料到我會未滿月就下樓出門來找燕王,震驚的表情更讓我覺得無比憤怒。 燕王身形驟起,將白吟雪摔開丈許,一陣輕響後,那些琉璃珠盡數打在他身上。他眉目含怒,手按住胸口吐出一口鮮血,看著我說道:「蕊蕊,你還要胡鬧到什麼時候?難道你要我永遠都不原諒你嗎?」 白吟雪從地上站起,扶住他的胳膊,神情緊張說道:「王爺,您受傷了!」 我萬萬不料他竟會為了保護白吟雪以自己的身體去抵擋我發出的暗器。剛才那一招盡了全力,他一定傷得不輕。我忽然感覺到丹田氣血翻湧,頭腦一陣暈眩。 他帶著怒火的紫眸,冰冷的語氣,讓我覺得無比的絕望。 眼前被白吟雪溫柔扶住的男人還是那個疼我、愛我的朱棣嗎? 還是那個懇求我不要嫁給別人的朱棣嗎? 還是那個發誓生生世世要保護我的朱棣嗎? 我穿越而來,為他改變,為他受盡磨難和委屈,結局卻如此慘不忍睹,在他心中的地位竟然還不及一個心術不正的女人。 我眼淚狂落,對他說道:「朱棣,我不要你原諒我,因為我根本就沒有錯!如果我錯了,就錯在當初不該相信你,不該嫁給你!我是為誰懷了孩子又失去了他?我又是為了誰才會留在這裡?我的存在本來就毫無意義,從今以後,再也不會有人攪擾你的清靜了!」 我掩面越過荷花池的欄杆,燕王追隨我而出,大聲喊道:「蕊蕊,你回來!」 他的輕功身手本不及我,我沿著聽香水榭依山而建重重疊疊的臺階一口氣沖到山頂,面前是一道斷崖。 我在崖前立住,回頭看了他一眼,他驚慌失措的眼神中帶著怨悔和無奈,正欲走近我,道:「蕊蕊,無論你做過什麼事情我都原諒你,有話好好說,不要這樣!」 秋雨滴滴落在我的鬢髮上,混合著我的淚水,我含淚喊道:「別過來!你既然不相信我,還是覺得我錯了,我沒有什麼好說的!」 他停下腳步,柔聲道:「好,你沒錯,我聽你說,你說的話我都相信。」 白吟雪的身影出現在山頂。 我以為燕王已經明白了事情真相,心中怨憤和傷心齊齊湧現,說道:「如果你相信我,就該讓這個女人得到應有的懲罰,是她害死了我的孩子!我要她償還欠我的血債!」 燕王毫不猶豫說道:「好。」 白吟雪聖潔端莊的神情頓時凝住了一刻,卻很快又恢復了平靜,溫柔對燕王說道:「妹妹剛剛失去了孩子,心情難免抑鬱。只要妹妹高興,吟雪願意接受妹妹任何懲罰,王爺要我死也沒關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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